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好像又不高兴了。


    代熹觉得V真的很难搞，他好像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会忽然不高兴，就好像那场景碍了他的眼。而这次，是他挑起的话头，可现在又是他甩脸——不，也不是甩脸色，他的表情其实还是试图高兴的，眼睛弯着，但不笑了。


    “别这样，爸爸要训话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代熹再一次撒娇：“我又没有犯错，为什么要生气呢。”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看待你。”


    V呼出一口气：“你说回去之后要和宋分手，那么之后打算怎么办。你……打算跟什么人结婚呢？还是说听鲲鹏的，单纯找一个你父亲认可的人。”


    “我不知道，有时候事情不是按我的想象发展的，也不怎么按爸爸的计划行动。”代熹歪头：“我一个多月前也没想过我会坐在你腿上，哪怕醒来的时候，我也没想到我会和你有关系——你看起来最讨厌我。”


    “这都是有原因的，我讨厌那些……遇到英雄救美情节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蠢货。”V说：“这会让我想到……Lisa，我姐姐。”


    代熹有些意外。


    “抱歉，我只是……有点难受。Lisa现在一切都好，多亏了你父亲。只是她……”V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句：“……她会在很多人身上寻找鲲鹏的影子，包括我。”


    代熹：？


    她立刻想到了什么。


    “所以你上次买衣服的时候突然生气了？”她问。


    看吧，她真的太聪明。


    V叹气：“我知道她大难不死已经非常幸运了，我也不应该对她要求太多。只是我参军之后回家，每次想和她分享一些我的成就时，总会发现她在出神。心理医生说她有漫长的治疗期，会注意力不集中，也会健忘，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觉得她在透过我，看别人。”


    那个把她从魔窟里救出来的英雄，那个将她悲惨过去焚烧殆尽的屠龙骑士。


    他到底是谁啊。


    年轻的V那时还是威廉·贝利，对夺走了姐姐所有憧憬的那个身影充满了复杂的感激和愤怒。


    机缘巧合去了MI5后，他才对那支队伍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只是那时，鲲鹏已经退役，留下的都是他同期的那些战友，其中就有胡子。


    光看胡子的话，V对巴别塔的评价不怎么高。不过他相当敬佩的上司、如今的副总参谋长也曾是巴别塔创始成员之一，却能够让他对巴别塔有点期待。


    “他们对你父亲的评价都相当高，虽然这两个人不太对付吧。”V说：“所以我其实很好奇，你父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值得Lisa这么多年的心心念念。”


    代熹：“啧，真是招蜂引蝶。”


    V：“？”


    代熹：“顺便吐槽一下而已，爸爸天天说我麻烦，明明自己也到处散发魅力。”


    从小到大担心自己家里突然多出小妈的姑娘呲了一下牙，很快地又把攻击性收了回去。她又靠回V怀里，问起了V的看法。


    “那现在呢，你觉得爸爸配得上Lisa这么多年的好感吗？”她问。


    她用词非常礼貌，完全没有对Lisa的敌意，也非常顾忌V的感受，用的形容可以囊括多种性质的情绪。


    V低下头，亲她的额头。


    “你父亲是个很好的人。”


    “感觉这是个极高的评价，起码从你这儿说出来的话，很难。”代熹：“我没感觉错吧。”


    “这不是感觉，是客观的。”V说：“你父亲……真的很好。”


    V曾经以为鲲鹏是个极有手腕的人，八面玲珑地平衡着自己作为弱势人种在其他白人精英中的存在。但后来，直到他进了巴别塔才发现，所有的合影中，鲲鹏都是C位中的C位。虽然人已经离开，但每个战友都很怀念和他一起并肩的日子。


    “我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鲲鹏在的时候，我感觉我似乎的确是个有荣誉感的军人。”副总参谋长曾经对V说：“和那家伙一起，为和平、正义和纯粹的理想而战。”


    两个代号是作为前辈的副总参谋长的礼物和希冀，被送给了同期来到巴别塔的约书亚和威廉。


    代表高尚与美德的圣殿骑士帕拉丁，代表胜利的V。


    这也是他跟鲲鹏一起想出来的。


    “好肉麻，这位叔叔性取向正常吗？”


    代熹无情吐槽：“说得好像用这些代号的人像是他们代孕出来的儿子一样。”


    V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拍了一下她的脸颊。


    “我说真的，搞基还得直男来。”代熹继续释放火力：“信不信这情节放在小说里一群读者会嗑生嗑死？”


    “可以了，我现在被你提醒之后也觉得怪怪的。”V说：“这个代号我还要用呢。”


    代熹收了声，又说：“可我之前问你是不是《V字仇杀队》，你点头了。”


    “你记性不错，”V又说：“但我们搞情报的就是满嘴谎话。”


    代熹：“所以你说爸爸很好也是说谎？”


    “那句话不是，公主。”V抬起代熹的下巴，轻吻她：“你知道它不是。”


