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抉择与使命

作品:《[武周]定鼎

    “他们在说,大王?”


    禄东赞朝着随同他出行的亲卫看去,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以及……一种被火光所映照出的兴奋之色。


    这更进一步证明了他的判断。


    在吐谷浑地界上能被称为大王的,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吐谷浑国主,慕容诺曷钵!


    那一片动乱的景象,在吐蕃这头已然抢到先手的情况下,也绝不可能是吐谷浑给他们制造的陷阱。


    它只会让夜色中的溃败,失去最后一点翻盘的机会。若吐谷浑当真这样做了,无异于是在自取灭亡。


    可恨前方障壁的阻拦,还有骑兵奔马的掠动,都无法让禄东赞直接看到那头的情况。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意识到机遇到来的时候,直接下达了将后方兵力全部压上的指令。


    或许这句吩咐都是多余的。


    吐谷浑的这一路戍防之人乃是国中贵族,相比起白兰羌、党项羌,这里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要丰饶富裕得多。


    哪怕只是奔着劫掠所得,这些来势汹汹的入侵者也绝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他们只会在看到己方的优势愈发显现的时候,用更快的速度攻入敌方的营垒!


    而在他们的面前,对手已只想着逃窜了。


    如果说吐蕃背弃了与他的“结盟”忽然来袭,已经让素和贵方寸大乱,那么慕容诺曷钵中箭落马,就是彻底将他的头脑思绪都给打乱成了一团浆糊。


    若非下属在此时狠狠地拽了他一把,他险些也要步上慕容诺曷钵的后尘。


    “对……对!我得赶紧走。”


    慕容诺曷钵的近卫拼死抢救,才将他从交战的中心带了出来,连带着被裹挟而出的,还有素和贵这个战战兢兢之人。然而没等他缓过神来,他就已看到了慕容诺曷钵那双还未闭上的眼睛。


    可这双眼睛里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只剩下了夜色中的一点月辉停留在那里。


    毫无疑问,党项羌前军的一箭偶然之下正中要害,已是夺去了这位吐谷浑国主的性命!


    素和贵牙齿发颤,一想到慕容诺曷钵死在了他所管辖的地盘上,他便觉一阵恐慌。


    偏偏在此时,他又听到了诺曷钵的下属朝他发问:“将军,我等如今怎么办?”


    素和贵毫不怀疑,


    倘若他在此时说什么干脆投降于吐蕃,非但不能让他从那些背信弃义之人那里获取到什么好处,反而会让这些慕容氏的忠臣直接将他这个妄言投降之人斩杀在此。


    与其如此……


    “放弃此处据点,我们走!”


    “可——”


    “可是什么可是!若是让大王的遗体落在了吐蕃人的手中,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素和贵语气急促。


