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街的喧嚣被抛在身后，程明月坐在车里，撑着下巴看窗外的夜景。


    看到拐进熟悉的街道，她突然开口：“去南郊吧。”


    司机应声，打方向盘利落地调转车头。


    程明月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江原发了条消息：「我回爷爷家了。」


    他没有回，也不知道看没看到。


    昨晚和江原的拉扯，以及方才和裴正泽的交谈总让程明月觉得他们好像真对她有点意思似的。


    她也不想自恋多想，但她向来很会察觉别人情绪，这两人不像演的。


    该说不说，多吓人哪，如果原书两个男角色都喜欢上她，那她还能算完成任务吗？


    不管什么都不能阻止她拿到千亿奖励啊！总而言之，她决定保持距离。


    *


    程家如今的当家人是原主的爷爷，但老爷子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把大部分工作交给小辈，自己住去了南郊别墅休养。


    虽然外人看来原主是货真价实备受宠爱的千金大小姐，但她性格不讨喜，又整天追着男人跑，程家没几个人真看得上她。


    程爷爷是最疼爱她的人，有他撑腰，她才能一直作天作地。


    程明月和老爷子见面还算频繁，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去看看，也算替原主尽尽孝心。


    今晚她突然回来，程爷爷本来已经睡下，竟又在管家通报后起来迎她。


    “怎么今天回来了？不是周五吗？”


    周五是程家家宴，程明月提前回来，老爷子嘴上惊讶，其实心里很高兴。


    程明月小嘴抹蜜：“想爷爷了呗，工作一结束就来了，多住两天。”


    程老爷子喜笑颜开，显然对孙女的撒娇很受用：“好好好，你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快上去睡吧。”


    程明月扶着他一起进电梯：“爷爷才是，老年人不能熬夜，下次我都不敢这么晚回来了。”


    她把爷爷哄得笑容满面去睡觉，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洗完澡出来，程明月打算玩会游戏，梁其却打来电话，问她晚上的事：“小裴推荐的人不行吗？”


    “嗯，不行。”


    梁其叹口气：“他助理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在酒吧失魂落魄买醉呢。什么人哪这么重视，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程明月默了默，“应该不是。”


    “你确定不行吗？有小裴一个歌手，其月再签一个也可以。”


    程明月：“《乔迁之喜》谈下来了？”


    梁其：“……”


    程明月：“事实就是我们没那么多闲钱，到现在公司都没个录音室，小裴出歌还要联系外面的棚，再签一个也只能把他的团队分两半，耽误的是谁？”


    “而且那女孩家境不好，走这条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还不如给她介绍个好工作，先解决了眼前的困难，要追求梦想也得先有面包吧？”


    梁其在那边笑：“我猜你肯定不是这么跟小裴说的。”


    程明月：“……你管呢。”


    “我哪管得了程大小姐。”


    梁其调侃一句，又叹口气，“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点急呢？”


    程明月一怔：“我急什么？”


    “不知道啊，就是觉得你迫不及待要把其月发展成行业龙头似的。”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日子还长呢，你不要急，我们一起努力总会越来越好。”


    程明月沉默片刻，笑说：“那我还不是为了你，省得你每次回家都被你那个哥哥笑话。”


    梁其嗤笑：“谁管那个傻逼。”


    “好啦，反正我都是为了其月发展得更好，也没有揠苗助长嘛。”程明月语气轻松，“不跟你说了，我要打游戏了。”


    她挂掉电话，看着屏幕上和梁其的聊天记录出神。


    穿书以来，程明月每天都戴着厚重的面具，但自己也清楚，和原主一样，她本身也不是多么讨人喜欢的人。


    上辈子有几个知心好友，没机会再见了，梁其是她现在唯一愿意吐露真心的人。


    很多人讨厌她，但梁其喜欢她。


    即使梁其清楚她的傲慢、刻薄和任性，总是嘴上嫌弃，但也是真的把她当朋友。


    程明月向来护短，不在乎的人死活她不管，但在乎的人，她会倾尽全力对对方好。


    比如梁其，比如爷爷。


    只是她总要离开，在那之前还是想尽可能地为他们做些什么，为原主，也为了她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感受到的情谊。


