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让人送来的男士西装礼服足足有几十套，大多数都是沈桥的尺码，各式各样，五颜六色，让人眼花缭乱。


    秦厌有意挑了一套浅灰色的西装，沈桥便也选择了一套颜色相近的衣服换上身，以作搭配。


    他肤色白，不挑颜色。


    这一身浅灰色衬得他矜贵优雅，气质冷艳绝尘，便是什么也不用做，站在那里就是一道绝色风华。


    墨黑，银蓝，绛紫……


    似乎没有他驾驭不了的颜色，就连最挑人的粉色，也被他穿得格外赏心悦目，衬得他唇红齿白，肤色如雪。


    仿佛一颗挂在枝头、覆着一层浅浅白霜的水蜜桃。


    秦厌私心喜欢这一套，可惜的是他并没有配套的礼服，只能遗憾地放弃。


    接下来又是一套又一套地试穿，秦厌像是迷上了什么换装游戏，直到沈桥的耐心告磬，他才终于勉强地停下来。


    最后定下来的是一套银白色的新中式礼服。


    略微有些复杂的盘扣设计精巧，沈桥研究了几秒才系上扣子。


    见此，秦厌鬼使神差地主动开口道：“我来帮你。”


    沈桥没有拒绝，因为秦厌坐在轮椅上的缘故，他微微弯腰，身体倾向男人，任由对方为自己系上盘扣。


    看到这和谐的一幕，管家莫名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像有些多余，于是悄咪咪地退了下去。


    秦厌神色十分专注、认真，那样子郑重得像是在完成什么重要的科学实验。


    从下到上，盘扣一颗颗地系上，沈桥越发压低了身体，低眸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正好是一个俯视的角度。


    而男人立体分明的五官，也完完全全在他眼前展现，的确是俊美异常，找不出任何缺点。


    这样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双腿残废，必定有许多男女前赴后继，如同飞蛾扑火。


    “再低一点。”秦厌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沈桥的思绪，带着一点金属碰撞的质感，像是华丽的大提琴音。


    他回神，下意识俯身。


    淡淡的茉莉香气萦绕在鼻间，秦厌不自觉地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正好对上青年美丽深邃的眼睛。


    一瞬间他的心脏像是落入深湖之中，水波轻柔地环绕，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还要再低。”秦厌像是失聪，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他心想沈桥一定听见了。


    因为沈桥俯身低下头，两个人的距离一点点地缩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近在咫尺。


    而在秦厌的眼中，青年靠近的动作像是电影慢放似的，格外缓慢和清晰，令他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沈桥像是要吻他。


    他想起那一场春色梦镜。


    沈桥暧昧地靠近他，用缠绵缱绻的语调撩拨他，然后缓慢地低下头，就像现在这样……


    梦境与现实交织。


    那两片嫣红似花瓣的唇近在咫尺，仿佛只要一抬头，便可以轻意地采撷……


    “秦先生，你扣错了。”沈桥忽然开口，提醒秦厌。


    秦厌一瞬间如梦初醒，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意识地扣错了好几个盘扣，俊脸顿时涌上了一阵尴尬的热意。


    “……抱歉。”


    沈桥奇怪地看他一眼，“没关系，我自己来吧。”


    秦厌若无其事道：“……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青年已经直起身，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个人过近的距离。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冷香，秦厌心中不知为何，竟隐隐生出一丝失落来。


    但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也让他本能地忽略过去，不再细想。


    ***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参加宴会的时间到了。


    这是秦厌自双腿残废以来，第一次公开参加外界的宴会，因此众人一得到消息，都是好奇不已。


    昔日在商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如今是何模样？


    阴郁古怪，还是颓废不堪？


    大抵是人类的劣根性，他们乐于看见天之骄子从云端跌落地狱的狼狈，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内心的平衡。


    从前，谁都要对秦厌忌惮三分，如今……谁会害怕一个失势的废人？


    宴会现场，不少见风使舵的人甚至已经开始讨好秦峰——这个最有可能成为秦氏下一任继承者的香饽饽。


    秦峰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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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得地接受他们的恭维，脑子里光是畅想自己日后大权在握的春风得意，心中便是畅快不已。


    等他拿到秦氏集团，不管是秦厌还是沈桥，那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弄死沈桥，就跟弄死一只小蚂蚁一样简单。


    就在秦峰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乐时，人群之中传来喧闹声，不少宾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是秦先生来了，还有……那是他的新婚对象？”


    众人一听，心中的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


    毕竟秦厌残废失势、遭遇换亲的事情，已经算是众所周知了，听说那位新婚对象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要多不匹配就有多不匹配……


    众人心中正唏嘘着，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不多时，俊美绝伦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由着黑衣保镖缓缓从外面推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明明是坐着的姿势，比所有人都矮上一截，可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却让人产生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众人都不自觉屏住呼吸，眼睛都瞪圆了，眼睛里写满了惊讶之色。


    秦厌看起来怎么和他们想象之中的不一样？


    他不是应该萎靡不振、周身都散发着丧气，如同被拔了尖牙利爪的雄狮吗？


    可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红光满面，精神状态也极佳，眼神冰冷而有力，锋利得像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让人不敢直视。


    是错觉吗？


    为什么他们感觉秦厌的气场似乎比以前更强大了……


    秦厌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注视，更不在乎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转头看了身旁的沈桥一眼，低沉开口，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沈桥，还适应吗？”


    他怕，沈桥会觉得不自在。


    沈桥却摇头道：“还好。”


    其实众人早就注意到了站在秦厌身边的沈桥，如今见他们二人说话，神色熟捻的样子，不禁开始猜测他的身份。


    尤其是看到秦厌露出一丝堪称温和的神色时，众人竟然有种大跌眼镜的感觉。


    他们是出现幻觉了吗？


    秦厌怎么会那么主动、那么耐心、那么温和地对一个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