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算学浅要·方程》

作品:《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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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巳节之后,日子继续平静而充实地一天天过着。秋华年惦记着齐民书坊的事,邀约了几次苏信白,却都没有约出来。


    十来日后,两人才终于再次在苦舟楼见面。


    苏信白一进来,秋华年就撑着下巴打量他。


    从外表上看,苏信白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张清冷淡薄的脸,骄矜的神情,进退有礼的举止。


    不过他眉间的郁气已经彻底消散,眼波流转,偶尔会闪过几丝温柔。


    秋华年笑道,“可算是把你这个大忙人等来了,这些日子忙什么呢?”


    苏信白没有说话,脸色微烫。


    这十来日祝经诚夜夜都宿在家里,缠着苏信白不放,二十几岁的男人正是龙虎年纪,开了荤后一发不可收拾,苏信白每天腰都是酸的,大腿根麻得走不了路。


    祝经诚身体力行地让苏信白明白,初|夜时的疯狂情动,绝不是因为酒。


    苏信白要面子,怕被秋华年看出端倪调侃,只能躲在家里不出门了。


    昨日祝经诚终于闲不得,出城处理生意去了,苏信白今日才能顺利出门。


    秋华年瞧他的神情,知晓两人关系肯定大有进展,把笑意藏在眼底。


    苏信白轻咳一下,“你的算书已经雕版好了,这是管事送来的样书,你瞧瞧有没有要改的?”


    秋华年接过样书,他写书时尽量凝练语言,书面文字言简意赅,整本书只有两指厚度,用麻线装订着。


    深蓝色的封皮上写着《算学浅要·方程》的书名,翻开后,里面是排列整齐的文字以及必要的插图。


    祝家书坊的工匠经验丰富,手艺高超,书的雕版做得很好,全都按秋华年的要求做到了。


    秋华年点头,“就照着这个印吧,这本样书我拿走了,之前答应要送人的。”


    苏信白说,“书大量印出来后,我会给辽州学政还有各大书院都送一些,你也上个折子,给圣上进献几本。”


    秋华年还真没想到这个,他这个乡君,确实有资格递折子。不过皇帝会不会亲自看,他就不能保证了。


    “这些事情,恐怕不是你自己想到的吧?”苏信白的性子根本不关心这个。


    苏信白微微避开视线,“是经诚提醒的。”


    “


    怎么不叫大公子了?”


    苏信白直接转移话题,“著书立说,都是功绩,圣上以农书封你,你再把这算学的书呈上去,又是一件功劳。”


    “若能得到圣上的一二赞赏,这书就能推得开了。”


    时人普遍不重视数学,《算学浅要》想大力推广,还得借一些金招牌。


    秋华年明白这个道理,打算回去好好合计一下。


    两人在苦舟楼喝茶聊天坐了一会儿,突然有祝家下人进来禀报。


    “什么事?”苏信白问他。


    下人看了一眼秋华年,口齿清晰地快速说道,“回大少夫人的话,家里的小学堂闹了些事情,因为大夫人出城礼佛去了,一时半会儿请不回来,我们只能先来请您。”


    祝家小学堂,就是祝娴、九九和信瑶她们上学的那个。


    秋华年皱眉,“出了什么事?”


    “小的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朱家亲戚姑娘和娴姐儿吵了起来,杜家姑娘也发了脾气,这些事传出去不好听,才急需个长辈管一管。”


    秋华年一听里面有九九的事情,顿时坐不住了。


    苏信白站起来,“去备马车,我和华年一起回去。”


    “从苦舟楼到祝家,马车赶快些只用一刻钟出头时间,你别着急。”


    秋华年点头,他相信以九九的聪明肯定不会吃大亏,但谁家孩子谁心疼,受一点委屈他都舍不得。


    马车疾驰回到祝府,早就有人提前跑回去报信,看门的小厮们卸掉了侧门的门槛,让马车可以长驱直入,一路停到小学堂门前。


    苏信白从马车上下来,看见小学堂门边已经站着个年轻妇人,眉头微皱。


    点墨上去帮他问,“二少夫人,您在这儿干什么?”


