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子嗣

作品:《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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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或许,这也是他的不幸。”


    杜云瑟听得心头发紧,“老先生此言何意?”


    顾老大夫叹息道,“我方才没有讲,他的身体亏损太严重,除了有碍寿数,子嗣也会十分艰难。”


    秋华年缓缓眨了几下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穿成一个哥儿后,秋华年对自己理论上能怀孕生子这件事一直采取回避忽略的态度,乍听顾老大夫这么说,还没有什么实感。


    但很快,他就明白杜老大夫为何会这么说了。


    古人把子嗣和传承看得无比重要,他和杜云瑟能名正言顺地以夫夫的名义面对世人,是因为他是一个能怀孕生子的哥儿。


    如果他确认不能生孩子,那杜云瑟……


    秋华年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他知道自己不该胡乱怀疑杜云瑟,可杜云瑟毕竟是一位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古人,如果日后真的到了那一步,他该如何自处呢?


    顾老大夫见秋华年想明白了首尾,又叹了口气。


    他不想给这对恩爱的小夫夫泼冷水,但有些事不是他不说就不存在了的,与其未来骤然爆发闹到无法收场,不如趁两人感情尚笃,由他来当这个恶人。


    顾老大夫不知道杜云瑟会如何选择,他只知道京中炙手可热的官员们的后宅中,没有不养佳人美妾的。当今圣上元化帝对先皇后一往情深,后宫中也置满了各色佳丽。


    待杜云瑟功成名就、权倾朝野的那一日,他还能记得几分当年的情谊?


    年少情深、相扶于微末的糟糠之夫,未必就能顺顺当当走到最后,何况这位哥儿身体弱成这样,几乎无法孕育子嗣,在情理上天然矮了一截。


    最好的结果,怕也只是另寻良妾生子了,但顾老先生总觉得以眼前的哥儿的脾性,他绝不会接受这个,到时候,这世上又要多一个心死之人了。


    或许是药效未达,秋华年胸口疼的要命,喉咙一阵发紧,情如火煎。


    他恍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杜云瑟对自己居然已经这么重要,不仅想与他并肩而行,还想一直独占下去。


    就在这时,秋华年感到一只熟悉的手捂住了他酸涩的眼睛,黑暗和温热带来心安的感觉。当着顾老大夫的面,杜云瑟低头吻了吻秋华年冰凉的耳朵。


    前所未


    有的柔软触感落下,让秋华年脑海里瞬间只剩下自己擂鼓般剧烈的心跳。


    “我在,华年,我会一直只在你身边。”


    杜云瑟紧紧抱着秋华年,仿佛要把这个单薄的人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看向顾老大夫,“要用什么名药佳品,您尽管写在药方上,哪怕肝脑涂地我也会为我夫郎寻到。”


    “你……”


    “杜云瑟家中有弟有妹,对子嗣毫无执念。”杜云瑟语气平静而坚定地说,“但夫郎,我只认定秋华年一人。”


    多年无意于情爱的自知,在遇到这个人后早已溃散无踪。


    顾老大夫不再多言,转身去书案处刷刷刷写了几个药方。


    “这第一张方子是温养的方子,价钱不贵,但作用有限,只能保证身体情况不继续恶化,想要固本培元,还得用其他方子。”


    “后面几张方子要用人参、鹿茸、雪莲、龙涎香等物,药效虽佳,但不是寻常人家能喝得起的。他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等你能寻到,再喝也不迟。”


    “这些药方都是我多年行医积攒下的精华,看在你老师和你的真心的份上便宜你了,今日的话是你自己说的,日后可不要出尔反尔,做那无义的负心人。”


    杜云瑟郑重道谢,起身送顾老大夫出去,回来的时候,秋华年正趴在枕头上发呆。


    听到杜云瑟的脚步声,秋华年下意识想躲,但不知道能躲到哪里去,自暴自弃地抬头又趴下。


    杜云瑟走到炕边替他掖好被角,指节擦过他的脸颊,“我已经请舒婆子去抓药了,稍后再喝一顿。这个药方要喝十日,之后再换温养的方子。”


    秋华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杜云瑟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在华哥儿心里留一根刺,再多言语和保证都无济于事,只有日积月累地用行动证明,才能让华哥儿相信自己的心意。


    还好,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相濡以沫的日夜。


    “华哥儿,你要好好的,与我白头偕老。”杜云瑟喃喃道。


    秋华年闭上眼睛,听见杜云瑟的话,感受着身边躯体的呼吸悸动,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


