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地下室内。


    老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屋内是一片黑暗，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他却根本没有慌忙。他双手背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一步步下台阶，人也一点点被水吞没。


    等到巨大的水池中被他带起的涟漪平复时,他也进入了一处神秘的地方。


    老人不敢睁眼，只是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自己身侧掠过。


    随后他开口：“我已按照您的吩咐,替他们安排好了后续。”


    一声好像来自远古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好。”


    然后这个声音道：“你心中尚有疑虑。”


    老人还没开口，对方就继续说：“你担心我骗你？”


    老人不卑不亢：“您至高无上,无人能触及分毫,自然是不屑于撒谎，但如今的局面,也是您当年默许。我不明白。”


    不明白这个给了他们力量的存在，又为什么突然想要变局。


    “我那时初诞生于世，不知道你们人类之间那么多事，六十年的光阴……我看过对岸的城市,很美，和这座岛是不一样的。这里太压抑了…我想更正我的错误。”


    那个声音很轻，轻到像是不存在一样：“所以我想帮助你们，但我不能赐予力量给人类政府，这样会让他们很容易变成下一个他们。”


    “是的！”


    老人终于激动了一点,他攥紧了拳头,脸上流露出了幸福的神色：“主啊！您终于明白了！”


    他甚至跪在了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喃喃道：“现在这个城市是错误的,是混乱的……金钱是最低贱的存在，怎么能如此追捧呢……”


    “所以你要好好帮他们。”


    那个声音说：“我没有办法收回我赐予的力量，馈赠给你们的东西，就是属于你们的了。如果我登陆，又会给你们带来天灾。因此我们只能依靠他们这些外乡人，你只需要引导他们窥见这个城市的真相，他们就会帮我们解决他们，重新打造一座正常的城市。”


    老人亢奋道：“是！！！”


    但他在抬起头的刹那，又想到了什么，紧闭着眼：“主，那零呢……”


    他说：“零并不愿意与我交流。”


    “六号，你喊她零，她当然不愿意理你。”


    那个声音似乎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毕竟她可是我见过的最骄傲的人类。”


    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忘了自己的姓名，成为祂


    的附庸？


    .


    第二天，路回和明照临就在早上六点起来了。


    因为别墅里设置了个闹钟，是他们进门时就看见的座钟，路回在现实世界确实见过，但没想到这玩意儿叫起来这么大声。


    他和明照临真的是被震醒的。


    睁眼时，虽然路回没有什么惺忪，但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


    什么b动静.jpg


    再然后他开门的时候，就见正好有佣人过来。对面明照临也开门了。


    那人冲他们微微弯腰示意：“两位，起床时间到了，早餐已经备好，你们洗漱下来食用后就可以坐车前往学校了。”


    路回：“……”


    好快的安排。


    路回和明照临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先去洗漱了。


    他们吃早餐的时候，路回扫了眼餐桌上的食物，拿了块吐司，没吃那个肉排和鱼子酱。


    他还在脑海里跟明照临说了句暂时别吃。


    然而明照临一挑眉，都吃了。


    路回：“……”


    行吧，孩子叛逆。


    他相信明照临和他有一样的猜测和怀疑，但他非要试，那路回也没办法。


    路回咬着吐司，随口道：“忽然想起以前有人说我没有上过早八，人生是不完整的。”


    他笑：“结果我现在不仅早八，还直接早六了。”


    明照临歪头：“早八？”


    “就是大学生早自习，八点。”路回道：“所以叫早八。”


    明照临噢了声：“为什么没上过就不完整了？”


    路回：“……好问题。”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跟明照临解释。


    路回被问倒，明照临扬扬眉，也不是说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也没再追问。


    他们吃过早餐，佣人并没有立马引着他们出去，而是先给他们摊开了几张卷子：“主人让你们先做试卷，做完后有个估计，也好确定送你们去什么学校读书。”


    路回：“……”


    搞得这么认真？他该不会真的猜错了吧？


    路回拿起卷子看了看，他嘀咕道：“如果我俩成绩差得大，还能在一间学校么？”


    “如果您需要的话，”佣人垂首：“我们会跟主人说，由主人定夺。”


