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鲜鲜揉了揉太阳穴，晃神间，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低头看过去，这次是表哥。


    沈鲜鲜调整了下情绪，按了接听,“哥。”


    一道温和熟悉的声音传来，表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妈刚才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沈鲜鲜开口，语气有些刻意的轻松，“是姑姑太着急了，我这刚离婚就催我去相亲，哥你说这合理吗？”


    表哥在那边笑了下，似乎松了一口气，“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刀子嘴豆腐心，从小她最疼的就是你，你知道的。”


    沈鲜鲜点头，“我明白的，哥。”


    “最近没上班吧？”表哥突然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要不要来咱们公司，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来历练历练，马上就是你的25岁生日了，等股权交接的文件签了，你就是沈记最大的股东，这一堆事儿早晚是要落到你肩上，哥可没办法替你担一辈子。”


    表哥的声音温和恳切，让沈鲜鲜心里有些动容，为自己几分钟前的想法感到汗颜。


    是啊，他们是一家人，姑姑一家这些年待她如何她是知道的，她，她在想什么……


    “哥，”沈鲜鲜顿了顿，认真道，“我们是一家人，这些年公司那边多亏了你，即便我过去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一切照旧，什么都不会改变……”


    “想得不少啊，”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笑，像在笑她，又像在安慰开导她，“沈记本来就是舅舅留给你的，帮你盯这么多年，我倒巴不得你赶快成长起来。我做的再多，不过是一个虚名，总归股份在你那边，你才是沈记真正的主人。你安安心心的来上班吧，没什么好害怕的，不懂的有我教你。”


    沈鲜鲜心中一暖，“哥……”


    “想去哪个部门？”表哥道，“直接过来管理层还是想先在基层熟悉熟悉？”


    沈鲜鲜顿了片刻，答道，“我想去研发部待一段时间，总归产品是基础，我想先熟悉一下咱们公司的产品。”


    表哥闻言又是一笑，“不愧是我妹妹，我也正有此意。我来安排下，准备好最近入职。”


    沈鲜鲜也笑了笑，“好嘞，谢谢哥。”


    沈鲜鲜挂了电话，颓然躺在床上，心里怔怔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颗心像放平了，又像换了个姿势继续飘着。


    说不上来的不安。


    ……


    第二日，沈鲜鲜跟约了一个律师谈事情，一早便起了床，收拾好后下了楼，哈欠连天在路边等车。


    沈鲜鲜站在路边，晕晕沉沉，一辆车忽而悠悠开过来，不偏不倚停在了她面前。


    这辆车她再熟悉不过，却不是她打的那辆。


    沈鲜鲜怔了下，思量间，里面的人已下了车。


    来人身材挺拔高挑，一贯的一身黑的装扮，眉目深邃，正是昨天被她拒加微信那人。


    沈鲜鲜抬眸看过去，目光在那张端庄的俏脸的上顿住，秀眉微微一蹙，眼神警惕，“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路过，停个车。”李逍说。


    沈鲜鲜：“……”


    沈鲜鲜站在那里，表情复杂，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沈鲜鲜没说话，低头往前走了几步。沈鲜鲜站定，身后一缕清淡熟悉的气息袭来，李逍竟也跟了过来。


    他盯着她，视线有点烫，罕见地直白看她，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侵略意味。


    沈鲜鲜愣了下，秀眉微蹙，将那一刹之间的异样情绪皆化作不悦发作了出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对面的人并未因为她的发作移开视线，他只是看着她，“我惹你不高兴了，过来道歉。”


    沈鲜鲜闻言怔了怔，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再开口，语气中不禁带出点冷嘲热讽，“你是这种人吗？我不觉得你的良心发现会用到我身上。”


    “对不起……”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事找我帮忙对不对？”


    沈鲜鲜打断他，一副“我看透你了”的神情。


    李逍愣了下，未否认。


    沈鲜鲜见他没有否认，暗想果然如此，挽手道，“别白费力气了，不管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不同意。”


    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一贯不喜欢我，先前顾及盛泽的面子，也因为上下级的关系，才不得不跟我有交集。现在我不是你员工了，也跟你的好兄弟划清界限了，你彻底自由了。那么也请你，把同样的自由给我，我不想跟我的前夫和我前夫的朋友们还有什么牵扯。”


    “我并没有不喜欢你，也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李逍打断她，那双浅茶色的眸子直直盯着她，“我先前对你的态度让你误解我很抱歉，这里面的确有盛泽的原因，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鲜鲜不置可否，“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


    李逍盯着她，深邃清冷的眸子里掀起一层隐晦的情绪，“真正的原因你现在不会愿意听，请允许我暂时保密。”


    “……”


    沈鲜鲜张了张嘴，还想挖苦两句，她打的车开了过来，停在了路边。


    沈鲜鲜便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上了车。


    车子开出去许久，透过后视镜看过去，李逍仍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鲜鲜蹙了蹙眉，强行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沈鲜鲜似恼似怒，忍不住在大腿上捶了两下。


