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09

作品:《服软

    “兄长!”


    蔡元兴气得摔开了笔,铺得好好的宣纸上瞬间多了一片碍眼的墨点,飞溅的墨汁险些甩到薄惊棠新换的衣袍上。


    见还不解气,蔡元兴又如得了狂病般猛地推翻了桌案,书籍本册散落一地,昨日新换的青玉方砚台也砸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滚出去!我不许你出现在兄长身边!”


    一个瓷瓶摔在薄惊棠脚边碎了一地,弹起来的瓷片险些划破薄惊棠的脸颊。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蓉儿顾不得尊卑有别,一下冲到薄惊棠身前,怒气冲冲地替她声讨。


    “四公子,有些话奴婢憋在心中很久了,我家姑娘好歹是蔡家的少夫人,这五年日日兢兢业业不曾懒散半天,又将府内事务打理地井井有条从未出过差错,这些事府中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您不仅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我家姑娘,还回回戳她心头的痛处。您一直将向兄长学习挂在嘴边,可反观做出的事,难道这就是您口中的好教养?”


    蓉儿将近些年在蔡元兴身上受的窝囊气倾泻而出,再加上只想着帮薄惊棠出气,心里反而不担心接下来会受到什么责罚。


    被蓉儿这么一骂,蔡元兴憋红了脸,起身拉扯着蔡元懿的衣衫,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我有什么错?我只是不想让兄长委屈,兄长惊才绝艳,只有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才配得上他,怎能让他随便同一籍籍无名无才无德的女子成婚?兄长碍着面子不说你就装糊涂?昨夜他未曾留宿霜华院,其中缘由你还不清楚?”


    薄惊棠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蔡元懿,这样的话她这五年里听了无数遍,都如今日般嘲讽她出身低微又没什么本事,可往日蔡元兴都只动动嘴皮子,像今日闹得这般大的也是头一回,思及此,薄惊棠心中不由得一阵委屈,五年的隐忍终于破功。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不加遏制后愈发肆无忌惮,将薄惊棠的小脸润湿了一片又一片。


    在薄家,她日日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家中下人过得尚且比她快活,嫁进蔡家还要继续受这股窝囊气,被他人抓着出身这一痛点来回折辱,过得看似光鲜亮丽受人敬重,实则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事情做错了会像在娘家般受到责罚。


    “要哭滚回薄家哭去,我兄长的福运都被你哭跑了!”没有受到指责,蔡元兴变本加厉,愈发口不择言。


    蓉儿也被气哭了,急得直跺脚,一边拍着薄惊棠的后背帮她顺顺气,一边应着蔡元兴的话,“四公子,就算是府里最下等的丫头,主人家也没这般训斥的道理,更何况我家姑娘可是夫人和老丞相亲自迎进府里来的,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若被外人听去了,还以为是哪家没人要的野种呢!”


    “你什么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蔡元兴抬脚上前,扬手便是一个巴掌,蓉儿不甘示弱,气不过地回了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在屋内回荡,整场闹剧戛然而止。


    “兄长,她打我……”蔡元兴捂着红肿的脸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扯着蔡元懿的衣角。


    薄惊棠心疼地将蓉儿拉进怀中,蔡元兴那一耳光力道十足,一个红彤彤的巴掌赫然印在蓉儿脸上,薄惊棠强忍着泪水安抚着怀中的小丫头。


    蓉儿跟随她时间不长,跟随薄惊棠一同进了蔡府,满打满算也就服侍她五年,平日里虽叽叽喳喳地惹人心烦,却也是真心实意地敬她护她。


    蔡元兴是蔡家老幺,素来最得老丞相宠爱,蓉儿方才抬手甩了他一巴掌,按照他的脾气秉性,事后指定会去老丞相面前哭闹告状,蔡家家风严格,老丞相若真发落下来,届时蓉儿肯定要受些皮肉之苦。


    这套招数薄惊棠幼时屡见不鲜,两双手都数不过来曾经因此吃了多少苦头,现下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让蔡元懿当即责罚,有兄长的维护,蔡元兴气消了便不会再将事情闹大。


    薄惊棠惊慌失措地看向蔡元懿,双眼覆着水雾,被泪水濡湿的长睫忽闪忽闪,伴着哭得略微红肿的脸颊更加惹人怜爱。


    “蓉儿言行无状冒犯了小公子,请求夫君降罪。”


    蔡元兴抱着兄长的腿,耀武扬威地看着主动示弱的薄惊棠,得意地冲着她吐了吐舌头。


    薄惊棠见后没有回应,将头垂得更低。


    “跪下。”蔡元懿冷冷发话。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郭夫人和老丞相双双前来,见到蔡元懿发这么大的火,又见薄惊棠垂首站在一侧,二人心下一沉。


    “正好父亲母亲也过来了,你还不跪下请罪?态度好些让我兄长高兴了,也不是不可以让你继续留在府中,毕竟留在这里总比回娘家受辱好。”蔡元兴得意洋洋地讥讽道。


    见郭夫人与老丞相也进了屋,薄惊棠更不想将事情闹大,提着衣裙正要跪下,一个有力的大掌猛地握住薄惊棠的上臂制止住了她。


    “我离家五年,不知你堕落成这般田地,对嫂嫂竟也能大放厥词!”