    行吧。


    路回只能祈祷一下，他最近这时好时坏的运气，能在此时好一下，按照他的心愿走。


    明照临在脑海里意味不明地跟路回说：“阿


    满，你不是没上过学么？就这么笃定我们之间的成绩会差很大？


    路回心说你也不对劲啊。


    明照临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他说成绩差得大，会是他更胜明照临……这不符合明照临的人设啊。


    这可是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bking啊！


    路回默了默后，诚恳道：“毕竟我身边还是有不少高材生朋友的，而你。


    不用说完，明照临自然懂。


    所以明照临无声地扯了下嘴角，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路回也没有估摸着明照临能答到什么程度去贴合他，而是认真地把卷子做完了。


    题都是一些基础的，和现实世界的很像。尤其是数学这一块儿。路回不会的就直接跳过，绝不多做折磨，会的就写了。


    明照临就更加直接了，他翻了会儿后，会写的就零星几题，在看见路回在旁边奋笔疾书时，还幽幽在脑海里问了句：“阿满，你不是说你没上过学么？


    颇有种差生质问好学生说好的没复习呢。


    路回想到这画面，弯弯眼：“都说了我身边高材生朋友多，而且我以前还喜欢去书店买教材和习题，无聊的时候就刷刷题，看看书，这样打发时间。


    他不太喜欢玩游戏，尤其是那种血腥暴力的游戏。


    他有一段时间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更不会出去玩了，所以比起来，还是窝在家里刷刷题让他舒服。


    他跟明照临说话时，也一心二用做完了试卷。


    路回把卷子交给佣人，就见那个佣人直接看了起来，看完后就将卷子收好，并且微微冲两人示意：“两位稍后，我去问问主人是否能将两位安排在同一所学校。


    路回微挑眉，翘着一边的凳腿，笑着看了明照临一眼，有几分得意。


    明照临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轻嗤着动动脚，勾了一下他身下唯一着地的凳腿，弄得凳子猛地往后翻！


    路回一惊，但人没摔着，因为明照临在勾凳腿的同时，就伸出了手臂接住路回，连人带椅一起。


    他将路回微微瞪大眼、受了点惊吓的表情收入眼中，满意勾唇的同时，也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看得路回在被他扶正坐好后，忍不住抬脚就要踢他。


    只是本来就是玩闹，明照临躲得也很轻松。


    他俩闹了这么一下后，佣人也回来了：“主人说两位可以安排在一个学校。


    他示意：“请。


    于是乎，劳光城时间八月二十七日七点半，路回和明照临上了车。


    路回先进去，因为挪的位置不多，导致明照临只能贴着他坐。路回懒得再挪一点了，明照临也没说不行，所以他们就这样出发。


    八点的时候他们就通过A区到B区的通道进入了B区，也进入了高中。


    路回看见高中时，就在脑海里跟明照临说：“看样子你是沾了我的光了，


    明照临呵了声，但一时间没空计较。


    因为他们都在想一件事——会有历史课么？


    老人打好了招呼，所以路回和明照临直接进班就行。


    学校环境很好，他们到的时候正好第一节课还没开始，才下早自习。学生们对突如其来的转班生都很好奇，尤其路回和明照临长相还如此出众。路回看着还挺像高中生的，明照临就不太像了。


    所以有自来熟压低嗓音问他们：“你们是便衣警察来查案子的吗？


    路回微扬眉，不动声色：“什么案子？


    剧情点到了，自然也就到了。那个同学说：“最近学校礼堂每到深夜就会有怪声，还有很多学生做同一个噩梦啊！学校不是报了案，还让我们不要到处说，说是会有人来查的。


    他说到这儿，才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瞪大了眼睛：“你们该不会…真的只是转校生吧？


    路回笑了下，顺着他的话就说了下去：“不是，我们的确是来查这个的。


    那个同学这才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还好，你同事才是…他看着像体育生，但是体育生都不会留这么长的头发的，我们这儿只有艺术生可以留这么长的头发。


    路回听到这话，支着下巴看着明照临，用手戳了戳坐在他旁边看着窗外的人：“听见没，非主流。


    明照临：“？


    他没听明白，但看路回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说出来的话只怕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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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好词，所以啧了声，警告了他一眼。


