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黎靖川死亡。


    雅雅的话如惊雷炸响。


    “想要阻止乔，只能杀了黎靖川。”雅雅重复。


    杀了黎靖川？


    不。顾野蔓摇头。


    她做不到。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虚空之力。对，既然她可以在虚空中看到这些血红雾气联结向黎靖川。那么只要将血红雾气和黎靖川之间的联结斩断，也许就能阻止祭阵继续吸取白京所有生灵的生命力。


    雅雅听了她的想法：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祭阵本来就是高维世界的手段，背后的维持者又是乔。你贸然阻止，可能会被祭阵反噬！”


    顾野蔓却是主意已决。


    ***


    白京外城。


    阴州大学传统，每年在花息节举办毕业典礼，预祝毕业生们未来奋斗不止，成就不息。毕业典礼结束后，全校师生们正好聚在一起，收看白京内城举办的花息节典礼直播。


    顾野蔓她们班除了她，所有同学都顺利毕了业，在校董姜采曳的祝福下，领取了毕业证。花息典礼直播还没开始，此刻，同学们正聚在一起闲聊。


    “今晚散伙饭，所有人都记得来。”班长嘱咐大家。


    “咱们全班就差野蔓一个，就能聚齐了。”秦铭提醒。


    “野蔓她……”赵晴欲言又止。


    所有人都沉默了。


    四个月前总长府出那么大的事，叶风总长移交总长印信后离奇去世，叶家其他人也从此人间蒸发。顾野蔓几乎没有可能从那场政变中活下来。大家心里都明白。


    孟小景红了眼圈。


    王一梅拍了拍她：“现在世道这么艰难，到处都在死人。之前在学校里，是有姜校董保护咱们，咱们才能安然地读书、毕业。离开学校，未来每一步都会很难。咱们大家必须努力向前看，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到。


    如果有人离去了，也不要悲伤。要带着所有人的希冀，努力努力地活下去。这样哪怕最终我们中只有一个人，走到了最后，替大家见到了真正的曙光，都是我们所有人最好的结局！”


    “一梅……”孟小景有些意外。


    以前王一梅是她们寝室四人中最胆小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勇敢。


    孟小景吸了吸鼻子。对，她得向一梅学习，勇敢活下去，带着野蔓那份一起。


    眼泪，是这个乱世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赵晴神色黯然。


    “话说回来，原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内城的花息节典礼怎么还没开始？”有人问。


    “总长换人了，会不会今年压根儿不办典礼了？”


    “不会吧，这么重要的节日，典礼肯定得有。就是听说，烟花汇演的环节，因为上面那位的公子瘫痪了受不得刺激，今年给取消了。”


    “好怀念叶风总长在的时候。”


    “嘘，小点儿声，不要命了。”


    ……


    大屏幕上，终于出现了内城花息节典礼的直播画面。


    “开始了开始了。”大家都安静下来。


    按照网上公布的典礼议程，接下来先是由新任总长卫无相向全国人民致辞；紧接着将请出中天神尊神像，由新任总长和总长府、军部的官员们，带领所有人拜神，祈求新的一年夏国国运昌盛；最后是轻松的花车巡游和文娱演出环节。


    “怎么回事？为什么画面上一片红，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们快看网上的新闻！”


    #白京内城红色血雾#的新闻登上热搜第一。


    视频中能够看到，白京内城的大街小巷，都弥漫着不知名的血红雾气。接触到这些血雾的人，不约而同感觉到头晕乏力，很多老人、小孩、体弱的人甚至当场陷入了昏迷。


    醒着的人四处逃窜，交通瘫痪，到处一片混乱。


    最恐怖的是，血雾弥漫的范围在逐渐扩大，已经侵蚀到了白京外城来！


    姜采曳急急现身：“全体师生，即刻按照第二套紧急疏散计划，前往地下避难所！”


