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回他们赶回17层时,就看见了一地的血和断掉的手臂。


    猝不及防的画面，刺激得路回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贴在了电梯内壁,脑袋嗡嗡的,有一刹那感觉自己人都好像不在这儿了。


    甚至他的眼前闪过太多片段式的画面，碎片化到根本无法去捕捉信息。


    他的大脑就像是一台坏掉了的电脑,在此刻错频乱码，无法正常运作。


    偏偏明照临不在他的身边,他找不到那个“杀毒软件”。


    所以路回第一时间是真的没有任何反应的。


    还是他无意识的动作,导致他的耳垂和电梯内壁剐蹭了一下，恰好是被明照临强行穿了个耳洞的那只耳朵,疼痛叫他无声地倒抽了口冷气,再在抬手摸到自己的耳钉时，才回过神来。


    他自己是不会去打耳洞,更不会戴耳钉的。


    耳钉是明照临给的。


    “如果你取下来了，我就在你脑子里开个洞。”


    明照临这句话甚至好像还就在耳边。


    明明已经是《天使游乐园》的事了。


    路回定了定神。


    没有人觉察到他的异样，因为齐白已经面色煞白到想吐了，而其他玩家的注意力也全在“事故现场”。


    黄珲月更是直接出了电梯,问：“怎么回事？”


    他是乌托邦排行的第十一名，大家都认识他，刚才的场面也显然不一般，让下了电梯的几人都心有余悸。


    所以他一问，就有人回答了：“刚才电梯下去时,就突然有个东西穿了出来,速度特别快,我们倒是都反应了过来，第一时间躲开了,但是这个N……”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不能说“NPC”，于是话音生生转了个掉：“同学没有反应过来，那玩意儿直冲他而来，不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替他挡了一下，所以他只是断了一条手臂。”


    那个断了手臂的NPC，正靠着墙壁，昏死了过去。


    “先联系老师吧。”


    路回的声音插丨进来，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先联系老师看看怎么处理。”


    几个玩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动。


    路回也不指望他们，而是碰了碰面色难看的齐白：“小白，你去跑一趟，找一下吴老师。”


    齐白深呼吸了口气：“好。”


    他下电梯去了，只是严承中他们看见他还要坐电梯下去，都惊了一下


    。


    吴好为更是伸手挡了挡：“要不你走楼梯下去？”


    陈波涛塑造的这个怪谈，给他们留下了太强的冲击感。


    毕竟那几个玩家可是说了，他们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只是本能地反应了过来。


    ——因为大家都是在副本里身经百战的，所以能够反应过来。


    而且他们也是推测，可能会先拿NPC开刀，玩家们才能躲过一劫。


    但现在如果还在的话……


    路回抓住吴好为的手，将其拿开：“要么你们去，要么就别废话。”


    他冷淡地看着这一圈人：“我今天心情不好，劝你们不要惹我。”


    虽然“君朝满”到现在给他们的印象都是很好说话的一个大佬，比朱绿和应澄桦他们还要好说话，但他们也都还记得，这位可不同于朱绿他们，他是跟明照临那个疯子厮混在一起的，甚至和明照临的关系还十分要好。


    所以一时间没人敢怀疑路回这句话，吴好为他们也没有再拦。


    齐白顺利坐电梯下楼，他们也没再遇到什么事。


    路回简单地给人做了个止血处理后，吴老师也来得很快，他看见这场面后，并没有多么意外，而是叹了口气：“郑同学。”


    他是喊那个NPC，但NPC已经疼晕了，没有办法给他反应。


    吴老师似是呢喃，又似乎是特意跟他们说的：“对自己的守护神不够虔诚，给的信仰之力不够，就是这样的啊。”


    他把手放在郑同学的脑袋上，怜爱般地摸了摸：“真是可惜。”


    几个玩家看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吴老师又转头看向他们：“麻烦你们了。”


    他的眸光扫到路回身上，注意到他手上带着点血痕：“君朝满同学，我先替郑同学跟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帮他止血，你们快去吃饭吧。”


    但凡是个正常老师，都不会觉得他们能吃得下。


    路回微微一笑：“您客气。”


    他们重新下楼，路回没有跟黄珲月他们说一句话，就带着齐白先去公共区域的水池洗了个手，然后真要去吃饭了。


    齐白现在胃还有点翻涌：“哥，我有点吃不下。”


    路回不强求，他不是狼性教育人：“那你回教室缓缓吧。”