    ……


    襄平府贡院门口,各家各户沾点边的人都来看榜,把贡院前的布告栏围的水泄不通。


    杜云镜挤在


    里面,头上的方巾歪斜地扎着,衣服布满褶子,急得满身是汗。


    大约是水土不服的原因,这几天他们一家人的身体都出现了异常,头昏脑涨,烦躁易困,先是赵氏,后来是福宝和杜宝泉,院试之后杜云镜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今早他明明让李故儿在巳时放榜前叫醒自己,可李故儿早上竟睡迟了,其他人也没有醒来,导致他快正午时才来到贡院前看榜。


    “一定要中个前面的名次……”


    “一定要比杜云瑟高……”


    杜云镜心中焦急,大脑愈发昏沉,不知不觉间把心里反复念叨的话说出了口,几个结伴看完榜出来的清风书院的书生听到,都笑了起来。


    “这儿怎么还有一个心心念念要考的比杜云瑟名次高的人?”


    “兄台莫非是榜上第三的那位李秀才?”


    “欸!李秀才我认识,今年都四十多岁了,肯定不是他。这位兄台应当是第四的陈秀才,或者第五的那位王秀才吧!”


    这几个清风书院的学子都没有恶意,只是一朝得中秀才,获得了最低等的功名,终于半只脚迈入了裕朝上层阶级,所以兴奋了些,见人就想攀谈。


    在他们看来,名次比杜云瑟这个院案首低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有他们大名鼎鼎的天才同窗郁闽会为此愤愤不满。


    眼前这个年轻的读书人将杜云瑟当做对手,学识肯定不低,所以他们从第三名开始往后猜测对方的身份。


    猜了几次都没有猜中,气氛渐渐有些微妙,本来只是调侃玩笑,现在却像是在揭人伤疤了。


    ——如果不是杜云镜一直念叨着要比杜云瑟名次高,导致这几个书生误会了他的水平,以为他和郁闽差不多,也不至于出现这种尴尬场面。


    学子中脾气软和的王引智见杜云镜急着想知道自己的名次,好心提议道,“我方才已经大致记下了全榜二十六个人名,不如你将你的名字告诉我,我帮你回想一下名次?”


    杜云镜急病乱投医,脱口而出,“我叫杜云镜。”


    这……


    清风书院的学子们一时沉默下来,这个名字因为与杜云瑟的名字过于相似,他们方才看榜时都注意到了。


    见这几人不说话,杜云镜下意识地继续踮脚朝贴榜的地方张望。


    他面前的人群涌动,正巧露出一个口子,让杜云镜看清了那张写着二十六个人名的红榜。


    他杜云镜,在第二十六位。


    而杜云瑟的名字,高悬榜首。


    一首一末,泾渭分明。


    杜云镜的双眼瞬间充满血色,面容扭曲,牙齿磕出不受控制的声音,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清风书院的学子们看到他这副可怖模样,面面相觑。


    其实杜云镜出身农家,这么年轻就能考上秀才,哪怕位于榜末,也是能称赞一句的,但想到他方才心心念念要超过杜云瑟,这事就微妙起来了。


    那可是辽州郁氏嫡系出身的郁闽都没比过的杜云瑟,这个杜云镜究竟是哪来的自信,擦线上榜的名次,居然将杜云瑟视为对手?


    方才郁闽看完榜后,神情不甘,也只是留下一句“今日落后一名,他朝未必”便离开了。


    这个杜云镜竟满脸怨恨毒愤,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恨不得把杜云瑟生吃了一样。


    他那要超过杜云瑟的执念,怕是不只源于争学问上的高低,还掺杂着许多杂念和恩怨。


    想到两人来自同地,名字只差一字,这几位清风书院的学子心中闪过许多猜想,歇了结交杜云镜的心思。


    这样的人,就算年纪轻轻考中秀才,也走不远,何必浪费时间自惹麻烦。


    王引智出声道,“我们回去吧,书院只放了半日假让我们看榜,晚上还有百味试,迟了夫子要责罚的。”


    杜云镜听到他的话,猛地回神,语气狂热地说,“几位同榜请留步!”


    他竭力鼓动道,“你们不觉得此事蹊跷吗?杜云瑟不过是个贫家子,凭什么做院案首?这其中一定有猫腻!我要看卷子,我们去找学政要所有的卷子看!”


    “杜云镜,你慎言!”王引智吓得立即呵斥道。


    杜云镜当众说出这番话,岂不是相当于公然质疑学政?除非学政徇私,院试的卷子哪可能有猫腻?


    杜云镜被王引智急声打断后,也想到了此言必定会得罪学政,可他实在是不甘心,他不相信自己比杜云瑟差这么多,更不相信杜云瑟有本事当院案首。


    万一呢?万一呢?