    洪钟般的声响在薄惊棠头顶上空回荡,她愣了神,再一抬头,男人凛冽的眉眼近在咫尺,愠怒的话语言犹在耳,仔细分辨他说的话,捕捉到“嫂嫂”一词后,薄惊棠的神智愈发迷糊。


    蔡元兴坐在地上呆住了,短短几秒将兄长方才的话回想了无数遍,确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兄长要责罚他的事实。


    “蔡元兴,跪下!”见他全无跪下的意思,蔡元懿抬高了音量,语气中的怒意又增一分。


    蔡元懿从未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平日里无论学业还是生活,皆温声细语耐心教导,今日是他第一次这么生气地训斥他。


    蔡元兴跪在地上,他不敢看兄长的眼睛,只能忐忑地等着兄长接下来的话。


    想来也是他方才说话没过脑子,兄长令他当众跪下煞煞锐气也就罢了,他俩之间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总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动手伤了和气。


    想到这里,蔡元兴心里舒服多了,佯装知错的样子,垂首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蔡元懿瞥了他一眼,一眼看破他全无悔意,向在门口守着的下人示意,“荣妈妈,劳烦您去取家法来。”


    此话一出,屋中众人皆瞪大了眼睛,郭夫人与老丞相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但知晓蔡元懿从小便刚毅正直从不轻易污蔑他人,便相信不听话的蔡元兴当真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必须按家法领罚。


    薄惊棠却因此大惊失色,生怕今日因她的缘故让小公子遭了罪,从此郭夫人和老丞相便会记恨在心,故而连忙扯住了蔡元懿的胳膊求情。


    “小公子才十岁,说话做事不知轻重,往后悉心教导便是,实在无需因此事大动干戈。”


    薄惊棠求蔡元懿网开一面,并非她能轻而易举地放下心中怨恨,只是此类事情发生了太多,薄温雅以短暂的皮肉之苦换来岳氏对她长达两月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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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若非她福大命大碰见好心大夫医治,她绝无可能撑过那个秋天。


    薄惊棠已吃过这一计的苦,□□上的痛令她永生难忘。


    见薄惊棠替他求情,蔡元兴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又不由自主地瞄着兄长的脸色。


    家法有多不留情面,蔡元兴曾亲眼见过,阿凝在晋王萧清尘家闯了祸端,回家后被母亲请家法打得一月下不了床,只亲眼看着都觉得痛不欲生,蔡元兴绝不想亲身尝试。


    “才十岁?刘恒亲尝汤药,仲由百里负米,王祥卧冰求鲤时也仅是一孩提,古往今来多少贤德之人扬名时尚是稚童,到他这里年纪如何成了免受责罚的借口?”蔡元懿义正严辞地驳回了薄惊棠的请求,顺手接过荣妈妈递来的家法。


    “父亲近日身子不适,今日便由儿子代为执行。”蔡元懿对着老丞相行礼。


    郭夫人与老丞相看了好一会儿,又向方才在内的下人们询问了一番,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蔡沉板着脸,圣上将蔡元懿关进大狱五年,如今虽放出来了,却迟迟不给发落,眼下正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时候,蔡元兴竟这般不知情重,蔡元懿要执行家法,没有冤他半分。


    蔡沉缓缓点了个头,“你的夫人受了委屈,自然得你这个做夫君的亲自去讨个公道。”


    此话一出,蔡元懿又对着二人行了个礼,严词厉色地对着蔡元兴,“按照蔡家家法,不敬长辈者,杖二十。”


    蔡元兴被吓白了脸,别说执行家法了,蔡元懿连一个手指头都未曾动过他,本想再辩驳些什么,又不想在兄长面前这般窝囊,还不若咬牙挨下这二十棒,兄长心中也不会因此小瞧了他。


    蔡元兴紧闭着眼,蔡元懿操着棍棒毫不留情地打着他,发闷的击打声在寂静无声的屋内回响。


    一旁的郭夫人见薄惊棠吓得面色苍白,倒在地上的蓉儿更是面如死灰,连忙差遣下人将蓉儿扶起,自己亲自走到薄惊棠身边,一把将她拥进怀中。


    薄惊棠四肢冰冷,忽得有一热源将她包裹住,再一回首,郭夫人正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帮着安抚情绪,暖暖的馨香钻进薄惊棠的鼻子里,从未有过的滋味温暖到令她心酸。


    郭夫人示意下人们收拾好地上杂乱无章的物品,领着薄惊棠到放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揉了揉她的脑袋。


    “阿兴对你如此不敬,是我平日里疏于教育,好囡囡莫伤心,父亲母亲永远都会替你撑腰,此事会给你个交代,必定不会轻飘飘地揭过去。”


    薄惊棠惊诧地瞪大眼,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也从未奢望过郭夫人能真的将她当成家人,一阵暖流划过心间,陌生的幸福令她感到手足无措。


    那边蔡元懿执行完家法,蔡元兴奄奄一息地撑在地上,生怕被兄长见到一丝丑态,咬着嘴唇硬撑着没漏出一丝声响,守在一旁的府医连忙让下人将蔡元兴抬进沉墨堂一侧的偏房医治,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蔡元懿瞥了眼委屈巴巴倚偎在郭夫人怀中的薄惊棠,对着母亲行了个礼。


    “今日儿子扰了父亲母亲兴致,这燕窝汤恐怕是喝不成了。”


    郭夫人浅笑,“能护住夫人,又整顿家风家风以觉祸患,此事算不得你的错。”


    薄惊棠点头,眼神落到他温顺软弱的夫人身上。


    “你一会儿可得空?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