    他到底想干什么？


    先激怒她，现在又过来示好，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她看起来很好耍吗？耍她很有意思吗？


    前面的女司机透过后视镜留意到她的小动作，被她逗笑，不禁调侃道，“跟男朋友吵架了？”


    沈鲜鲜动作一顿，意识到她说的是谁，扯了扯嘴角，“男朋友，怎么会呢，谁能高攀上他呀。”


    女司机笑笑，没再多言。


    ……


    沈鲜鲜从律所出来，去了趟超市，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许多蔬菜肉食，随后打了个车，去了郊区的村子。


    最近忙着离婚的事儿，沈鲜鲜已有一段时间没来过这边了，心里不免有些惦记。


    沈鲜鲜下了车，拎着东西往里走，行至门口，那扇古旧的木门虚虚掩着，她如常般推开，却在里面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院子里阳光满园，一地红枣。


    绿油油的枣树下，站着一抹清冷高挑的身影。


    李逍背对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头微微仰着，似在认真考量下一竿子该挥向何处。


    正当时，老人拄着拐颤颤行至李逍身侧，将一条湿毛巾递了过去，她仰脸看他，满眼慈爱，“歇会儿吧，瞧瞧，脸上都出汗了。”


    老人递了毛巾，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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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下腰来捡拾地上的枣子，李逍见状虚虚将人搀住，温声制止，“我来就行了，小心晚上腰疼。”


    李逍说着，将打枣的竿子靠着树干竖好，衬衫袖子向上撸起一段，从一旁拎了只簸箩过来，蹲在地上捡起了枣子。


    沈鲜鲜愣愣看着树下的人，眼神异样，“你怎么在这里？”


    树下的人动作一滞，李逍回头看了过来，神情有些发怔。


    彼时老人也留意到了沈鲜鲜，当下眼睛弯成了一条缝，满眼慈爱欣喜，“鲜鲜来了，快过来。”


    一边说着，老人伸手在李逍胳膊上轻轻拍了两下，“还愣着干什么，帮鲜鲜拎东西。”


    李逍定定看着她，站了起来，“我没想到你会来，只是过来看看奶奶。”


    沈鲜鲜没说话，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戒备——早上才分开的，现在就在这里遇到了他，这能是巧合？


    可她的确没跟任何人说过她会来这边，难道……真的是巧合？


    李逍忽视了她的游离和不欢迎，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将东西一一放到了屋里。


    沈鲜鲜跟在李逍身后，面露迟疑，“你今天没上班？”


    “今天不忙。”李逍说。


    “什么时候来的？”沈鲜鲜问。


    “早上，跟你分开后。”李逍说。


    “那你几点走啊？”沈鲜鲜问。


    李逍回头，垂目看她，无奈，又无辜，“刚来就要赶我走？”


    二人正低声说着，奶奶不知什么时候拄着拐走了进来，听见他们正讨论什么走不走的问题，当下便道，“小驰今天也别走了，住一晚上，明天跟鲜鲜一起走。”


    李逍没立马应下来，只是望向沈鲜鲜，眼神中有询问，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沈鲜鲜看了李逍一眼，想到上次李逍同她共处一室的别扭劲儿，想到李逍最后甚至是在门口睡着的，再想到李逍对自己的一贯的厌烦和排斥……


    她终归不想强人所难，当下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替他解了围，“奶奶，他还有事儿，今天晚上我留下来陪您。”


    老人闻言眸间淌过些许低落，顿了顿，勉强笑笑，也不知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宽慰他们，“工作重要，工作重要，有事就回去，不用管我……”


    沈鲜鲜私以为她卖了李逍一个好，李逍会很高兴，然而李逍站在那里，似乎对她的善解人意不解风情。


    李逍垂目看着她，片刻，忽而低头靠近了些，她愣了愣，便听耳侧一道清冷的声线响起，仅他二人可闻，“你拒绝我留下是因为不想看见我，还是因为怕麻烦我？”


    他的呼吸随着那道低沉清冷的声线打在她耳侧，似有若无，像空气，又像羽毛……沈鲜鲜胸口漏跳一拍。


    她站在那里，强行镇定，而后压低了声音如实应道：“我不想麻烦你，也不想欠你人情，我跟你……”


    “我明白了。”李逍直起了身体。


    沈鲜鲜：？


    ——你明白什么了？


    下一瞬，便见李逍转头望向奶奶，神情温和而孝顺：“奶奶，我听您的，明天再走。”


    沈鲜鲜睁大了眼睛，“你……”


    未待她回神，头发被人轻轻揉了揉两下，李逍看过来，神色淡淡，“来了就干点活儿，出来捡枣。”


    沈鲜鲜：？


    倒、反、天、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