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怔间，一旁的女总监先开了口，指了指她，热情引荐道，“李总，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设计师，沈鲜鲜。”


    沈鲜鲜见他没有半分见到熟人的热络，也不自讨没趣，自然而然也配合着拿出了公事公办的架势，“您好，请多关照。”


    李逍神色恢复如常，朝她极淡地点了点头。


    三人站在办公室寒暄了几分钟，李逍全程没说几句话，基本都是总监在变着花样抬高她，用以佐证自己看人的眼光是何等正确，顺带信心满满地在李逍面前展望了一下公司前景和未来。


    沈鲜鲜被总监架得有点高，并不能坦然地接受她的吹捧，有点如坐针毡。所幸没有多久，耳侧一道清凉声线响起，终止了这份尴尬。


    “我知道了，没别的事先回去工作吧。”李逍说。


    沈鲜鲜在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如临大赦。


    从办公室出来后，好心情大打折扣，这世界真就这么小，怎么偏偏是盛泽他发小家的公司？


    还是一个对她有那么点偏见的发小。


    沈鲜鲜正晃神，身后一道熟悉的声线响起，带着几分讶异，“你怎么在这里？”


    陆斐然抱着几份文件，三两步跑到了她跟前，打量她，盯着她的工牌，一双眼睛黑亮有神，“你……”


    沈鲜鲜抬眸看过去，果不其然是那张熟悉的少年面孔。


    原本皱皱巴巴的心情似乎舒展了些，沈鲜鲜出示工作证，眼角带出些笑意，“怎么，我是这里的正式员工，你有意见？”


    陆斐然挑了挑眉，“不敢。”


    转眼已到了饭点，大厅里的同事三三两两往外走，沈鲜鲜低头看了眼手机，抬眸道，“我虽然是正式员工，但是来得比你晚，初来乍到的，你要不要带我去食堂吃个饭？”


    陆斐然笑笑，抬了抬下巴，“走吧。”


    二人将各自手上的东西放回工位，沈鲜鲜跟着他去楼下食堂用餐。


    陆斐然年纪不大，绅士风度却是有的，到了食堂，主动拿了两个餐盘在前面走，沈鲜鲜慢悠悠跟在后面。


    沈鲜鲜盯着那个清瘦的白T背影，在闹哄哄的人群中，一瞬间幻视大学时代。那个时候她跟江驰去食堂吃饭，也总是这样。


    陆斐然细心问了她的忌口，推荐了几个菜。二人打好餐往回走，沈鲜鲜作势接过自己的餐盘，陆斐然笑了笑，没松手，只是端着两个餐盘朝窗边的一个空位抬了抬下巴：“那个位置可以吗？”


    二人在窗边坐下，陆斐然马上又去端了两碗蛋花汤过来。


    沈鲜鲜看着他跑东跑西，不觉一笑：“谢谢啊，你还挺绅士。”


    陆斐然撕了双筷子递给她，挑眉道：“看不出来吗，实习员工在讨好正式员工。”


    沈鲜鲜点头，“孺子可教。”


    陆斐然跟沈鲜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抬头看见李逍跟财务总监也进了食堂，想到什么，唇边掀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沈鲜鲜抬眸，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陆斐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道：“你见过李总了吗？”


    “见了。”沈鲜鲜随口应道，“他怎么了？”


    陆斐然唇角噙笑，“他见到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沈鲜鲜扯了扯嘴角，阴阴阳阳的语气，“那张冰雕玉琢出来的脸，会做表情？”


    陆斐然盯着她，不知道想到什么，意味不明笑得开怀。


    沈鲜鲜：？


    “看来是没认出来。”


    “什么？”


    “没什么，你的鸡腿要凉了，赶紧吃饭……”


    ……


    李逍进公司不久，财务总监有不少财务上的工作要跟李逍汇报，二人原本在办公室谈事情，到了饭点儿还没说完，李逍看了看时间，询问财务总监午餐是否有安排，得到否定回答后，便提议二人一起去公司食堂用餐，边吃边聊。


