亚索睁大双眼：“你说什么？！你知道詹妮的下落？”


    顾野蔓指向景霖。


    “赶紧放人。”亚索催促卫兵。


    “蔓蔓姐。”景霖一获得自由，立刻躲到顾野蔓身后。


    顾野蔓又指向雅雅。


    亚索坚定摇头：“不行。野蔓小姐，你知道我对雅雅的感情，我放了她就会彻底失去她，这我绝对做不到。”


    顾野蔓翻了个白眼：“你不放，才会真正的失去她。”


    相识一场，她决定最后提点亚索一次。


    “我……”亚索一脸我懂、但我死不悔改的坚定，“我会用余生好好补偿她，让她回心转意的。这件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顾野蔓瞪他：顽固不化。


    “姐姐。”雅雅的声音响起，“不用管我啦。你要是知道小詹妮的下落，还请告诉亚索。”


    顾野蔓瞧着亚索更来气：他爱得这么自私，怎么配得上的雅雅？他平时照镜子都不会自惭形秽的嘛？


    罢了。如果她没猜错，亚索想要找回詹妮，是不可能留得住雅雅的。


    “詹妮不在第七城邦，或者说，她也被超越高阶诡控制了。”


    “什么意思？”亚索一愣。


    “你问我什么意思，不如问问你的王后卡洛琳。”顾野蔓见亚索一副没想明白的样子，“你有没有想过，詹妮胆小怕黑，为什么会爬进那个黑漆漆、看不见尽头的石洞里？”


    亚索皱眉。


    顾野蔓继续：“有人教她这么做？什么人能做到，教她爬进去？你觉得是那些唯唯诺诺的异能者？还是来行宫这几日，反常地和她亲近的，她的母亲，卡洛琳王后？”


    “是卡洛琳绑架了詹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亚索阁下。”


    “把野蔓小姐和她的朋友，好好请回房间休息。”亚索吩咐下去，又对雅雅柔情道，“你也好好休息。我先去处理这件事，晚点儿回来看你。”


    ***


    “喝点儿血，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吃肉，会更舒服。”


    “都是些低维牲畜，能成为尊贵诡族的食物，是它们的荣幸，你还在犹豫什么？”


    “杀了他们，杀！”


    ……


    无数嘈杂声音，在黎靖川脑海中回荡。


    他猛地睁开眼。


    这是在哪儿？


    眼前一片殷红，什么都看不清，好半晌，视线才得以重新聚焦。


    是总长府，他正在去给妻子送晚餐的路上。


    黎靖川靠在墙壁上，喘息了片刻，直到气息平复，看不出什么异常，才继续端着餐盘向前走。


    今天他学了几个新菜式，不知道野蔓会不会喜欢。


    推门进去，顾野蔓正眼巴巴等着他。


    “发生什么了？”他赶紧上前，担心地问。难道他不在的时候，有人来为难她了？


    “没事。”她摇头，“你先把菜放下。”


    “又没胃口？”


    “嗯，被恶心到了。”她如实回答。


    她的本体每天被困在这间屋子里，他又听话，按理说她应该是没有被恶心到的机会的。黎靖川却没对她每天的情绪波动，表现出任何诧异。他一定知道，她正在外面搞些什么，只是他俩心照不宣，从来不会在乔的监视下，聊外面的事。


    黎靖川皱了皱眉。


    “需要我做什么吗？”他认真问。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可以暗示他，离开总长府，去外面帮她。


    “你怎么这么乖？”她忍不住感叹。


    黎靖川眸光闪烁，心思浮动。


    她为什么这么说？是喜欢他这样，还是在暗示，他其实可以不乖一些？


    他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她的樱唇上。


    那种嗜血的渴望再次涌上心头。他一点点朝她靠近。


    “它动了。”顾野蔓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他猛然惊醒：“什么动了？”


    顾野蔓笑着看向隆起的小腹：“你贴上去听听。”


    黎靖川难以置信，轻轻靠向她的肚子，又不敢靠得太紧，怕弄疼她。


    亏得宝宝这一脚踹得挺猛，他还是感受到了，惊诧地睁大眼，呆若木鸡。


    顾野蔓很满意：不论男孩女孩，有点儿她的风采了。


    “云风月说，预产期在十二月。”黎靖川哑声道。


    “嗯。”顾野蔓总觉得，他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


    黎靖川低头，避开她打量的目光。


    门打开后，单方向通过的时限只有十天。他无论如何，都等不到孩子出世的那一天。


    但他，一定会活着，从门后回来，与妻子和孩子团聚！


    ***


    “卡洛琳，说，你到底把詹妮藏到哪儿去了？”


    “主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卡洛琳靠在床头，一脸无辜。


    亚索忍住上前掐人的冲动。


    “你的手下已经招了，你给死去的异能者队长和副队长一大笔钱，保护他们的家人。作为回报，他们帮你将詹妮带走，让所有人以为詹妮失踪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都知道了。”卡洛琳褪去无辜的神情，好整以暇，笑着反问，“你觉得为什么这么做？”