    无论是对战友还是对别人，鲲鹏都很好。


    听到秦颂的经历，V除了有些同病相怜外，更意外于鲲鹏那没必要的伸手——对秦颂的搭救也好，替秦颂摆平了那些麻烦也好，甚至后面秦颂他——


    “——你父亲当时为什么没打死他。”V磨牙，又用力亲了一下代熹：“你那个时候才14岁，就算你求鲲鹏他也不应该手下留情。”


    带着枪茧的手指划进代熹的运动装，摩挲着代熹的后腰，无意识地按在了她的腰窝上，反反复复地揉捏着。


    “你是真觉得他该死，还是恨他不是自己。”代熹问：“想义正辞严的话，你应该把手拿出去。”


    “都有。”V看了一眼时间，抽出抽屉里藏好的薄薄的塑封片，递到花瓣一样的嘴唇边，看着她叼住，撕开。


    他两个小时后有会，按照既往惯例，他应该现在准备好有关数据和材料。


    但是……


    代熹自己滑了下去，V闭上眼睛。


    ……谁在意这个破会。


    但在办公室里，V还是很克制。


    代熹喜欢窝在他身上，V可以挡住外面的阳光，她也可以听到男人胸腔中有力的心跳声。身上盖着V的外套，代熹有餍足的疲惫，但却不困。


    “爸爸说，秦颂脑子聪明是真的聪明，胆子大也是真的大，敢想敢干的，非常适合接他的班。”代熹蹭蹭V的胸膛：“但是他青少年时家里变故太大，性格有点偏激，如果没人收收他的勒缰，他怕是要闯大祸。”


    “你父亲肯帮他，是他的幸运。”V说。


    代熹：“爸爸也会愿意帮你的。”


    搂着代熹的手臂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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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下：“你父亲和你还说过什么了？”


    “都告诉你了，他说你很辛苦，让我不要给你添乱。”代熹说：“爸爸说，我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强人所难，见鬼的是明明会很麻烦，但就是会有人配合我、满足我。”


    V感觉自己又被鲲鹏骂了一下，接着，他想到了那个下着牛毛细雨的边境。


    还有鲲鹏给他的那两个选择。


    V：“代熹，我不是为了……”


    “——我知道，”代熹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


    空气就这么静了下来，似是而非的稀薄。


    “那我还可以找你，或者，你还会来见我吗。”V问：“在你回国之后。”


    “这听起来怎么感觉不太对，”代熹警惕起来：“好像爸爸的经典套路。”


    “或许吧。”V追问：“你会吗。”


    “啧。”


    代熹鼻尖皱起来：“你这种答题思路有问题。”


    V：？


    他的心刚提起来，代熹的话就让他觉得……心跳加快。


    “你完全可以当着爸爸的面选另一个，然后偷偷找我，我又不会拉黑你。”代熹继续吐槽：“好学生思维是没法多吃多占的。”


    V：……


    英国男人忍着不要笑的太大声，看着代熹那理所当然的给他作弊思路的样子，探头咬了一口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小动物的挣扎没有任何反抗意义，代熹只能被他禁锢在怀里，承受他的吻和在失控边缘的爱意。


    开会时间倒数五分钟，V不得不真的放开代熹。他意犹未尽地帮代熹穿好衣服，将拉链拉到最顶端，就像把拆开的礼物重新包裹好那样。后勤电话打进来，他打开免提，是瑞秋的报告。


    苏珊又想出去玩。


    “去吧。”V说完，按掉通讯，又亲了亲代熹的脸颊：“买几件漂亮裙子，你在曼市参加晚宴的那条就很好看。”


    水润细腻的肌肤包裹在粉绿相间的吊带裙下，如同刚剥壳的果肉一样令人垂涎。


    代熹：“啊？”


    没记错的话，那是宋哲远从衣帽间里挑得让代熹眼前一黑的一件。


    V说……好看？


    “又不是只有Beast一个人长了眼睛。”


    V显然误解了代熹的意思，看看时间：“就剩三分钟了，回去吧。”


    代熹就这么被驱赶了出去，手上还拿着没吃完的半盒奶油草莓——V坚持不让它留在办公桌上，理由是办公地点出现水果显得不专业。


    呵，她都出现在办公室了，V竟然还在说专业。


    虚伪的男人。


    代熹开开心心地往回走，路上遇到了Polaris。孤独的熊少了Alcor这个搭子，愁容满面，于是代熹和他约了晚上一起下棋。


    “但我提前说一下，我不怎么下棋。”代熹说：“不许杀得我片甲不留还嫌我菜。”


    “不会的，我可以教您。”小熊说：“您也可以找我练俄语。”


    代熹眼皮一跳，想起不久前鲲鹏布置给她的学习任务，脸色苍白。


    “那我现在回去复习一下！”


    美人落荒而逃，Polaris看着代熹的背影消失在军事区，忽然感觉身旁有人目光不善。回过头，金发的男人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


    “来，小熊。”


    Beast对他招招手。


    “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