    主辱臣死的道理,在吐谷浑向来效仿中原、连官职都抄了大半的情况下,不会不明白。


    倘若吐蕃人希望让吐谷浑以割地的方式交换回诺曷钵的尸体,那将会让他们落入更加被动的局面之中。


    现在素和贵唯独还能让自己争取来一点功劳的,就是成功将慕容诺曷钵的尸体连带着他的死讯一起,带到吐谷浑的王帐之地。


    “走!”他这最后一个斩钉截铁的字一出,这些兵马当即随同他一起行动了起来。


    在求生的本能面前,素和贵的脑子转得也要比寻常时候快得多。


    留下断后的士卒直接听从了他的吩咐,将他营帐之中的财货都给丢在了地上。


    火光与月色之中,铜钱金银首饰掉落了一地,另一边则有人高呼找到了粮仓的所在。


    一时之间营地内更加混乱。


    那些负责进攻的羌人本就不是禄东赞的直系下属。他们可以在之前为了财物,拿出更为勇猛的架势进攻,也可以在现在为了丢在面前的财物,停下追击的攻势。


    趁着这个喘息的机会,素和贵顾不上整合队伍,径直带着一群人杀出了重围。


    ……


    “好一群目光短浅的蠢货!”禄东赞被迎入营地后便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


    但在听闻了参战前锋告知于他的消息后,他又忍不住目光微动,在其中流露出了几分深思之色。


    他也当即抬手下达了个暂缓追击的指令。


    倘若慕容诺曷钵真如前锋所见的那样,意外死在了交战之中,他的尸体能被留下,和他的尸体已经被拼死带出,就是两种打法了。


    现在诺曷钵被带走已成既定事实,他反而不适合一鼓作气,将吐谷浑逼迫到绝境。


    这老谋深算的吐蕃大相望着素和贵等人遁逃而去的方向沉思了许久,方才发起


    进攻之时的热血沸腾都已渐渐消退了下去变成了一片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下属这才听到他说:“去传讯让另一边撤离的队伍重新驻扎在柏海。”


    “不继续进攻吗?”


    禄东赞摇头:“不再等等。”


    他要等等看吐谷浑内部的动乱。


    慕容诺曷钵的身份太过特殊了。他的父亲是李唐支持上位的吐谷浑国主他的妻子则是李唐宗室册封的公主。但诺曷钵此人其实还是在吐谷浑老牌贵族与大唐之间摇摆的。


    这样的一位国主在位有些声音还能暂时被压制下去可他这一死便不好说了。


    眼下的情况或许要比单纯攻破了营地更妙。


    素和贵逃了同样是好事。一个在慕容诺曷钵在世的时候都想要投靠吐蕃的人也自然要在这出惊变之后为自己脱罪!——


    禄东赞猜得一点不错。


    当素和贵带着慕容诺曷钵的尸体出现在吐谷浑王帐之时他便已按照自己在回返途中所想的那样


    谁都看得到素和贵跪倒在此的时候神情中有多少痛心之色。


    在交代了彼时战况后他朝着周围逡巡了一圈确认需要到场的人物都已就位当即朝着弘化公主厉声问道:“王后不当为此事负责吗?”


    负责?负什么责?


    “若非裴行俭判断战局有误又将我吐谷浑大军调拨出了万人用于拦截吐蕃兵马我王何至于亲自前来查看各处戍防却反而遭到了吐蕃的进攻丢了性命。”


    “吐蕃大相亲自坐镇南路偏偏我王就来了南面视察。这到底是谁的安排?”


    素和贵反正是没对慕容诺曷钵做出什么行动上的建议完全是对方自己来的想想他和吐蕃之间的往来也应当没被外人获知他在说话之间便越发有了底气。


    他继续顺杆子上爬说道:“我素和贵若为戍守吐谷浑国境而死绝无一点怨言。可这一次的结果却是我王丢了性命我就必须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唐多年间不闻不问吐谷浑与吐蕃之间的争斗却没少收受吐蕃送去的重礼谁知道这个裴行俭到底是来帮助我等抗击吐蕃的还是希望尽快将我等送作吐蕃的臣民!”


    他说完这一番话后,带着愈发咄咄逼人的神情看向了弘化公主。


    他本以为自己在说到大唐的时候,会遭到弘化公主的出声打断,那么他还能继续攀咬着立场关系,给弘化公主与裴行俭等人再泼一盆脏水,让他和其余吐谷浑本土贵族能更进一步地夺取到主动权。


    然而他没有等来这一句,只听到弘化公主用有些冷静过了头的语气说道:“将军是觉得裴行俭与吐蕃勾结,坑害了我夫君的性命,希望能对他进行处置,是也不是?


    弘化公主说话间看向的不是素和贵,而是已经被收拾了遗容的慕容诺曷钵。


    枕边人的离世,让她很难在一瞬间摆脱这二十年陪伴的影响。


    但在听到那一句句逼问、在想到慕容诺曷钵为何要离开王帐亲自巡防的时候,弘化却又觉得,有一种更加冷酷的情绪在将她不断地往岸边去推,以一种剥离开往日感情的态度俯瞰着今日的这出变故。


    她也比任何时候都清楚,现在正值吐谷浑面临吐蕃兵马压境的生死存亡之时,一旦不能将今日情况给应付过去,她要面临的就很可能是丢弃这青海湖流域而走的局面。


    而她当先要解决的,就是面前这个自恃有理的蠢货!