    “妈，我刚联系了苗淼组长，情况很不对劲儿。咱们也赶紧去避难所！”姜晓磊抱着小白，带着一队异能者赶到。


    此刻阴州大学校园里，也到处弥漫着血红色的雾气。


    姜采曳看着慌乱的人群，有个年纪大的老师和另一个身体弱的女生，原地晕倒，引起了人群骚动，眼看就要发生踩踏事件。


    “快去救人！”姜采曳向身后的异能者保镖下令。


    姜晓磊咬了咬牙。看来，在所有师生完成疏散前，母亲是不肯先行离开去避难的。保护阴州大学，是姜家人的责任，也是宿命。


    他轻抚小白的背，将它放在地上，吩咐身后的异能者们：“走，一起帮忙疏散、救人！”


    ***


    在班长的带领下，顾野蔓的同班同学们第一时间集合，跑向避难所的方向。


    “我头好晕。”


    “我想吐。”


    “没劲儿了，跑不动了。”


    队伍的速度逐渐慢下来。


    班长自己也不好受，但他始终走在最前面，不忘回头给同学们打气：


    “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体力好的同学帮忙扶一下体力不行的同学。”


    “大家不要害怕。”赵晴突然道，“中天神尊大人，会保护我们所有人的！”


    她手里，一如既往握着中天神尊的金属小像。


    “赵晴，别做梦了。什么神尊，都只是迷信而已。都这么久了，要真有中天神尊在天上，看见世界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早该降临世间，拯救大家了。”


    “是啊。”


    同学们前进的速度更慢了，绝望仿佛无底深渊，将他们与就在几百米外的避难所，彻底隔开。


    “我们这回是不是，真不行了？”有人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话。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赵晴和孟小景、王一梅相互搀扶着。孟小景第一个倒下。王一梅跪在地上，对赵晴摇头：“别管我们，你快走。”


    说着，王一梅突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赵晴手中的中天神尊小像。


    “小景！一梅！”赵晴惊呼。


    ***


    “顾野蔓，你斩断的这部分联结，只是减缓了祭阵吸收生命力的速度。但很快新的联结就会形成。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生灵陷入绝望，他们的生命力将会更快地被祭阵吸收殆尽，黎靖川的力量也将越发强大，你杀死他的难度也在成倍增加。


    你不能再做无谓的尝试，必须要做出抉择了。选黎靖川，放弃白京城？还是为了白京城，杀死黎靖川？”


    雅雅提醒顾野蔓。


    顾野蔓摇头。


    她不是在做无谓的尝试。


    用虚空之力斩断黎靖川和祭阵之间的部分联结，确实减缓了人们被吸收生命力的速度。不过雅雅说得对，随着人们越来越绝望，好不容易减缓下来的吸收速度，再次地加快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


    怎样才能缓解人们的绝望？降神？


    不，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现在降神，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白京内城和外城，大街小巷都在播放的花息节典礼直播画面，突然清晰了起来。


    “白京城全体民众，我是叶风。”


    画面上，叶风与其他人一样，面色苍白虚弱，但确实是叶风本人无疑。


    “是叶风总长！”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直播画面。


    “叶风总长不是去世了吗？他怎么出现在白京？”


    顾野蔓同样震惊地看着画面。


    舅舅？他人不是在影都？怎么在这种时候来了白京？！这不是自投罗网？


    四个月前，六月六日那天，她回到总长府时，发现大门口没有护卫。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舅舅和妈妈出了事。因为她曾和黄秘书长有过约定，换班护卫如果出现空缺，就是舅舅他们出事的暗号。


    黄秘书长，原名黄海。黄家原本是叶家培养的死士家族，叶家每诞生一个后代，黄家都会从自己的后代中挑选出性格、样貌相似的死士，来作为叶家后代的替身。黄海，就是黄家选中的舅舅的替身。


    不过由于舅舅的性格原因，外公一直没将这事告诉舅舅。舅舅甚至不知道黄家的存在，一直将黄海当做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舅舅当上总长后，黄海顺理成章成为了总长府秘书处的秘书长，相当于夏国总长之下的第一文臣。


    黄家和叶家一样，并非异能者家族。他们的作用也并非保护叶家人，而是毫无痕迹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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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叶家人，并且绝不会被敌人发现他们其实是替身。


    按照她和黄秘书长的计划，舅舅和妈妈被她严密地保护在总长府，如果这样还是出了事，那便只能由黄秘书长和另一位妈妈叶溪的替身，戴上事先准备好的人皮面具，替代舅舅和妈妈的身份。黄秘书长会让舅舅和妈妈戴上其他的人皮面具，藏在暗处，等待救援。


