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章 报仇去

作品:《喜唐

    颜白一个人忙的不可开交。


    嘴里念念有词,显得整个人神神叨叨。


    待一切忙完,颜白扔下了火把。


    火焰冲天而起,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味道。


    颜白笑着拽着杜荷的头发,好让他看的清清楚楚。


    然后慢慢的把一罐子石脂水浇淋到杜荷的身上。


    “亲爱的公子,睁大眼睛,先看,一会儿就该你……”


    杜荷望着火焰里慢慢蜷缩在一起的尸体。


    有的还在翻滚着,一边求饶,一边妄图从火里面爬出来。


    嗅着身上难闻的气味,浑身忍不住发抖。


    打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


    一辈子没有去过战场的贵公子。


    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这和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这些对他来说就是噩梦。


    眼看着颜白举着火把走来。


    看着笑盈盈的颜白,杜荷撑不住了。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听着熟悉的声音,李厥猛然从人群后面冲了过来。


    一把掀开杜荷脸上的面甲,望着熟悉的面庞……


    李厥猛的打了个趔趄。


    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见到一切是真的。


    这一刻的李厥仿佛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一下子明白了,早间天亮时东宫的那群刺客是怎么来的了。


    “父亲身边的人是你安排的?”


    “是我!”


    李厥如遭雷击。


    这可是父亲一直念叨的人,这是和父亲幼年时一起长大的人。


    这是小时候把自己架在肩膀上的人。


    如今却要杀自己的父亲,杀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襄阳郡公,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失望,震惊,不解。


    李厥癫狂的大叫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李厥的脸庞滑落。


    颜白从未在见过一个人眼里会有这么多情绪交杂在一起。


    杜荷不敢看李厥的眼睛。


    颜白轻轻地将李厥搂在怀里,可怜的孩子放声痛哭。


    人生的第一课看到的竟然是背叛。


    是人性的黑暗。


    “说吧,我颜白会保你一条血脉!”


    杜荷笑了笑,知道自己败了,人也放松了开来。


    可他不喜欢颜白。


    长安皆传颜白之名,父亲临走时还让自己多向颜白学习。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要向他学习?


    一个油滑的小子,仗着家世在长安无礼的小子,也就在诗词一道小有名气。


    自己是“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杜家。


    论家世,论尊崇,自己凭什么向他学习?


    凭什么他和太子亦师亦友,凭什么自己的书房要挂着他作的狗屁诗词。


    凭什么李靖要让他接班军部。


    自己杜荷五岁练武,七岁诗词,凭什么所有人都亲近他。


    征伐辽东,自己也请命了,李绩凭什么不让自己拜将。


    让自己当个亲卫给他站岗?


    看不起谁呢?


    自己当然不去,为什么要去受人冷眼?


    凭什么啊?


    就凭自己阿耶不在了,都欺负自己么?


    杜荷喘着粗气,斜着眼睛看着颜白,笑道:


    “颜白你以为你赢了,其实是李世民赢了。


    在这大唐,你我只不过都是棋子而已,天下王侯宁有种乎?”


    杜荷看着颜白:“颜韵在国子学吧!”


    颜白一愣,他觉得眼前的杜荷多了一张脸。


    抬起头,所有人都好像多了一张脸。


    深吸一口气,颜白压下了心口的腥热。


    杜荷得意的笑了笑:“想知道么,求我!”


    李厥飞扑过来,慌忙道:


    “伯伯,伯伯,我李厥求你,我李厥求你,求求你,结束吧,快些结束吧,不能死人了,城阳姑姑会哭死的。”


    杜荷看着李厥,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伯伯,面露追忆。


    惋惜,释怀,解脱,最后变成喟然一叹。


    杜荷伸手轻轻的擦去李厥的眼泪,笑道:


    “你们李家可算出了一个有良心的人,未来天子尊求我,值了,值了!”


    杜荷抬起头看着颜白,笑道:


    “放过你了,记住,这是我杜荷看在太孙的面子上,不是看在你颜白的面子。


    在我这里,我始终不服你。”


    杜荷拍了拍李厥的肩膀,笑道:


    “城外的事情分三个部分,我负责的是在大礼的时候引发骚乱。


    地点就是在这东市,放火,引发骚乱。”


    “第二部分是在国子学,国子学学生皆为贵族子弟。


    抓了他们,可以达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效果。”


    “这里是房遗爱负责!”


    杜荷抬起头看着颜白自豪道:


    “决定成事的那刻起,房遗爱就已经决定了,杀掉最讨厌的,只留贵族子弟。


    姓孔的,和姓颜的很讨厌,骨头硬!”


    杜荷吐出一口血沫子:“得死!”


    望着颜白那择人而噬的眼神,杜荷继续道:


    “第三部分就是杨政道,这是后路,万一不敌,我们可以快速离开长安!”


    颜白闻言转身上马。


    杜荷惊奇道:“你就不问问他藏在哪里么?”


    颜白头也不回道:“曲池坊是吧!”


    杜荷佩服道:“这点你倒是让我佩服。


    曲池坊挨着曲江池,曲江池又和黄渠相接,一旦离去,就可快速离开长安。”


    “我承诺的,你杜家可以遗留一子。


    至于去什么地方,路上会不会死,这次因你们而死官员会不会对其下手,我就管不着了。”


    杜荷朝着颜白拱拱手。


    眼见颜白离去,杜荷自言自语道:


    “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也不愿欠你的人情。


    粮食涨价是山东世家,他们躲在西市!”


    “商道被断是关陇有人把突厥人放了进来,故意为之。


    他们手里有兵部的过所,我想,你该知道!”


    杜荷自言自语的声音不大。


    但确保颜白能够听得清楚。


    说罢这些,杜荷失了魂般躺在地上。


    陌刀手冲了过来,麻利地卸掉他全身的骨节。


    确保杜荷不会自杀。


    颜白打马朝着国子学冲去。


    不长的一段距离,颜白却觉得格外的漫长。


    脑子一片空白,颜白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活着。


    外面响起了马蹄声,国子学诸生顿时一惊。


    黑齿常之手握两把横刀,猛然站起,怒喝道:“谁?”


    “是我,颜白!”


    短短的四个字就仿佛定海神针。


    书院里的学子仿佛找到了靠山,紧绷的心神顿时松了下来。


    经历过惨事后众人忍不住哭出声来。


    哭声越来越大,众人慌忙的冲到门口。


    一边哭,一边七手八脚的把挡在门前阻碍敌人的障碍物搬开。


    门开了,颜白走了进来。


    “先生……”


    “先生……”


    望着眼前的尸横遍野,满地的血污,颜白忍不住打了个趔趄。


    天地都在旋转。


    照着胸口狠狠捶了两拳。


    颜白才让自己没有倒下。


    可一抹腥味还是从嘴角渗出。


    望着坐在门槛上的颜韵,颜白颤声道:“可好?”


    熟悉的声音传来,颜韵愣愣地抬起头,望着,望着,眼睛猛地一亮。


    突然就哭了,抱着怀里的秦月颖。


    跌跌撞撞朝着颜白冲了过去。


    “父亲,救救秦伯,救救他吧!”


    颜韵哀嚎的祈求声在书院回荡。


    颜白缓缓地蹲下身,掰开秦月颖的手,从他手掌心取下横刀。


    “老秦,走,我给你报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