    齐白总会慢慢习惯的。


    他们今天来得有点迟了，所以应澄桦问他们：“什么情况？出事了？”


    路回还是愿意理应澄桦的，尤其陈


    波涛在看见应澄桦后就心虚地先溜了。大家都知道应澄桦和冷渡跟【公平之秤】的关系好【公平之秤】又是一个警察……嗯。


    路回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的事应澄桦微微睁大了眼睛于秋陌则是皱起了眉：“攻击性这么快就催化出来了？”


    闻远水在意的点就不是这些了而是吴老师的话。他若有所思：“‘对自己的守护神不够虔诚给的信仰之力不够’吗？”


    应澄桦很清楚闻远水这个人就是个“哑巴”所以她扫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闻远水笑了笑：“应姐这个问题你问君朝满其实比问我要更有用吧。”


    应澄桦轻嗤了声：“你就憋吧。”


    闻远水就是这副德行。


    路回也不是很在意话递到了自己这儿大大方方道：“要么是说对怪谈的塑造不够；要么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不够信任自己的怪谈


    他说着顿了下继续说：“还有一种可能我知道大概很多人都不希望这种可能是真的甚至会有人去逃避觉得我吓唬人。”


    路回先叠甲：“所以我申明一下我只是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代表什么。”


    他扫了眼今天从早起开始其实脸色就更加不好了的严承中一眼漫不经心道：“这种‘虔诚’是说‘忠诚’。对自己所塑造出来的怪谈的忠诚。”


    严承中还没有反驳路回于秋陌就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为什么会是忠诚？”


    他是真的困惑路回也知道：“你们真把自己塑造的怪谈当作是你们创造出来的东西？”


    他扯了下嘴角意味不明：“先不说副本和玩家就拿NPC来看其实线索早就给我们了。”


    路回：“我敢说出了这个学校后说多少恐怖故事都诞生不出怪谈。”


    黄珲月下意识地想说因为是这个副本但话还没出口于秋陌那边就已经懂了什么似的呢喃了句：“的确…那些NPC对于这个学校能够让他们创造出属于他们自己的灵异故事都很兴奋这确实就是线索一直在暗示我们一个规则就是只有这个学校才可以让怪谈具象化。”


    他有注意到路回不说那些东西是“守护神”所以于秋陌也没再提守护神。


    至于要不要点出来……虽然于秋陌不至于像陈波涛那样但他和陈波


    涛也是一个思路。


    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为什么要帮竞争对手？


    只不过于秋陌藏的刀子，没有陈波涛那么庞大。


    陈波涛瞒下的是菜刀，于秋陌瞒下的是针。


    但要说哪个更致命，也说不清楚。


    菜刀大刀阔斧①，击中即见血；绵绵细针要是扎在不重要的地方，最多就是难受或者疼，但要是扎在致命处……也不见得就比菜刀的威力差。


    故而路回瞥了于秋陌一眼，心道不愧他对这人的印象也一般。


    ——作为一个创作者，路回太清楚，于秋陌真论起来，也不算什么好人。只是行事作风，比起闻远水……算了，矮子里拔高个罢了。


    路回都不想说什么了。


    但他也不会提这个，因为本身喊什么都行，无所谓。他不想喊守护神，而是喊怪谈，是因为他认为根本不是守护神。


    路回：“所以从这儿就可以看出来，我们所说的怪谈能够具象化出来，都是依附校园这个怪谈。”


    他道：“再由此可得，校园的怪谈是——”


    【卡俄斯私立高中，是一所可以将人们口述的怪谈具象化的学校】


    这也可以被视为一条规则。


    这点应澄桦他们早就明白了，只是路回换个方式点出来，感觉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不是看作副本，不是【这个副本是一个可以将怪谈具象化的副本】，而是【卡俄斯私立高中】……就很不一样了。


    应澄桦轻声：“有种大boss是学校的既视感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路回把话聊回去：“再说忠诚…既然是一所可以将怪谈具象化的学校，那么我们所说的所有怪谈，又或者准确点说，只要是在供灯前说的怪谈，就应该都能具象化。怪谈并不是完全依附我们而生，随着日子越久，也就会越强，那么你们猜它们的神智会不会越来越强大？”


    一个经常换怪谈，一个不相信它们的“主人”，它们是互相残杀让“主人”更看重自己，还是放任“主人”死亡，自己从此自由？


    “你的思路，是认为我们死了后，我们创造的怪谈还会留在这个学校里？”


