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作品:《长央

    众人来到星界已月余,为争灵醴山下的灵泉,除了极个别实力强的修士,两派多数人逐渐结盟占据灵泉,再进行分配。


    但斗争始终没有停歇。


    不光有些位置固定下来,不再流动。


    还有些人依仗有金丹中期修士同盟,直接占据一连片灵泉,保证他们每人都可使用。


    这导致圆武场上的修士又开始增加。


    当然,长央几人对这些弯弯绕绕了解不深,只觉得最近灵泉难蹭,每次碰上打斗的修士都不低于五个。


    更不知道他们在南斗斋、北斗阁疯名渐起。


    “断流了。”平青云望着上游灵泉道。


    子时一到,灵力山又开始断流,要到明日子时才会复流。


    长央起身:“先回去休息。”


    连续五日打斗,即便有灵泉可用,也让三人疲惫不堪。


    白眉率先大步走在前方,顺便从储物袋中拿出灵果和熏肉干大口吃着,若仔细观察,会发现随着进食,她身上的伤口正在加速痊愈。


    后面平青云鼻子嗅了嗅,不由咽了咽口水,然后唉声叹气:“这灵界根本和师父说的不一样,什么都没有。”


    他压根没带多少辟谷丹,之前还是从长央手里讨了点,才得以生存。


    “圆武场上有人在置换,明日你可以去看看。”长央道。


    “你什么时候去圆武场了?”平青云诧异,他们每天都待在灵醴山下,不是引泉入体,就是和其他修士厮打,只有断流日才会回去休整。


    “上次断流日去转了转。”


    平青云震惊:“……你还能爬得起来?”


    每逢断流日,连白眉这种皮糙肉厚的妖修都要躺上整整一天,他受伤没两人重,回去之后也不想动一根手指。


    “还行。”


    长央不愿白白浪费圆武场的聚灵阵,这些都是合欢宗所没有的东西。


    两人一妖前后快步走着,远远经过圆武场,走上碎石铺道,只要再绕进半山腰,便能到达北斗阁住处。


    但最前面的白眉忽然停了下来,指着碎石铺道一旁:“那里。”


    两人上前一看,路旁突兀冒出了一座堂屋,檐角下方挂着两盏灯光,照得大门影影绰绰。


    平青云压低声音:“里面好像有人。”


    长央伸手拨开挡在眼前的枝条,终于看清匾额上的字——支度堂。


    “支度堂?我们要不要进去看……”平青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前面的白眉欻地冲了进去。


    长央和他对视一眼:“走吧。”


    他们刚冲进去,便见堂内左侧有张竖围的桌台,上方悬挂着一排木牌,后面是一整面抽屉,每个抽屉上都刻有号码。


    那一排木牌在烛光下微微晃动,上面的字缓缓扭现在长央眼前。


    一位穿着星图道袍的修士正站在内侧,低头用笔记着什么,他听见声音便抬头问:“何事?”


    身上无明显威压,若不是他主动出声,或许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他,但长央并不觉得对方修为低。


    相反,一定高出他们不少。


    先进来的白眉压根不在乎桌台内的人,自顾自在里面打量溜达,还想去二楼,被对方一挥袖拦住了。


    “无令者,擅闯支度堂二楼,格杀勿论。”桌台内的修士轻飘飘收回衣袖,毫无波澜道。


    白眉瞬间被震了回来,实力差距太大,她难得没朝对方吼起来,只是回头直勾勾盯着他。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对不住,前辈。”平青云顶着压力,把白眉拉过来,“我朋友她没有恶意,只是不知规定。”


    他脸上笑哈哈,心中不停祈祷旁边两个战斗疯子别发癫,这些日子他可见识太多次了,她们越是见到实力强的修士,越是想去挑战。


    结果才刚祈祷完,余光就见到长央上前一步。


    平青云倒吸一口气,双手猛地往前划开,挡住她的去路,高声问桌台内的修士:“前辈,您是星界的执事还是?”


    试图提醒身后两人,对方身份不同。


    桌台内的修士只当看不见他的小动作,抬起手中的笔指了指外面牌匾:“支度堂堂主,商容。”


    “堂主,我们能不能领新衣服?”长央按下前面平青云的手臂,指着上方悬挂的一张“新衣处”木牌,忽然问道。


    平青云闻言回头,顿时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要打架。


    “新衣服?”商容抬手转过那张木牌,又打量外面长央和平青云,见他们上身有几道破口,“初次考核后,支度堂才开放,你们先自行缝补。”


    初次考核后?


    长央垂目,支度堂突然出现,是否意味首次考核即将来临?


    “出去。”对方开始赶人。


    三人只能转身离开。


    商容抬手正要将大门关上,目光落在最后那女修身上愣了愣:“回来。”


    长央已经跨出了门槛,听见声音回头:“堂主?”


    她这一转身,整个人都暴露在门口烛光中,道袍下摆清晰可见短了一大截,再仔细一看,两条衣袖的袖口也快短到手肘上去了。


    商容脸抽了抽,从桌台前走出来,指着长央:“你进来。”


    长央转身进了支度堂,平青云和白眉也跟了进来。


    “你道袍什么情况?”刚才被桌台和平青云挡住了,商容没看清她道袍全身,“下摆一半去哪了?袖口被你吃了?”