    祝家几房还没有分家,孙辈们是一起算的排行,二公子是二房的长子,也管着祝家一些生意,但比起祝经诚来差远了。


    苏信白的身份摆在那里,祝家没人敢当面不给他脸面,那位二少夫人将一抹发丝捋在耳后,绰绰约约地笑道,“大嫂回来就好了,我听说我家霞儿在学堂和娴儿以及秋乡君家的小姐起了争执,心里不安,赶紧跑来赔罪。”


    “……”


    苏信白皱眉,他总觉得这话听起来不舒服。


    秋华


    年看着这位二少夫人,心下了然。


    且不论冲突的前因后果,不论事情究竟是谁先挑起来的,二少夫人几句话先把自己摆在了弱势地位上,暗指大房势大欺人。


    这位二少夫人姓朱,单名一个露字,家里是开银楼的,父亲和祝家二爷交好,早些年就定下了儿女亲家。


    她口中的霞儿是她的亲妹妹,大名朱霞,今年十二岁,作为祝家亲戚,也在小学堂读书。


    苏信白身边的下人低声三言两语,给秋华年解释清楚里面的关系。


    朱霞?秋华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苏信白听不明白朱露的茶言茶语,但觉得不舒服,索性不听了。


    他直接朝小学堂内走去,其他人都赶紧跟上。


    秋华年走进这座单独的临水而建的三间厅堂,在屋中央看见了九九。


    九九皱着眉,揉着手腕,珊瑚在旁边护着她,好些打扮不一的下人们围在她旁边,但都没有进一步动作。


    苏信瑶今日身体不舒服,没来学堂,祝娴站在九九身边,大气的脸上面色阴沉,充满纠结之色。


    而她们面朝的两三步外,一个小姑娘正捂着帕子哭泣,婉转呜咽,凄凄楚楚,好不叫人心疼。


    朱露走过去,一把小姑娘揽进怀里。


    “霞儿,别怕,姐姐来了。”


    小姑娘啜泣着抬起头,清秀的面容与朱露有五分相似,脸上布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看屋里各人的神色和架势,像是九九打的。


    秋华年皱着眉,也走到九九身边。


    九九转头,看见华哥哥来了,吓了一跳,收起刚才针锋相对的气势,垂下了头。


    朱露凌长的眼睛扫过秋华年,又放回自己妹妹身上,“霞儿,跟姐姐说说怎么了?”


    “你别担心,大嫂在这里呢,他是大家出身,最公正不过了,实在不行还有老太太能给我们做主,你只管说。”


    朱霞啜泣了几声,哑着嗓子委屈道,“杜却寒、杜却寒她突然打我脸。”


    此言一出,屋里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九九和秋华年身上。


    苏信白觉得事情不对。


    饶是他这种从不关心后宅琐事的人,也清楚一个未婚小姑娘传出去打人的名声,有多么不好。


    清风书院山长家的闵乐逸,就是因为在宴会上为了小猫打了一架,到现在还被排斥在襄平府贵眷交际圈外,想定亲也定不到好人家。


    苏信白凭直觉先道,“今日的事,就限在这间屋子里,不许传出去。”


    他话音刚落下,朱露便哭哭啼啼地叫屈,“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家霞儿就白挨打了吗?”


    朱露哭得声泪俱下,不等苏信白回应,先一句句反思起自己。


    “我知道乡君家的小姐金贵,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穷亲戚比不得,我妹妹吃这样的苦,受这样的委屈,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不争气,这几年给祝家添儿添女,给夫君纳妾服侍,功劳和苦劳一件都没落下。”


    苏信白听得更不舒服了,心里总感觉有根刺在扎着。


    苏仪为官清正,从不以身份欺压百姓,苏信白自己也性格内敛,虽然娘家身份很高,但在祝家从来没真对谁蛮不讲理使过脸色。


    可现在听朱露的口气,好像她在苏信白身上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她口中的什么纳妾、什么生儿育女之词,更是让苏信白没来由地烦躁。


    偏偏她全程都在怪自己,令苏信白不知该说什么。


    苏信白这个书痴冷美人听不明白,秋华年可不一样。


    他笑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哭成一团的朱家姐妹也愣了一下。


    秋华年牵起九九的手,细细看了一下,替她揉了揉,“还疼不疼?打这样的厚脸皮,伤着自己怎么办?”


    “华哥哥?”九九愣住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冲动打人,但当时实在是没忍住,已经做好了被华哥哥责罚的准备。


    谁知华哥哥非但不怪她,还帮她说了这么重的话。


    根本一点里子和面子都不给朱露这位祝家二少夫人。


    “你、你——”


    朱露没想到秋华年说话这么直接,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


    真的和一位乡君撕破脸,她又不敢。她知道如果彻底闹起来,祝家肯定是站在秋华年和杜云瑟那边的,而她的娘家朱家微不足道。


    秋华年看她,“二少夫人叫我有什么事吗?”