    *


    周五是程家每月固定的家宴，所有人都聚到了南郊别墅。


    程明月照旧睡到自然醒，下楼便和坐在会客厅的一众人打了个照面，意外地见到了原主父母。


    原主父亲程宇文是程家二儿子，有个大哥和妹妹。他是个钢琴家，有点名气，经常开世界巡回音乐会，常年不在家。


    母亲孟青是个画家，程宇文开音乐会，她就办巡回画展，夫妻俩倒是同进同出。


    他们都不待见原主，因为难以接受两个艺术家生了个一点艺术细胞没有的庸才，很少给她好脸色。


    程明月穿来这段时间，也就在过年的时候见了他们一面，倒是没想到今天家宴他们回来。


    “爸，妈。”程明月敷衍地打过招呼，随即旁若无人地走去厨房打算找吃的。


    程宇文充满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有没有教养？整天睡到这个点像什么样子。”


    一旁的姑姑状似打圆场，实则说话夹枪带棒：“哎呀年轻人都这样啊，婧淇在家也是睡到日上三竿，年轻人没定性，还不知道大人工作多辛苦呢。”


    她女儿齐婧淇立刻不满地在旁边抱怨：“说她就说她，关我什么事啊。”


    程明月转过身，面带微笑地看向齐婧淇：“听不懂吗？你妈也觉得你没教养。”


    “……”


    程姑姑被噎住，齐婧淇更是气得柳眉倒竖，偏偏还无法反驳。


    孟青冷声道：“别的本事没有，伶牙俐齿倒是越来越厉害。你进娱乐圈这几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吗？得过几个奖？”


    “就是，天天都被人骂得狗血淋头，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齐婧淇在边上补充。


    程家大伯带着小儿子从外进来，正好听到这话，当即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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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婧淇你还整天追星？我看你也进明月那小破公司得了，咱家已经有一个抛头露面的戏子，不怕再多一个。”


    齐婧淇脸涨红：“我才不呢！”


    程明月看他们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忽然哂笑一声，缓缓开口：“论唱戏我哪比得上各位，这么久没见，一露面就戏瘾大发。”


    “婧淇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就你的长相和演技想在娱乐圈吃上饭还是有些难度的，不过我很善良啊，求求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个无脑角色，本色出演还是可以的吧？”


    齐婧淇双眼瞪大，立即要还嘴，程明月却没给她机会，继续对准程姑姑，“哦，姑姑会不会不同意呢？毕竟天天逛街喝下午茶的富太太生活都觉得辛苦，还能厚着脸皮说我不知道大人艰辛，一辈子没自己赚过一分钱的人说话就是硬气。对了，姑父呢，不会又赔钱了不敢来见爷爷吧？”


    被戳中的程姑姑：“你——”


    程明月又调转枪口对准程大伯：“其月规模确实不算大啊，都入不了大伯的眼。毕竟我一个小辈哪能跟您比，干一行恨一行，投一笔赔一笔，华尔街有投机之王，咱博达集团有散财童子。


    “可惜爷爷不懂您多良善，跳过您把继承人给了明津哥，骗子们找不到门路都放弃创业了。不过您有福呀，歹竹出好笋，明津哥多争气，比明希可是出息多了，哦对——”


    她瞥一眼程大伯身后站着的私生子程明希，“他是不是还没上咱家户口本？那您可得抓点儿紧，免得养老找不到人。”


    程大伯被气了个倒仰，指着她鼻子半天说不出话，被连带嘲讽的程明希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戾气。


    程宇文猛地站起身，抄过抱枕朝程明月扔过来：“你胡说八道够了没有？！”


    她轻巧躲开：“哎哟爸爸您慢点儿，年纪大了少动气，容易中风偏瘫，到时候您本就卖不出去几张票的音乐会更没有人听了。啊，妈妈也是。”


    程明月火力全开，别人刺她两句，她就把遮羞布全掀了，气得每个人都脸红脖子粗，恨得牙根儿痒却又不敢真拿她怎么样。


    毕竟这是在老爷子这里，他向来最向着孙女。


    “明月。”


    程明月听到有人叫她，抬头就看见程明津手肘撑在二楼栏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旁边还站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出众的相貌令人目光一滞，剑眉星目，气质又矜贵，神情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懒散，但垂眸望向她的眼神却饶有兴致。


    程明月扫他一眼，看向程明津：“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睡得正香的时候，懒猪。”程明津朝她招招手，“上来，爷爷找你。”


    兄妹俩旁若无人的亲近对话让在场其他人都黑了脸，但程明月毫不在意，转身上楼。


    程明津等在电梯前，调侃她：“骂得够狠啊，路过的狗都要被你踹一脚。”


    “谁让他们先惹我。”她看向他身边的人。


    “这是我朋友徐西横，你们小时候见过。”程明津介绍道。


    奇怪的名字。


    这是程明月的第一想法，但她立刻就想起了眼前人是谁，在心里哦豁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