    路回压根就不怕他，又去跟那个同学说：“你别到处去说，免得打草惊蛇。


    他问道：“具体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比如你们做同一个噩梦，有些什么细节？


    这孩子也是个单纯的，加上路回问话有技巧，就自然让他们认为是他们需要听更详细的说明，想确认有没有漏缺。


    男生：“就是我们好多人都梦见我们在海底，在什么东西的身体里，其实也不知


    道是什么，但就是莫名清楚是在什么东西的身体里。而且也没有什么窒息的感觉，没有其他感觉，只是觉得在那个东西的身体里，非要说有什么…就是觉得很不自由。


    “一开始大家还没当回事，但是连续几天梦到了，就有人忍不住说自己连续几晚都做了一个噩梦，结果一聊、一对，发现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做梦梦到！


    男生：“而且我们自发统计了一下，我们学生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在同一个时候开始做这个梦！


    路回微扬眉：“你们老师没有做这个梦吗？


    男生：“我们问老师，老师说没有……


    路回点点头：“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也说是老师没有做这个梦。


    他又问男生：“你知道你们做这个梦的同学们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男生眨眨眼，压低了声音：“他们没有跟你们说啊？


    路回也跟着放轻了声音：“什么？


    男生有点兴奋：“我就知道他们没有说！


    他道：“不会做这个梦的那些人，都是D区来的孩子！


    哦？


    路回有点意外了，都是D区的？这所学校D区的学生这么少吗？才百分之十？


    路回把问题问了，男生理所当然：“我们学校是贵族学校，学费一期都要五万多呢，那能进来读的D区的人都是学习成绩特别拔尖，很优秀很优秀，和六大企业提前签订了雇佣合同，才能被送进来读书。


    老人特意给他们找了个这样的学校？


    路回觉得真的太有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


    路回说：“那礼堂的怪声，具体又是什么，你再跟我说说好吗？


    “……其实也没有很大的动静。


    男生说：“一开始发现的也不是我，是高三的学长，我是听说后特意去蹲过，才听见的，而且要进到礼堂里面，才能听见一点。


    他说到这个，还有点期待：“那个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里游动一样，而且刚好是从地下传来的，你们说，该不会是什么神秘生物吧！


    “那要看了才知道。


    “你们今晚去看吗？！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路回：“……


    他都有点佩服这个NPC了：“你不怕死吗？


    男生一抬下巴就是一句：“我爸是幸福日化的总经理，我妈是珍馐食品的厂长，他们都是A区的居民，我也是A区的


    户口。”


    小孩也不是蔑视他们，更不是倨傲，而是一种天然纯真的理所当然，也正是因此，才能暴露在这个城市，礼崩乐坏到了什么程度。


    男生说：“你们B区的警察，优先保护我们A区的人，是天经地义的。”


    “优先保护我们A区的人”


    路回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但也不算是很意外了。


    他也没有要给一个副本里的NPC说教，扳正他思想的意思，只敷衍地嗯嗯了两声，又跟人说他们今天先不行动。


    恰好也到上课的时间了，男生就先回座位了。


    今天一天的课表都没有历史课，路回不确定他和明照临是不是要等一等。


    但他在脑海里跟明照临说：“你还记得朱绿说她在药厂发现的特殊成分吧？”


    那东西，供给A区的药物中用的是最多的。


    明照临当然记得：“因为那个做得梦么？”


    路回嗯了声，眸色有点深：“我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假设这个副本章鱼头他们不是最大的BOSS，他们的能力是有来源的，那么这个药物，是不是来源于他们的能力来源？”


    至于为什么……


    邪神需要信仰，也需要祭品。既然D区的人贡献了苦痛的情绪作为养料，死后的灵魂还要化作这座城市的夜班员工，那么总要有人贡献灵魂，也就是主菜给邪神填饱肚子。


    也许在这个副本里，邪神和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A区的人拥有特权，不一定会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灵魂就会被攫取，但死后灵魂沦为邪神的食物，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还有……


    说不定也是一种选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