    朱露吸了口气,强撑着说,“乡君家的小姐气性太大了,乡君该好好管一管,今日


    打了我妹妹事小,往后惹个大的就来不及了。”


    “这就不需二少夫人费心了。我一向教孩子是非分明,敢作敢当。”


    秋华年摸了摸九九的脑袋,“九九给哥哥说一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秋华年相信九九绝不会突然动手。


    九九看了一眼祝娴,又看了一眼苏信白,对秋华年摇了摇头。


    秋华年会意,“信白,除了当事的几个孩子,叫其他人都出去吧,这事不好叫太多人听见。”


    朱露掐着手心,“有什么不好的?其他人都是证人,大家一起听听怎么了。”


    苏信白没理她,直接按秋华年说的吩咐了。


    有苏信白在,根本没人听朱露的,气得朱露眼泪在眼眶里灵活地打转。


    苏信白叫其他人出去后,小学堂里只剩下他自己、朱家姐妹、祝娴、秋华年、九九和他们各自的贴身下人。


    祝娴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却依旧满脸沉闷。


    九九有秋华年撑腰给底气,直接问捂着帕子抹眼泪的朱霞,“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无关人等离开后,朱霞和朱露的气焰都短了一大截。


    九九长话短说,“我和娴姐姐还有信瑶平日一直是坐在一处的,今天信瑶没来,朱霞就坐了过来,我们起先没有多想,谁知中午休息的时候,她突然拉着我们说起了小话。”


    “朱霞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娴姐姐的两位亲哥哥,还说自家有几个堂姐堂兄,全是多才多貌,温柔小意的。”


    “她以为她问得隐晦,实际上谁听不出来,娴姐姐不想理她,直接说自家小哥哥还不想议亲,自家大哥也不会纳妾。”


    “朱霞被戳穿了,恼羞成怒,竟然讽刺娴姐姐,说她也就是一个妾生的庶女,学什么不许男人纳妾的妒妇模样。”


    祝娴红着眼眶拉了拉九九,九九咬了下唇。


    苏信白面色不虞,终于明白过来。


    “无妨,九九继续说吧,这里没别人,不用给我留面子。”


    九九继续,“这话连信白哥哥都骂了进去,娴姐姐生气了,却不敢声张,怕别人听到后反而背地里议论信白哥哥。”


    “我帮娴姐姐说话,和朱霞理论。我说世上自有真情存在,她遇


    不到、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从一而终的爱侣。”


    “朱霞不正面和我辩,胡搅蛮缠地说,等我兄长以后做了大官,后宅里纳十来房妾室,看我还能不能说出这样不要脸的羞话。”


    “她说我,我会和她辩论,但她诽谤我兄长,挑拨哥哥们的感情,我一下子就……”


    九九一直记得,短短一年前,她还在杜家村过着一年沾不了几顿荤腥的穷苦日子,是兄长回来,与华哥哥一起恩恩爱爱地携手经营好了这个家。


    杜云瑟和秋华年的感情,一日日全部落入九九眼中,成了最好的启蒙教育,让她愿意相信真情和真爱。


    朱霞拿这个胡说,无疑触到了九九最不容侵犯的逆鳞。


    于是朱霞脸上便落了那一巴掌印子,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之前她们在座位上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周围人都没听见具体内容。


    九九动手后,小学堂里的人才被惊动,九九和朱霞都不愿低头,祝娴这个主人家的小姐也满心烦乱苦闷,无法处理争端。


    下人们谁都得罪不起,只能匆匆出门,请苏信白回来。


    苏信白的眼神冷冷看向朱露和朱霞,朱霞已经六神无主,朱露还强撑着。


    “大嫂,小孩子说话直来直去了些,你别介意。况且霞儿说的也是真话,是为祝家好,大哥是长子长孙,一直无后,祝家的福气都要断了。”


    朱露知道,娘家的谋划暴露后,自己势必会得罪苏信白,但只要他们想给祝经诚房里塞人,迟早会得罪他,早一点也没什么。


    在这点上,她不怕苏信白。


    因为祝经诚成亲多年始终无嗣的问题,一直是祝家长辈的心病,只要没撕破脸,真闹到老太太那里,她也不会吃亏,长辈们说不定还会高兴她把这层遮羞布戳破了。


    至于大哥祝经诚,朱露相信,没有男人能忍受无人伺候,她家男人做生意出门几日,都要带几个丫鬟小厮泻火,祝经诚肯定早就一肚子火气了。


    到时候她顺势一提,把娘家年轻貌美的堂亲们接进来,一年两载生几个孩子,大房的继承人就握在了她娘家手里,岂不妙哉?


    反正她也是祝家正儿八经的少夫人,又不是奴婢,苏信白这尊冷冰冰万事不关心的金佛能拿她怎么样?


    朱露心里想着,又挤下了几滴眼泪,一转攻势。


    “大嫂实在生气,我们甘愿领罚,不如这就把我们带到老太太那里,把事情说清楚受罚吧。”


    苏信白冷着脸吸了口气,手有点抖,被气到不知该说什么。


    秋华年摇头,拍了拍苏信白。


    苏信白解开心结,开始与祝经诚相濡以沫后,那些原本不在意的后宅纷争,也就找上了他。


    苏信白一直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痴冷美人,在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