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类」，恶魔常识中等同于童话的存在。


    除了残缺的旧日文献片段，没有任何人类相关的记录。


    比尽管稀缺，偶尔还会在拉普拉斯帝国上空掠过，又有一只担任着帝国公爵的幻想种「龙」，仍要空想。


    在哈洛瓦斯的图书馆，装作若无其事，研读著名的人类研究书刊「幻想中的存在·人类」时。


    被梅卡尼卡瞥见了。


    乌修惴惴不安，但梅卡尼卡却欣慰的笑了——


    「总是认为小少爷实在是太老成了，看来只是没有遇到感兴趣的领域。」


    「人类很好，嗯。」


    ——似乎寻常恶魔都认为「人类研究」是幼稚的，小孩子才会相信。


    尽管被以一种灰常微妙的眼神看着。


    乌修认为这总比暴露他作为人类的身份要好，于是艰难忍耐了。


    也微微的松了口气。


    既然「人类研究」是这种地位，那么入学沃柯托利厄的小恶魔们应该已经从童话中毕业了。


    于是在入学沃柯托利厄，乌修并没有担心过「人类研究」的这件事。


    ——但他遗忘了。


    普通恶魔的寿命是300岁。


    而入学沃柯托利厄，魔力量多并且存在魔法天赋的恶魔，他们的寿命还要漫长一些。


    恶魔概念上的成年尚且遥远。


    也就是说，沃柯托利厄的学牲无一例外，都还只是恶魔幼崽。


    恶魔幼崽对童话感兴趣，不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嘛？


    「失策了……」


    乌修竟然出现了这样致命的失误！


    「否。」


    少年人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人类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小丑校长只是讲述人类的常识而已。」


    而且那本书乌修也研读过。


    还是精读加笔记。


    ——导致梅卡尼卡以为他是多么有童心的小恶魔呢。


    忍耐着那样微妙又屈辱的眼神，乌修肯定。


    那本书上涉及到的「人类相关知识点」干涉不到他！


    「冷静。」


    乌修摆出没有瑕疵的微笑。


    在这时动摇了，才真的让小丑校长缠上怀疑。


    「究竟为什么这样动摇呢？今天的讲座内容有什么特别的嘛？啊，人类……」


    ——自爆卡车不可取！


    。


    “唔嗯。”


    小丑校长感受着小恶魔们期待的眼神，“看来许多小恶魔对人类常识很感兴趣呢。”


    那眼神炽热的燃烧着。


    ——究竟为什么对人类这样感兴趣呢？


    小丑校长不是很懂。


    只是每年讲到这里，小恶魔们就好似遭遇了精神控制的魔法一样失去理智。


    「人类常识那么有趣嘛？」


    如小丑校长这样纯粹的魔法师，只对魔法的极限和折磨别的小恶魔感兴趣。


    他慢悠悠的问——


    “既然许多小恶魔们读过这本书，有小恶魔可以尝试着分享一下对人类的认知嘛？”


    「让小恶魔们发泄一下心中的激动情绪，正好我也歇歇。」


    「唔哇……」


    听着小丑校长熟悉的话。


    乌修读到了小丑校长险恶怠惰的心思。


    但小恶魔们鲜明没有这样敏锐。


    他们不是乌修。


    没有经受过乌托邦的洗礼的小恶魔，哪怕在沃柯托利厄的残酷中挣扎了两周，仍旧不懂教授和校长的心思。


    天真烂漫，盲目痴愚。


    看，许多小恶魔就这样举起了手：“在这！”


    “你来。”


    小丑校长在跃跃欲试的小恶魔中挑出来一只。


    迪莉娅·克莉丝汀站了起来。


    “……”


    乌修眯起眸子看她，就好似第一次认识这只小恶魔一样。


    「让我看看你要说什么。」


    而迪莉娅蜜柑一样浅橙色的眼眸中，摇曳着灼烧的火种：“众所周知，人类是恶魔的梦想！”


    “人类的血液可以治愈恶魔的伤口，一切的人类研究都导向着人类是恶魔曾经最偏爱的美味，是饕餮盛宴……”


    乌修微笑着。


    他悄悄的将迪莉娅的威胁度上调到小丑校长以上。


    而且看着旁边的小恶魔，从艾希沃斯到尤洛到路茨，似乎很是认同。


    眸子里闪烁着贪婪与暴食的光。


    “啧。”


    乌修轻微的咂了一下。


    处境糟糕恶劣，他不可以继续隐匿了。


    “在这。”


    乌泱泱的恶魔中，唯一的人类为了反驳「人类零食嘎嘣脆」论举起了手。


    “哦？”


    小丑校长有点惊讶。


    不过乌修毕竟是从第一节讲座开始就有点活跃的小恶魔。


    小丑校长并没有怀疑什么：“请？”


    「咔嗒」


    乌修起身了。


    ——不知晓为什么。


    周遭的小恶魔们看着他比看着迪莉娅要专注许多。


    在泛滥的凝望中。


    乌修开口：“在一切之前，我必须要说的是，人类并不好吃。”


    “尽管只是我个魔的推断。”


    “人类是一种持有繁多情绪因子的生物，而且他们的情绪不似恶魔，肆无忌惮的张扬出来，而是压抑着。”


    “这样混乱无序又被掩埋起来发酵的情绪，对于纯粹的恶魔来说犹如剧毒。”