    “你想要离间我和雅雅。”


    “没错。但我为什么要离间你们，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从来不是高贵绅士的理查德，而是低贱卑鄙的你！”


    亚索震惊地看着她：“我以为……”


    “你以为我嫁给你，只是为了詹妮，对吗？哈哈，”卡洛琳擦去眼角的泪水，“这么多年，你因为雅雅当年救了你一命，对她念念不忘。你因为理查德的父亲收养了你，对理查德忠心耿耿，可以为他去死。那么我呢？你有回头看到过我的存在吗？”


    “卡洛琳，你是理查德的未婚妻，我不可能对你有别的想法！”亚索低斥。


    “怎么就不可能呢？我出身高贵，还是在罗迪主君遗孤和低贱的侍卫儿子之间，选择了低贱的你。你为什么不能将我从理查德手里抢过来？我帮你的不够多吗？没有我，你如何能在第七城邦经营得如鱼得水？”


    “你觉得我低贱，配不上高贵的你，你喜欢我是你的施舍，我就必须接受。”亚索冷然分析，“这就是你和雅雅的不同。在她眼里，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低贱的下等人，也值得她用命去救。所以，为了詹妮可以名正言顺继承本属于理查德的王位，我可以娶你，但我爱的人，只可能是雅雅。”


    “哈哈，哈哈哈。”卡洛琳笑得停不下来，“你爱她，你看看你都把她折磨成什么样了。我身为情敌，听说了她的惨状，都有些不忍心了呢。哈哈哈哈。”


    亚索被她笑声刺痛：“闭嘴。”


    “亚索，我一直很好奇，你对雅雅和理查德的感情，哪个更深一点。”卡洛琳啧啧道，“可惜你宣誓一辈子效忠的理查德已经死了，为救你而死。詹妮是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那么，我现在告诉你，詹妮和雅雅，你只能选一个活。你、选、谁？”


    “你疯了！詹妮是你的亲骨肉！”亚索大惊。


    “对，我是疯了。我疯你眼里从没有我！我疯你眼睁睁看着我和理查德上床，你就无动于衷守在门外！我疯雅雅凭什么，生来就拥有一切！所以我要毁了她，毁了你们！你以为，你这么对她，她还会原谅你么？


    你现在不敢选，其实你早就做了选择。从你知道詹妮的存在，为了偿还欠理查德的恩情，答应娶我的那天，你和雅雅就已经不可能了。我让你娶我，就是为了造成你们今天的结局。如今我热闹看够了，大发善心，决定给你们个彻底的了断，还不谢谢我？”


    “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你如果没把雅雅送去第二城邦，献给我们家族的那只超越高阶诡，就等着，亲眼看着詹妮被它吃掉吧。”


    ***


    虚空中监视到的这段对话，让顾野蔓心惊。


    原来亚索并不是别国前前任主君罗迪主君的血脉。罗迪主君真正的小儿子理查德，已经死去了，而且是为了救亚索这个下属而死。但这个秘密似乎很少人知道，连蒲画梅都以为，亚索就是她的表弟。


    詹妮是理查德的遗孤。亚索为了偿还理查德的恩情，抑或是为了巩固他的地位，让他的王位更加的名正言顺。总之，他背弃了与雅雅的爱情，答应娶理查德的未婚妻卡洛琳为妻，这样詹妮未来就可以继承别国主君之位。


    但亚索这个渣男，又不愿意放雅雅自由与她分手，反而不顾雅雅意愿，强留她在身边。如今，他甚至可能会将雅雅，送给卡洛琳家族的超越高阶诡当食物，以换取小詹妮的性命。


    整件事中，最倒霉无辜的就是雅雅。她本可以做个自由如风的强大异能者，受到无数人的爱慕与敬仰。却因为好心救了一个男人，后来又在他的追求下爱上了他，而陷入如今的境地。


    当然，摊上卡洛琳这样的疯子母亲，小詹妮也挺可怜的。母亲的情敌不死，她就要死。


    至于卡洛琳，这么做她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无论雅雅和詹妮死的是谁，亚索都不会如她所愿爱上她。她自己也清楚，这么做，损人不利己，只不过高高在上惯了，过得不顺心称意，便要拉着全世界给她陪葬……


    而联结这一切的核心，亚索，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


    “亚索，你终于决定放了我。”雅雅获得自由，露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容，“谢谢你，亚索。”


    “你不恨我？”亚索诧异地问。


    “恨是恨的。”雅雅弯了弯唇角，“虽然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了，但至少，我曾经对你的爱，真实存在过。这段爱与恨，很刻骨铭心，够我回味一生。”


    亚索闻言，悲痛欲绝。


    “对不起雅雅，我真的很爱你！我罪该万死，希望你化成厉鬼，别放过我！”


    雅雅唇角的笑容凝固。


    周围场景变幻，亚索带她离开了第七城邦，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被陌生男子牢牢桎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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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怀中。不，她挣脱不了，桎梏住她的不是陌生男子，而是，一只陌生的超越高阶诡！


