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作品:《濯雪[刑侦]

    傍晚下了班,闻铮铎载穆扶奚和楚郁去县城帮穆扶奚搬家。


    楚郁下意识拉开闻铮铎副驾的车门,闻铮铎却对楚郁说:“你坐后面吧,让穆扶奚坐我旁边。”


    穆扶奚和楚郁都愣住了。


    楚郁愕然一瞬,看了穆扶奚一眼,“哦”了一声,连忙把副驾旁的位置让开,拉开后面的门上了后座。


    穆扶奚的反应要略微迟钝一些,确定刚才没听错才不紧不慢地上了车,心不在焉地系上了安全带。


    闻铮铎让穆扶奚坐他旁边不为别的,就为了跟他打听他的私人情况:“听说你的父母都在滇南,怎么想到来冀安工作了呢?”


    这个问题在闻铮铎问之前,已经有无数人问过了。


    基本上是认识一个生人,穆扶奚就要跟对方解释一番。


    他一开始还认真回答,后来他每次说出来的答案都是随口乱编的,句句不重样,主打一个应付了事。


    他给闻铮铎的理由是:“我喜欢冀安人民的性格,热情慷慨又好客。冀安的美食也很多,我挺喜欢吃面食的。”


    楚郁听了高兴道:“喜欢吃面食?那好啊,我家就是开面食店的,驴肉火烧是招牌,饸烙是特色,我妈做的手擀面也特别筋道。我早上带了驴肉火烧来单位,但是你来晚了,凉了都没那味了,下回来我家店里吃。”


    穆扶奚只是顺口一提,没想到楚郁家是开店的,应和得这么快,三两句话竟真将他说得咽了口唾沫。


    闻铮铎问这个是有目的的,被旁边的楚郁一掺和,没问出重点,思索了片刻才又继续问:“你父母把你教育得这么出色不容易,除了供你读书上学,还花了很多心思培养你的特长和品行吧。你是不是从小就热衷于献爱心?”


    穆扶奚只当闻铮铎是没话找话,阴阳他上次独闯戒网瘾中心的莽撞行为,没把他的提问放在心上,一五一十地说:“还好吧,各个城市遇上大灾,学校组织捐款,都会象征性地捐点。能帮助弱者固然好,不过捐的都是父母的血汗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捐出去并不觉得自己多有爱心。”


    闻铮铎状似无意地说:“钱不是你的,身体总是你的,我记得过去有阵子提倡无偿献血,学校门口停献血车是常事。你有献过血吗?献完会发献血证。据说好多刚毕业的高中生连驾照都没拿到就拿到献血证了。成年后的第一本证,也算是给自己的成人礼了。”


    楚郁闻言紧张地插话:“这个不提倡啊。血可不能乱献,要献必须得到正规机构无偿献。以前监管不严,有很多扎了会染上艾滋的毒针头,危害不小。现在有偿的不光是容易染病这么简单了,要是被有心人利用,采集了样本卖给间谍,运到国外的研究室,根据国人的DNA生产病毒,麻烦大了。”


    穆扶奚没献过血,但献过骨髓,总感觉闻铮铎在借此敲打他。


    他沉默了一阵,无愧于心。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队长,你要是眼见着同血型的人失血过多在面前休克,也会为了这些被害的可能性见死不救吗?为什么要用有偿贩卖污名化无偿捐赠,为什么要用未知的危险给见义勇为设置障碍?让人防患未然而不竭力打击,是我们警察的耻辱。我不做警察时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做了警察更要冲锋在前,哪怕我自己不做好心人都可以,我绝不会让好心人寒心。”


    他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闻铮铎默不作声,良久才抛给他一个假设:“假如你救的这个人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救他一命会使得无数好人受害,你仍然会不计后果地救人吗?”