    仗着除了他意外没有任何人类，恶魔们也不可能验证这件事，乌修信口胡掐。


    “而且，假设人类好吃。”


    “已知，在所有文献上都标注着，人类是一种极度弱小的生物。”


    「幻想中的存在·人类」


    经由一个极端短暂又极端生动的小故事介绍了人类的弱小。


    「


    人类，一种弱小到连昆虫也怕的生物。


    当一只蟑螂鼠出现在客厅中时，人类宣布这个家是它的了。


    」


    「蟑螂鼠」


    被认定是魔界生命力最顽强的蟑螂与老鼠的混合魔物。


    饥饿不死，沉水不死，踩踏还会在临死前爆出幼虫。


    存在着极端的繁殖性。


    一旦出现就要暂时性隔离区域，哪怕让其间的恶魔们暂时性与惊悚的蟑螂鼠共生，也不允许逃出来一只。


    于是，蟑螂鼠就这样从诸神黄昏那样的天灾中幸存。


    和遗迹中发现的文献结合，成为了「人类弱小」论的佐证。


    毕竟，尽管蟑螂鼠生命力顽强。


    但他们欺软怕硬，最多啃啃不会动的植物，死尸，连大一点的牲畜也不敢碰。


    这样的蟑螂鼠，他们的食谱中却有人类。


    可想而知人类有多脆弱。


    “……被恶魔，魔物，天灾重重压迫的人类，不可能在旧纪元中发展到那样庞大的族群，甚至还发展出茹毛吮血以上的文明。”


    不然好处又脆弱的人类早就成为恶魔的牲畜，端上餐桌变成佳肴。


    “最后，一切遗迹的文献都没有「人类烹饪相关」的内容。”


    “以上。”


    乌修结束了自己的辩论。


    ——当然，还有一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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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是人类吃多了会导致恶魔变成被欲望操控的野兽。


    人类繁杂的欲望会污染恶魔，导致堕落。


    不过乌修只会诉说对自己有利的一方。


    “呜……”


    但听他说完，小恶魔们传来了轻微的呜咽。


    “？”


    乌修疑惑的看过去。


    瞥见小恶魔们全是一脸崩溃和破防，就好似从小憧憬的童话不期然塌房了。


    “原来，原来人类不好吃嘛！”


    梦想破灭了的小恶魔们失去理智，竟然在小丑校长的讲座上哀嚎出声。


    但小丑校长不介意。


    他很愉悦。


    飘在半空中旁观着小恶魔们破防的模样。


    ——多来点，他爱看！


    “……”


    乌修不想满足小丑校长的恶劣心思。


    但这一次毕竟关乎他自己的生命安全，乌修必须要将「人类好吃」论彻底摁死。


    “可是，可是。”


    竟然还有小恶魔垂死挣扎着。


    他们执拗的不肯相信，“如若人类不好吃的话，为什么许多文献中统一这样说？”


    “从来如此，便是对嘛？”


    乌修寡淡的神情，看起来只为真理动容。


    “我个魔的观点是「人类不好吃」，如若你认为「人类好吃」，请给出合理的猜想。”


    ——真理之上的模样让小恶魔们动摇了。


    “可是，可是……”


    始终不肯相信的小恶魔被乌修多瞥了几眼。


    他记住了。


    没想到路茨竟也是重点警戒恶魔。


    「迪莉娅·克莉丝汀，路茨·莫尔戈得，一节讲座标记两只危险小恶魔，唔嗯。」


    “没有哪只小恶魔进行反驳嘛？”


    因为小恶魔们的破防低迷而感到愉悦的小丑校长。


    他翻阅着「幻想中的存在·人类」。


    这本书每年都会翻新，每年都有点不一样。


    但是这不一样只是微末的。


    毕竟「人类研究」作为没有实物的空想研究，只可以每天祈求遗迹里多找到一点人类相关的文献，而且这文献偶尔还彼此冲突。


    “那么，我来讲解一点。”


    小丑校长勾勾手指让乌修过来。


    乌修谨小慎微的凑近了。


    ——怎么，身份暴露了要让他作为人类常识讲座上的教具嘛？


    没想到小丑校长抽出了一柄小刀。


    他在食指间轻微的划了下，勾勒出一条小小的伤痕。


    “关于「人类的血液可以治愈恶魔的伤口」的猜想，这一点其实恶魔也能做到。”


    “众所周知，血液是魔力的载体……”


    小丑校长让乌修在他的伤口处注入一些魔力。


    “好的。”


    乌修捏着魔杖悬浮在小丑校长的伤口上。


    伤口的确以堪比治愈魔法的速度，转瞬就融合了。


    “……却也不需要注入这么多。”


    小丑校长伸出手给小恶魔们展示了一下，“所以，尽管人类的确是童话一样的空想生物，却也不要对他们倾注太多期待。”


    “憧憬距离理解是最遥远的，不是嘛？”


    这么说着的小丑校长看起来的确很靠谱，很合格的教育工作者。


    ——但是。


    只有乌修敏锐的警戒了起来。


    听小丑校长的态度，他对于人类的情绪，恐怕距离憧憬很遥远。


    这让小丑校长可以客观的对待人类的存在。


    “……”


    还不如让小恶魔们的憧憬和小丑校长的交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