    财务总监有点意外，回过神来，满口答应下来。


    公司食堂在负一层，食堂不小，自助餐的形式，饭点儿用餐的人很多。


    在普通用餐区之外，有一小片单独隔出来的用餐区，算是高管区——只是高管们很少屈尊下来就是了，时常是普通区熙熙攘攘，高管区空空荡荡。


    明明空着，其他人却也宁愿站在普通区等着别人吃完，也识趣地不再高管区凑热闹，唯恐引入闲话。


    财务总监跟李逍下去用餐，自然而然便在那边找了个位子坐下。


    二人取好餐，面对面坐着，财务总监一边吃饭，一边主动找些话题，以免氛围过于尴尬。


    这位年轻的上司是位严肃冷淡的人，身上有种跟年龄不相符的持重和老成，自己明明较之年长十多岁，在他面前言行举止却是丝毫不敢造次，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所幸此人虽冷淡，却是极有教养的，无论他抛出来的话题他是不是真的感兴趣，对面总会不时应和一二，让他的话不至于掉地上。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吃着饭，不时聊几句工作上的事，在财务总监又抛出来一个话题的时候，对面却突然没了动静，安静异常。


    财务总监抬眸，却见对面冷白修长的握着汤匙的手突然顿住，那张冷峻漂亮的脸正对着前方某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财务总监微微诧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见一靠窗的角落里，一对年轻的男女正面对面吃饭。


    男生背对他们，背影清瘦帅气，女生正对他们，一张俏脸漂亮明媚，笑颜如花，两个人似乎很熟络，说说笑笑，气氛很好。


    男帅女美，财务总监笑笑，眼角眉梢甚至带出几分艳羡和慈爱，这就是青春，年轻啊，真好……


    财务总监本欲调侃两句，却见李逍微不可查的凝了凝眉。


    财务总监笑意僵在脸上，又看了李逍一眼，确认李逍看的确实是角落里那一对男女，心里不免有点莫名其妙——这是什么表情？公司也没说不让办公室恋情啊。


    待忍不住好奇再抬眸看过去，李逍却已收回了视线，神色依旧淡淡的，仿佛方才一瞬间的异样只是他的错觉。


    下午设计部开会，李逍也在。


    第一天上班也是上班，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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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设计部的人，沈鲜鲜自然也参加了。


    不过会上这个项目不是她负责的，并且也已到了尾声，沈鲜鲜安安静静坐在下面认真倾听，并没有急着刷存在感，只在总监礼节性询问她的意见时，以褒奖称赞为主提了两点无关紧要的小意见。


    会议结束，设计部众人退场的时候，沈鲜鲜伸了个懒腰，也慢吞吞跟着人群撤退。


    然没走两步，一道清凉的声线响起，“沈鲜鲜留一下。”


    沈鲜鲜动作一顿，设计部其余众人也微微讶异，瞧了沈鲜鲜一眼，将她自己剩在了会议室。


    分秒之间，诺大的会议室只剩了他二人。


    沈鲜鲜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李逍坐在一把椅子上，二人相对而视。


    墙上的幕布还未收上去，白光幽幽，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得有些过分。


    “好久不见。”沈鲜鲜友好地笑了下，率先破冰，“这世界还真是小啊，我面试之前还真不知道光唯是你们家的产业。”


    李逍似乎没明白她主动破冰的良苦用心，抑或是刻意对她的良苦用心视而不见，他只是看着她，不带感情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沈鲜鲜。”


    沈鲜鲜愣了下，“嗯？”


    那双冷淡的看不出神色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她，片刻，吐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已经结婚了。”


    ？


    那双黑亮的杏仁眼闪过些茫然，一时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我已经结婚了，是啊，然后呢？


    结了婚就不能来上班了吗？


    已婚未育的职场歧视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她还不到二十五岁就因为结婚了就要被嫌弃吗？


    这破职场还给不给女人一点活路了？


    沈鲜鲜蹙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自觉染上些刻薄的东西，“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沈鲜鲜义愤填膺，几乎已经想好了如何接招，然而对面的人极淡地看了她一眼，只是道：“你可以出去了。”


    云淡风轻撩起了她的情绪，又挥挥衣袖收回动作。


    他的淡然无谓叫她的愤怒成了挥向空气的一记重拳。


    沈鲜鲜出了会议室，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窝了一团暗火。


    ……


    目送沈鲜鲜出了会议室，李逍沉默片刻，拨了个电话过去。


    片刻，电话接通，一道低沉的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响起，“怎么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沈鲜鲜在我公司上班你知道吗？”李逍问。


    “是吗？”那边心不在焉，笑意更深，“我不知道啊。”


    “让她辞职。”李逍说。


    “怎么，给你闯祸了？”


    “不是。”


    “那是为什么？”盛泽随口问道。


    不过是随口一问，实际上盛泽对他这位假老婆的事儿并不是很关心，但此话问出来，手机另一端却突然沉默了。


    半晌，对面开了口，声音冷冷清清，有点意味不明：“我觉得，你应该看好你这位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