    四号送她回总长府也是事先商量好的。看到黄秘书长发出的暗号，四号紧张地问她“怎么大门口没有护卫”，就是以暗语向她确认，是不是真出事了。她回答“换班吃饭去了吧”，便是肯定的回答。


    那之后，她撇下四号，独自进了总长府。四号按照计划，第一时间瞬移到她之前给的坐标，送走真正的叶风和叶溪。当然如果总长府的空间彻底被封锁，四号进不去就没任何办法了，只能她自己降神来救人。


    幸运的是，她刚刚进总长府的那会儿，总长府的空间还没有彻底被乔掌控，四号成功将舅舅救了出去。


    不过当时的顾野蔓是不知道的。直到看见被束缚在桌上的叶风和叶溪，她第一眼就认出了，叶风是黄海假扮的。因为她对黄海，足够的熟悉！而叶溪，当时她心中一阵慌乱，因为她觉得，那就是她妈妈。看到白金吊坠，她更加确定，舅舅成功撤离了，但妈妈却没能走掉。


    那时她在黄海眼中看到了愧疚之色，因为他没来得及将她妈妈送走而愧疚。他恳求她，用他的命，换她妈妈的。可是，他又哪里对不起她？是她对不起他，面对乔的降维碾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都没能将他救回……


    那之后，她的本体和叶溪一起被困在总长府。舅舅则是和爱爱、陈让他们，随着苗淼、四号还有特案局的其他超凡们一起，撤回了影都，远离卫无相的迫害。


    如今，白京覆灭之际，舅舅却回到了白京来。


    不只舅舅。直播画面上，苗淼、四号、常传志、霍宝荷，还有其他特案局的超凡们。他们一个不落，全都回来了。


    “我虽然已经不是夏国的总长。”叶风对所有人说，“但作为一名夏国人，我恳求大家，不要绝望，还没到说放弃的时刻。现在整个白京城的生命力在被源源不断地吸取。每个人的绝望，都会加快这种吸取的速度。换句话说，现在大家每个人的态度，关乎着不仅仅是自身的性命，还有白京所有人的生死！


    我和特案局的超凡们，原本身在影都，并不知道白京的事。是一位高人，她洞悉了白京的异常，应我们的意愿，将我们送了过来。我们每个人，都誓与白京、誓与你们大家，共存亡！当然我们此来并非求死。那位高人能够洞悉未来。她告诉我们，这场灾难，有化解的办法。中天神尊将降神世间，拯救我们所有人。请大家再相信一次信仰，相信中天神尊。


    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减少绝望，减少伤亡。身体还能支撑的，请保护好身边的人。特案局的异能者们，已经赶往白京各区，维持秩序，救助有需要的人，也请大家配合他们的工作。咱们所有人一起，活下来，等待中天神尊的降临。”


    阴州大学避难人群中，原本已坚持不下去的赵晴，突然双目放光，振臂高喊：


    “叶风总长能够死而复生，中天神尊，一定也还在保佑着我们！中天神尊，佑我夏国，佑我白京！”


    还清醒着的同学们，纷纷眼角湿润，跟着高呼：“中天神尊，佑我夏国，佑我白京！”


    四面八方，信仰之火一旦重燃，迅速以燎原之势，燃遍白京城每一个角落。


    一道道微小的声音，汇聚成了惊天的绝响——


    “中天神尊，佑我夏国，佑我白京！”


    顾野蔓发现，祭阵吸收生命力的速度，大大减缓了。


    她的本体，已经斩断黎靖川与祭阵之间，百分之九十的联结。剩下的百分之十是最难斩断的，黎靖川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她用虚空之力护着他，避免他和她一样，遭到祭阵的反噬。


    此刻她本体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但她的精神力并没有过多消耗，完全可以坚持下去。远在别国的分身还有精力问雅雅：


    “雅雅，我舅舅说的的高人，告诉他们祭阵特性和将他们送进白京的，是你吗？”


    “不是我。”


    “还有谁知道祭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