    “救人哪有什么原因,又哪能未卜先知?”穆扶奚看向闻铮铎严肃的侧脸,对闻铮铎说道:“我只知道医生、军人,还有我们警察,受人尊敬都是因为救人。这样的功德,就算不上天堂,也怎么都轮不到下地狱。假如我救的这个人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我会尽我所能将他绳之以法,但我不会后悔当初救了他。尤其是当了一名警察后,救人是伟大的使命。”


    楚郁没想到他的思想觉悟这么高,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闻铮铎久久没有回应。


    穆扶奚大概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被调到刑侦支队了。


    必然和他当初捐献骨髓有关。


    他救到不该救的人了,而上面有人在竭力保他。


    至于保他原因,不外乎和穆昭丹当特勤时的功劳有关,亦或是基于他本人的综合素质,不愿看着他怀才不遇,终身被埋没。


    再详细的,上级的心思他摸不透,也不想猜。


    他只说自己的想法。


    这辆车上就他们三个人,穆扶奚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今天一到队里就听到了张硕垒的处理结果,见到了受害者父母对处理结果的反应。我不认识他,不该在他身后评判他是否无辜,但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的孤勇、心软、正直,一样的被怀疑、被批评、被审判。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我和他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认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为什么就因为必须有人要为此负责,就一定要在忽略初衷的情况下把责任明晰呢?”


    穆扶奚看似是在为张硕垒打抱不平,实则是抬出了一个千古难解的议题:好心办坏事。


    楚郁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打什么暗语,索性把嘴闭严。


    闻铮铎试探时已做好的被穆扶奚看破的准备,甚至就是为了观察他的反应,看他会不会紧张慌乱,既然听懂了就不装听不懂,被戳穿后没有跟穆扶奚打哈哈,一如既往的沉稳:“你别激动,你和他不一样。他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隐瞒不报就是替别人做了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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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择,而你有权支配自己的身体,救不救人在于你的意愿,有本质上的不同。”


    穆扶奚得寸进尺,和穆扶奚讲起条件:“那等把这桩案子破了,我能回分局吗?”


    进市局的刑侦支队只是他当初求而不得的执念。


    现在到此一游,打完了卡,在不在市局待着就无所谓了。


    对于他来说,分局像是舒适耐穿的家居服,款式是普通了点,但穿在身上更自在。


    而市局就像是华丽的礼服,穿上以后拍完照便失去了吸引力,穿在身上无时无刻都怕挂抽丝,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闻铮铎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以为什么事都能由你自己做主,你把上级的命令当什么?况且现在案件进展缓慢,幕后主使还逍遥法外,你觉得这时候讨论破案后的安排合适吗?”


    穆扶奚就事论事:“我觉得欠妥。”


    他的回答都把楚郁逗笑了,中肯地评价:“没见过你这么能屈能伸的。”


    穆扶奚没理楚郁。


    他不知道现在是该向闻铮铎问清上级指示自证清白,还是直接掀桌抗议抨击质疑。


    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见对方性命垂危,大发慈悲试着配型,结果配型结果和对方吻合,顺便救了对方一条命,其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压根就没关注过后续。


    自证是个圈套他跳不得。


    莽撞掀桌又会产生不良后果影响声名。


    可以说进退维谷。


    就在尴尬凝重的气氛中,车开到了穆扶奚租的房楼下。


    闻铮铎和楚郁陪穆扶奚爬了楼。


    到达门口,楚郁正欲跟着开门的穆扶奚进去,闻铮铎在二人身后对穆扶奚开口:“你先收拾吧。收完叫我们,我们再搬。”


    细节避开了穆扶奚的隐私。


    尽管一路上被拉着问东问西,但这一刻的体贴周到让穆扶奚倍感温暖。


    他也不多话,三下五除二把所有私人物品打了包,只有一盆冰玉多肉被他端在手里爱护有加。


    “我没什么东西,做的就是想走随时可以走的准备,麻烦帮我带下楼一下,我打扫完卫生马上下来。”


    楚郁是温柔好大哥的形象,尽心尽力帮穆扶奚拎包,小心翼翼地将多肉植物接过去下了楼。


    闻铮铎则不动声色地留下来和他一起打扫卫生,趁着没有旁人在,对穆扶奚说:“你有了证人,就不需要自证了,领导也是为你考虑。”


    他本该中立。


    可对穆扶奚说了这番话后,他就站在了穆扶奚这边。


    穆扶奚的慷慨陈词让他受教了。


    穆扶奚沉吟两秒,抬眼说道:“行,我服从领导安排,但别告诉我父母,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