    “之前道袍破了,就裁点下摆和袖口补上去。”长央解释。


    她总共没几身衣服,又不想弄坏合欢宗的道袍,一早放了起来,到最后只剩下星界发的这身道袍。


    日日打斗,随着衣袍破损不断,她开始拆东墙补西墙,于是道袍下摆和袖口也逐渐变短。


    商容听罢:“……”


    行,如今的小辈越发离谱了。


    他转身走进桌台内,背对着三人,拉开一道收纳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套道袍,想了想又拿出一套,转身放在桌台上,往前一推:“这两套先给你。”


    长央接过来,认真道:“谢谢堂主。”


    “不用谢我,等你考核失败,得还回来。”商容冷道。


    “我不会失败。”长央对上他视线,近乎决绝,“除非死了。”


    商容眯眼,淡淡丢下一句:“狂妄。”


    随即他抬手一挥,袖风将三人瞬推出去,支度堂大门轰然关闭。


    “他,强!”白眉刚站稳,双眼亮如火焰,战意凛然盯着支度堂大门道。


    长央丝毫不在意商容的评语,只冷静将两套道袍收进储物袋,提醒旁边二人:“首次考核应该快到了。”


    “可我们才来多久?”平青云掰着手指算,“八月一日到了星界,今天才十月九日,三个月不到就要考核?”


    长央扫过支度堂匾额:“至少先做好准备。”


    “那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后日继续去灵醴山。”平青云摸了摸自己腕上的法器,瞧见旁边白眉身上的衣物,顿时好奇,“白眉道友,你身上道袍是法器吗?好像每次破损后会自己修复。”


    白眉指着自己一身灰黄袍子:“这,我皮毛。”


    大概过往不怎么和人接触,她说话总无法完整成句。


    但两人和白眉相处快两个月,基本能明白她的意思。


    长央往白眉身上多看了几眼,妖修这项化衣本领,不用费神去补破损的衣服,确实方便。


    “我师父说他师祖当年穿的星界道袍就是一件法宝,用天冰蚕织就,灵力即可修补。”平青云有些羡慕道,“但只有星君才能穿。”


    三人到了木楼分开,长央照例给自己和白眉施了净术,才推门进去。


    白眉起步一个跃冲,砸在石床上,闭眼就睡。


    西铺两个女修今夜未回,倒不用担心吵到她们。


    长央关上门,换了新的道袍,才躺上床。


    东铺的白眉已经开始发出呼噜声,长央依旧睁眼盯着上方虚空处。


    她灵府中的金色海浪滚滚翻涌,却始终毫无结丹迹象。


    初考在即,没有范围,没有规定,谁也不知道将考核什么。


    她……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既未结金丹,也无法宝傍身,唯有一颗无惧生死的心。


    长央闭目,自储物袋中取出青竹玉笔,宽大袖口掩住她的手和笔。


    “昌化。”长央默念一声。


    片刻后,一道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小辈,我还以为你忘了我。”


    近两个月,昌化怕对方一定要逼她拿出相应的回报,一直不太敢吸收她灵力,只有在灵体快撑不住时,才会偷偷吸点。


    每次昌化都做好准备这小辈要找自己算账。


    结果长央一直没搭理她,到最后昌化甚至想主动跳出来。


    其实,她一个人困在笔身里,还挺无聊的。


    “你想起什么好的功法适合我?”长央直截了当问道,继续之前的交谈。


    昌化:“……”要不,她还是继续困在笔身无聊算了。


    “可能我灵体受损严重,那些功法秘卷像被糊住了,一样都想不起来。”昌化顿了顿,十分痛苦道,“但我可以教你写字,作为吸收灵力的报酬。”


    “你的字有何用?”长央紧握笔身问。


    提起这个,昌化隐隐有自傲:“以笔为剑,墨为锋,字为刃,我自能扫平四界。”


    但她很快话音一转:“不过,你字无风骨,多半效果要大打折扣。”


    “你只管教。”长央道,“能否学成是我自己的事。”


    昌化叹气:“也罢,那就开始吧。”


    长央只觉心神似被一股强大力量吸进一处地方,待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竹林中。


    “这里是青竹玉笔内的小世界。”一道水墨黑影出现在身后。


    长央转身,面前赫然摆着一张竹桌,桌面放有笔墨纸砚。


    昌化:“你先写个……定。”


    长央闻言,握笔蘸墨,几乎没有停顿,便在纸上写字。


    昌化在旁边看她写字笔画,不由面目痛苦喊道:“停停停!你以前怎么学的?我让你写字,没让你画字!”


    难怪字这么丑!


    长央放下笔,让开位置冷静道:“您可以先写一遍,我再学。”


    昌化简直恨不得自插双目,她平生最见不得丑字,丑到她今天不想写这字了。


    昌化飘到竹桌前:“这字先不写了,你想写哪一个字?”


    长央问她:“写的字和本义有无关联?”


    “自然息息相关。”


    长央点头,她黑色双瞳下仿佛酝酿着积压经年的烈焰,面色却平静道:“我想写一个‘杀’字。”


    昌化倏地转脸看她,笔尖一抖,一团墨滴在雪白纸上,迅速晕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