    他仿佛全然没想到弘化公主居然会在此刻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但在意识到她话中意思的时候,又连忙收起了潜藏的窃喜之色,扬声答道:“不错!正是如此。


    素和贵答话之间,眼角的余光再朝着周边扫视了一圈,果真看到了不少响应他的人,将胸膛又挺直了几分。


    他果然没估计错误。


    慕容诺曷钵的突然离世和吐蕃这出没能被阻挡下来的攻势,让此前还对裴行俭还有几分信心之人,都难免发生了动摇。


    那么不如趁此机会,赶紧让裴行俭将权力都给还回来。


    就算不能连带着王后这个出自李唐的公主也给一并扳倒,也总能让他们这些真正的吐谷浑人走到台前来,而不是只能听从旁人的安排。


    让他有胆子在此时夺权而非迎敌的另一个缘由是,在他沿路往王帐这边赶来的路上,也将后方的情况都给窥探了个清楚。


    或许是因为白兰羌曾经隶属于吐谷浑,党项羌和吐蕃也不纯粹一条心,在吐蕃大部队还被裴行俭拦阻的时候


    ,禄东赞并未尽快深入推进战线。


    所以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拨乱反正的最好机会!


    等到裴行俭……


    “好,记住他说的话!


    “你——


    只听得一声剑鸣,素和贵的幻想顿时中断在了当场。


    他惊惧地朝着前方看去,也下意识地伸手捂上了自己的喉咙,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一出。


    几乎就是在弘化公主答复的瞬间,她就已一把抽出了手边的长剑,快步上前,悍然将剑抹过了他的咽喉。


    接连赶路的奔波劳累和对未来的畅想,本就占据了他的头脑,让他在意识到弘化公主做出了这出举动的时候,已根本来不及闪躲。


    那把长剑还在下一刻转而刺入了他的心口,直接穿胸而过。


    喉间的剧痛和心口的穿刺,让他原本还在蓬勃生发的野心都变成了此刻的惶惶惊惧。可在这样的致命伤面前,就连那些被他请来的帮手都没能反应过来,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机从他的身上一点点消退,直到他的双腿已支撑不住身体,顺着这原本跪倒在诺曷钵面前的姿势,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意识即将消退的时候,他才隐约听到有人发出了一句高声质问:“王后这是何意?


    当庭擅杀大臣,哪怕她贵为王后也没这个权力!


    更何况,若不是素和贵,慕容诺曷钵的遗体很有可能会落到禄东赞的手里,哪怕他丢地战败有过,在这件事上也是有功的!


    “我是何意?弘化眉目含怒地朝着发问之人看去。


    这份凛冽如刀的气势伴随着她方才拔剑杀人的这一幕,让人不由喉头一滞,先行中断了话茬。


    弘化也显然没打算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大敌当前,不思尽快聚集兵力抗衡敌人,反而想要临阵换将,对裴行俭发起问责,我还要问问,他素和贵是何居心!


    “这王帐之地人人都知,裴行俭离去之时,已提醒过大王小心戒备,唯恐吐蕃撤军举动有诈,可大王不知为何声称与此人有约,必要前往,以至于脱离了此地的庇护,为吐蕃敌军所害。素和贵要问责于裴行俭,不过是想要甩脱他身上的罪名罢了!


    弘化公主一甩衣袖,“诸位都是吐蕃高官贵胄,也不


    会看不出,这素和贵与其说是在问责于裴行俭,还不如说是在质疑于我这位王后。可敢问诸位,大王新丧,能继承这吐谷浑王位之人还有谁?”