    “爸、爸！”小詹妮被超越高阶诡从空中抛下，亚索赶紧上前接住了孩子。


    这刻，雅雅已然明白了一切。


    亚索在她和詹妮之间，选择了詹妮。或者说，他选择了理查德，和他的王位。


    她来不及显露更多的情绪。后心一痛，超越高阶诡的手掌，穿透了她的胸膛。


    “亚索，什么感觉？”卡洛琳现身，在亚索耳侧轻吐热气，“我已经请求诡大人，慢慢地杀死雅雅，绝不给她痛快。看着心爱的女子在你面前，一寸寸、一分分地被吞吃，你后不后悔，做出的这个选择？”


    亚索死死抱着詹妮，捂住孩子的眼睛，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诡大人，雅雅可不是一般人，您这么温柔，她连声音都没发出一点儿呢。”卡洛琳对空中的超越高阶诡道。


    “小丫头想要我怎么做？”


    “您随意，留着她的眼睛和嘴就好。我想听到她的声音。”卡洛琳挥手，“带上来。”


    三名女子，被拥有超越高阶诡力量的锁链捆得严严实实，带了上来。


    她们见到浑身是血的雅雅，都惊呼出声：“雅雅殿下！”


    亚索愣住：“卡洛琳，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用她们仨来威胁雅雅就范嘛。现在，雅雅都要死了，她们三个也失去了用处。我做个好人，送她们去和她们主子团聚。”


    卡洛琳话音落下，捆住三名女子的锁链蓦地收紧，将三名女子绞成了三滩血水！


    雅雅睚眦欲裂，发出惊恐的尖叫：“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虚空中，顾野蔓再一次尝试救人失败。她抹去嘴角的血。


    可恶！


    她不是超越高阶诡的对手。本以为，亚索救下詹妮后，至少会为了救雅雅，尝试让他背后那只超越高阶诡，与卡洛琳家族的这只超越高阶诡一战。到时候两诡相争，她便会有机会浑水摸鱼，趁机救出雅雅。


    没想到亚索这渣，根本没打算救雅雅，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雅雅被超越高阶诡和卡洛琳伤害。


    超越高阶诡的施暴还在继续。


    顾野蔓只能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尝试将雅雅从超越高阶诡手里抢过来。


    “雅雅……”亚索抱着詹妮，脱力跪在地上。


    眼前的雅雅虽还活着，但身体与心灵，都已残破不堪，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卡洛琳站在亚索面前，用施舍的语气道：


    “和你的小情人，说再会吧。”


    超越高阶诡，正要拧断雅雅的脖子。


    它手中的雅雅，竟消失不见了。


    ***


    虚空中，顾野蔓终于成功将雅雅救了出来。


    然而她怀中的雅雅，身体冰冷，像彻底碎掉的娃娃，只剩下最后半口气。


    “对不起雅雅。”


    她是不是还是晚了？


    “蔓蔓姐，现在怎么办？去医院的话，一定会被他们抓住。”景霖在旁担心地问，“你会救人吗？”


    “我试试。”


    顾野蔓尝试像那天修理客船防护系统那样，看清雅雅的身体结构。


    随着她心念一转，果然，三维立体的身体结构变成了平面图。平面图上到处标满了红色，这意味着，雅雅全身所有的器官组织全都损坏了，简直触目惊心。


    顾野蔓定了定神，点向标红的位置。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的动作。


    是雅雅。


    “顾野蔓，不必救我。”


    “别怕，你一定可以活下去。”顾野蔓安慰她，也是在给自己打气。只要自己手稳住，把平面图上的这些红标都点掉，雅雅一定救得回来。


    “杀了我吧。”雅雅道。


    顾野蔓意识到了不对。但她万没想到，雅雅居然伸出手，点向了平面图中，唯一的一处空洞。


    上一次她点了章鱼怪的空洞，章鱼怪立刻死去。雅雅居然知道那空洞的意义，用这种方法来自杀。她甚至来不及阻止！


    “谢谢。”雅雅微笑着闭上双眼，气息断绝。


    “雅雅——”顾野蔓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虚空消失。


    她和景霖，还有雅雅，出现在了超越高阶诡、亚索、卡洛琳的面前。


    没错，还有雅雅。


    但那也许已经不是雅雅。


    黑色衣裙，金色长发，湛蓝的眼眸，洋娃娃般精致的五官，又高又瘦、腿长腰窄的身体。


    一如初见的模样，却带着全然陌生的恐怖气息。


    比卡洛琳身旁的超越高阶诡，还要恐怖。


    只见卡洛琳家族的那只超越高阶诡，不受控制，匍匐在地，被雅雅的威压，压得抬不起头。


    刚刚化作血雾的三名女子，重新凝聚成型，浑身溢满黑雾，竟也是三只超越高阶诡。


    三只超越高阶诡同时单膝跪地，向雅雅行礼，齐声道：


    “恭迎殿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