    “说不定是学政阅卷时看错了,或者……听说学政在


    京中就与杜云瑟的老师相识……”杜云镜已经陷入魔怔。


    “我们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的,你真有想法,就自己去,别想拉上我们。”王引智怕惹上是非,匆匆催促同窗们离开。


    这几位新榜秀才骤然遇上这样的事,方才还飘飘然的心思直接被吓没了,只想赶紧离杜云镜远点。


    襄平府是辽州首府,消息流通的快,清风书院又是数一数二的书院,这些学子们都知道新学政冯铭均冯大人的履历。


    从清贵翰林到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再到现在的辽州学政,冯大人跳脱无序的做官之路背后,是他出了名的驴脾气,刚正不阿、油盐不进到连圣上都为他头疼,这样的人怎么会在院试评卷时徇私舞弊?


    何况但凡看过杜云瑟在端午赛诗会上的夺魁之诗,都不会对他的学识和眼界产生怀疑。


    他们清风书院的夫子在授课时都专门讲评过那首诗!


    王引智他们想走,杜云镜却还不死心,几个人在贡院门口拉扯起来,清风书院那标志性的湖绿色衣衫瞬间吸引了全场注意。


    几个呼吸后,就有在贡院门口维持秩序的皂吏过来询问情况。


    “几位秀才公子,我奉冯大人之命前来传话。”为首的贡院小吏拱手道。


    “冯大人?”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哪位冯大人?”


    “自然是咱们辽州的学政冯大人了。”小吏呵呵笑道,“冯大人正好在贡院巡查,已经听说了你们方才的争论。”


    “冯大人说,百味试之后,所有新秀才的文章都会张贴出来,届时想看的人可以自便。”


    “此外,冯大人还让我带一句话。”小吏淡淡看了一眼杜云镜,“眼界低微,尚可弥补;心思狭隘,难成大器。”


    杜云镜的脸色霎地惨白,背后浮出一层冷汗,终于感到了后悔与恐惧。


    学政有督导一州学子的职权,虽然乡试时天子会再派钦命的主考官去各州的首府主持考试,但秀才想报名参加乡试,必须先过了本州学政主持的科试,科试合格者才能被准许参加乡试。


    也就是说,如果学政打心眼里厌恶一个学子,完全可以不让他参加乡试,断了他的科举之路。


    冯学政的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对谁说的,被本州学政评价


    为“心思狭隘,难成大器”,杜云镜还有前程可言吗?


    杜云镜后退了几步,无法科举的可能令他恐惧到颤抖。曾经他用此事幸灾乐祸地编排杜云瑟,现在灾祸轮到他自己头上,才知道是如何的诛心。


    小吏摆了摆手道,“贡院门口人员混杂,几位秀才公子看过了榜就速速离去吧,晚上百味试时再攀谈也不迟。”


    王引智几人得了话后忙不迭地走了,边走边回味方才的事情,打算回去后好好和同窗们说一说。


    杜云镜不敢再说什么判卷有猫腻的话,浑浑噩噩离开贡院门口,凭本能回到租住的宅子。


    宅主家的小厮正在喂马,看见他回来,随口笑着问道,“杜公子看榜回来了?可中了秀才?”


    杜云镜突然暴怒,一脚踢翻了马厩旁的草料桶,半桶草料直接倒在了小厮身上,“中与不中,与你何干!”


    小厮吓了一跳,顾忌对方毕竟是个读书人,还是租客,只能吃了这个闷亏,跑到一边去掸满身的草料。


    他身上的衣服可是昨天才洗过的,这个姓杜的到底在发什么疯!


    看着杜云镜的背景消失在倒座房门口,小厮狠狠翻了个白眼。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提醒他,早上看见他家那个姓李的表妹偷偷往茶水里加东西呢。


    现在看来,提醒他干什么?加的好!就好好好让这种人吃个大亏!反正非亲非故的,真出了事也是他们自家的问题,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


    杜云瑟一直守着秋华年,看他喝了药睡了一觉,用沾了温水的帕子擦拭他额角的薄汗。


    这病来的急去的也急,躺了一个下午,秋华年已经不再头晕脑胀、眼前发黑了,除了身体还有些乏力外其他都恢复了正常。


    但有顾老大夫的医嘱在,无论是秋华年还是杜云瑟,都不敢把这病不当回事,杜云瑟更是紧张到了秋华年动一动都必须盯着看的地步。


    秋华年侧躺在炕上,半抱着枕头哑声笑道,“这会儿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