    哪怕是方才险些被素和贵的一番质问说动的人,都在各自相望之间面面相觑。


    能在此时继承上位的,其实只有慕容诺曷钵的长子慕容忠而已。


    吐谷浑一度反叛大唐,在被李靖平乱后,王室本就人丁凋零,就算还有其他拥有继承权之人,也不如慕容忠名正言顺。


    更何况,慕容诺曷钵尸骨未寒,若是他们不思拥立他的儿子,必然会有人说,他们和意图谋夺吐谷浑的吐蕃并无不同。


    那么慕容忠若要上位,即将从王后变成王太后的弘化公主身上,就绝不能有疑似谋害了吐谷浑国主的污点。


    素和贵身居高位,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依然做出了这样的一句质问,到底是何居心?


    弘化公主重新抽出了长剑在手,剑上的血痕清楚地映照在了在场众人的眼中,只有剑尾的一点血珠滚落在了地面上,让人不由为这份胆魄与决断所慑。


    然而弘化公主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们快速跳动的心脏重新平复了下来。


    “诸位大可放心,我夫君矢志保住吐谷浑国祚,维系慕容氏的尊荣,我虽是大唐公主出身,却也是吐谷浑的王后,绝不会有所背弃。”


    “大敌当前,迟疑无用,唯有以快刀斩乱麻之策行事,我也势必要以未亡人身份为他报仇。至于王后擅杀大臣之事是否有罪——且等战局平定,我自会给诸位一个答案。”


    她目光忽然转向了一边,“忠儿。”


    慕容忠闻声走了出来。


    今日发生的种种,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年轻人的预料。在母亲雷厉风行的下令面前,他其实还有几分没回过神来,完全是凭借着本能走到了弘化公主的面前。


    但他的肩膀上随即落了一只手,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将他扭向了面朝众人的方向。


    在他的前方还有父亲、与那被母亲所杀之人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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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一张张神情各异的大臣面容,让他更觉得今日的景象格外不真实。


    可就是在此时,母亲的声音已经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也传入了在场其余众人的耳朵里,让人清楚地知道这就是现实。


    弘化语气坚决仿佛正是此地的主心骨:“方今局面吐谷浑若想保全只能尽快完成两件事。”


    “其一不必避讳对我夫君发丧。”


    说到发丧二字的时候弘化的声音停顿了一瞬。但这稍纵即逝的软弱已很快消失让她得以继续说了下去“告知诸部由我儿慕容忠继承吐谷浑国主之位。”


    慕容忠不算幼子继位游牧民族对于首领的换人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他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倘若慕容忠不能担负起这个责任她也能以王太后的身份从旁辅佐比起王后还少了几分束手束脚。


    禄东赞或许想看他们这边的内讧可弘化公主绝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其二尽快传讯裴行俭让其赶回重新组织人手抵挡吐蕃防线同时向大唐求援。”


    西域的战事来得太巧了。


    那突如其来爆发的庭州、西州战事仿佛正是为了让邻近的鄯州、兰州等地兵马尽快开赴安西都护协助伊丽道兵马平定西突厥与回纥的叛乱让吐谷浑丧失一路援助。


    也不知道大唐到底能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兵吐谷浑。


    但弘化公主相信皇后与安定公主的本事。


    当年公主还不曾亲自上战场的时候就已提出让裴行俭作为吐谷浑的军事指导比起完全无视了此事的李治更有眼力。安定公主已先后于战场立功对于是否发兵支援吐谷浑应当更有机会将想法说出口。


    这或许就是吐谷浑获取援助的机会。


    慕容诺曷钵的死也已经将吐蕃和吐谷浑的矛盾正式升级了。


    倘若大唐还记得慕容诺曷钵可以算他们的半个臣子


    弘化公主心中的情绪翻涌让慕容忠能隐约察觉到母亲按住他肩膀的那只手有轻微的颤抖但这一刻更为鲜明的还是她这坚定支撑托举住他上位的力量。


    他更是听到母亲在周遭的寂静无声中一字一顿地发问:“还是说——诸位欲降吐蕃?”