    “嗯。”


    路回点头，又扯了下嘴角：“我先不说怪谈本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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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就会因为是校园诞生出来的怪谈，而带有这一点，就说会有多少人在塑造怪谈的时候，或者在说鬼故事的时候，会添加一笔【吃人会让其变得更


    加强大】【它们以吸食恐惧为生】【人所诞生的情绪就是它们力量的来源】。”


    也不一定就是玩家之间的斗争而是很多人想到恐怖故事时就一定会想到这一点。


    但最糟糕的情况是万一这个校园本身就赋予了那些怪谈这样的【设定】。


    不用路回说如果这个最大的怪谈【卡尔斯私立高中】可以赋予它们这样的能力意味着什么应澄桦他们心里都清楚。


    黄珲月喃喃：“所以你才不建议我们把怪谈塑造得太强。”


    路回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正名：“我建议的时候我也还没想到这一点我那个时候只是觉得万一最后是我们和我们自己塑造的怪谈厮杀呢。”


    但关于这一点不信的人很多。


    黄珲月、于秋陌甚至是闻远水都有几分存疑。他们不是不相信“君朝满”有多强只是因为在他们眼里“君朝满”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失误更别说……还是那个问题。


    他们彼此之间也是竞争对手。


    路回又将视线彻底落在了严承中的身上在严承中准备悄悄溜走前先喊住了他：“严承中。”


    他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做的噩梦和我们不一样？”


    严承中脊背一绷。


    路回无声地示意了一下齐白齐白忙装腔作势：“诶！我哥跟你说话呢！你做噩梦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不是梦见过去的事？！”


    严承中几乎是下意识地说谎：“没、没有。”


    他说：“我也是做的这个噩梦你怎么会这么问我？”


    【他在说谎】


    齐白的能力给出了答案。


    路回若有所思


    齐白声音都劈了：“你一直在梦你说的第一个怪谈？？？”


    我淦！


    好吓人！


    严承中：“没有！”


    他唰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我没有！”


    【他在说谎】


    齐白看了路回一眼。


    路回接收到他的视线知道严承中在说谎了。


    于是路回也没有什么别的需要知道的了就没再多问。


    至于其他玩家想什么……反正线索他已经给他们了他们自己决定。


    今天是周四按理来说艺术生还是要去画室和舞蹈室的。


    所以齐白采用


    了方案二，跟吴老师说自己想要专注学习，不想学美术了。


    就如路回预料到的一般，吴老师一下子就同意了齐白的话，压根就没有多扯。


    早自习没什么别的，社团活动室的可以继续社团活动，也可以选择在班上看书。


    路回没打算现在就去挖宝藏，但他也没有待在教室里，而是在学校内四处走了走。


    来这个副本也是第五天了，还没看过学校全貌。


    ——这个学校太大，他们的时间又排得很紧凑。


    出来熟悉地图的不只是他，所以路回干脆和应澄桦他们结伴一起走了。


    嗯。


    路回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在转角处隐去的身影，都有点替人着急了。


    何有吉又没遇上好机会啊。


    探索学校的时候，又不可避免地遇上了一些怪谈。


    比如说在楼里开门的时候，迎面就看见一个长发鬼头悬挂在风扇底下晃荡，这个还好，还没有攻击性。


    关键是他们还遇上了带攻击性的。


    在去室内体育馆的时候，路回才把门打开，迎面就是一个篮球飞过来。


    还是应澄桦反应足够快，猛地出手，在他脸前接住了那个篮球。


    应姐手超稳，没有半点晃动和发抖，直接将球丢回到了地上，就见室内体育馆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显然，是哪家怪谈在作怪。


    应澄桦轻啧：“没有【灵眼】一类的能力，真麻烦。


    他们这儿还真没有人有【灵眼】这一类的能力。


    路回知道应澄桦的，也知道于秋陌的，闻远水、黄珲月的更不用说，他都清楚。


    唯一和眼睛有点关系的，还是于秋陌。


    但于秋陌这个能力受很多限制，首先就是他得看到实体，而且还得是一个整体都被他收入眼中……


    说起来，有没有可能把于秋陌送空中，让于秋陌看着整片学校用能力？


    路回若有所思，并且突然偏头问了于秋陌一句：“你不恐高吧？


    这话问的，好像只要于秋陌说不，他就要想办法把于秋陌送上天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


    注①：这里的大刀阔斧用的是字面意义，不是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