    好像是那先发出质疑之人先跪了下来然后是一个又一个身影在他们的面前跪了下来。


    “臣等不敢请王太后与新王下令。”


    ……


    但在将各方大臣送出的时候弘化公主面上的忧虑之色又已重新浮现了上来。


    她很确定她现在仅仅是暂时过了内斗的这一关后头的麻烦还多得很。


    比如说禄东赞能攻破吐谷浑的一处隘口也大有机会拿下其他地方。


    再比如说在慕容诺曷钵新丧的情况下吐谷浑内部原本就有的投降之声或许暂时能被哀兵必胜的信念给压制下去但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持续不了多久。


    大唐……不但不能继续再旁观还得要快啊!


    想到彼时求援从李治口中问出的那句“吐谷浑还能支持多久”她便总有种说不出的心累。


    想想今日堂上她对着吐谷浑重臣做出的允诺再想想被她一手推到台前的慕容忠她又很清楚自己没有这个后退的资格。


    除非她想往后只做一个因吐谷浑亡国而重回大唐境内的寻常公主!


    她一面让人速报裴行俭让其尽快折返调兵一面让慕容忠尽快拿出吐谷浑国王的气势安抚前来吊唁的各方人马另外一边则运笔如飞地将那封即将送往大唐奏报的信写了出来。


    随后她请来了裴行俭的夫人库狄氏郑重地将信交到了她的手中。


    “吐谷浑大敌临门我无法离开此地我想请你去送这封求援信。”


    库狄氏没有犹豫地将其接了过来“我即刻出发。只是要请王太后多给我几匹马。”


    连带着此次求援的随从都以一人三马的配置出发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到长安!


    ……


    但她们二人又怎会知道此刻的长安并不平静。


    有一条消息甚至早在吐谷浑战事突变之前或许还要早于西突厥与回纥联兵夺取西州的那一战就已抵达了长安。


    在听到下属报信的时候葛萨原本还躺在树下卧榻之上乘凉都突然一下子将残存的困意给驱逐了出去匆匆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他的这些个同族


    一次次地被大唐打击难道还不足以让他们认清楚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多少吗?


    为何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草原上然后像是他的情况一般找机会来中原赚


    点钱,非要觊觎那些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我真没说假话,要不是征兵,我刚采购来的那一批好马怎么会被抢走。下属焦急得仿佛要哭出来,“就是为了趁机将马给找回来,我才留意起了炽俟叶护那边的动静,发觉他居然和西突厥的朱邪叶护联手进犯庭州。


    “要不是我还知道一条通行于天山南北的道路,都险些没能从他们的追击中活下来。


    他也没敢再去看那两方的联军在之后又做出了何种进军行动,直接赶回了长安,将消息汇报到了葛萨的面前。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敢骗我。葛萨先安抚了一句。


    他自己手下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胆子,他还能不知道吗?


    他们或许和自己一样,很有占小便宜的商人习性,但趋利避害的道理还是懂的。


    他葛萨在皇后与公主的扶持之下步步高升,已经和其他寻常回纥商人的地位截然不同,他又从未短了下属的工钱,所以他们没必要编个故事诓骗自己,将这买马钱给贪墨了。


    再加上,在五月初的洛阳元氏周岁宴上,他和元氏家主一起推出了那烈酒,赢来了满堂宾客的好评,更是让他的事业继续往上走。


    元义端负责洛阳那边的销售门路,他就往长安来一趟打通关系,也从皇后殿下这里要几句指点。


    有这样的背景、地位与前途在,他的下属应该更不敢对他有所悖逆。


    那么他说的话就应当是真的。


    可这是个真话的话,情况便严重了。


    回纥,又反叛大唐了,甚至还带上了西突厥的沙陀部一起——


    这都叫个什么事!


    他有些焦虑地在院中来回踱步了一阵,忽然朝着下属问道:“你觉得这条军报还有几日才能传入长安?


    “……下属很想说,他又不曾参与过朝堂事务,又怎么会知道这一点,这个问题实在不应该问询于他。


    但他想了想,还是答道:“从庭州抵达鄯州期间,我一次都没有看到过沿途烽火。如果那两方联军对天山关隘把守严密的话,拖延十几日都不成问题……


    “我知道了。


    他高声吩咐:“来人!去将此事以最快的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