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下雪

作品:《透明的雪

    如今回想起来,她只记得那晚月亮挂的好高,风很大。


    耳边似乎只剩下摩托车飞驰而过的声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唯独她蓬勃的心跳在沸腾。


    那家摩托车俱乐部在郊区,盛衾也不懂,以为开的这么偏僻没有人过来玩,没想到一进门口与外面荒无人烟的景象完全颠倒过来。


    “歧哥,来了。”


    “怎么带了个小姑娘?”


    “来了,歧哥”


    很多人跟宴椁歧打招呼,他只是象征性地点一下头。


    “来了,走啊,溜一圈。”拥有一只大花臂的纹身男走过来,说。


    宴椁歧胳膊随意搭在花臂男的肩膀上:“今天约好了,改天。”


    花臂男不解:“改天做什么?多玩一会不就行了。”


    宴椁歧朝着盛衾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今天有事。”


    花臂男似乎瞬间明白了:“行,那改天。”


    盛衾跟着宴椁歧走到最后面的沙发处。


    “在这等着,很快就回来。”


    她乖巧地点了下头,刚刚坐下,宴椁歧往前走了两步又停在原地,朝着不远处的前台走了过去。


    返回来时拎着一大袋零食。


    “你先吃着,我很快就回来。”


    盛衾温吞地弯起唇:“好,你别开太快,注意安全。”


    音落。


    他弯折下腰,尽量与她平视,眉头微蹙着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却满是笑意。


    她呼吸微微屏住,被他盯的有些羞怯。


    “盛衾,你真当我是你未来老公,管着我呢?”


    她眸子霎时微缩了下,心神在顷刻间失去了平衡变得摇摆不定,呆滞在原地完全接不下去他的话。


    “傻瓜,逗你玩呢。”


    宴椁歧没忍住笑出声,手放在她发顶一瞬后移开,似安抚。


    临走时似乎还不放心跟旁边的人嘱咐了句。


    “哎,老张,看着点。”


    老张笑着打趣他:“小姑娘还能跑了不成。”


    “跑了我找你算账。”


    直到他消失在盛衾的视野里,她才平复了心绪,慢慢缓过神来。


    宴椁歧说到做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离开时,俱乐部门口,有人问。


    “今天这么快就走了?”


    他勾唇笑,漫不经心道:“小姑娘饿了,先走了。”


    “谈恋爱了?”


    宴椁歧低颈帮她戴头盔,没解释,也没承认。


    ——


    某个胡同里的一家小面馆。


    盛衾想起刚刚,放在桌下的手指无意识收紧,试探问道:“你刚刚怎么不解释?”


    他纤长密集的睫毛颤动几下,笑着问:“解释什么?”


    “谈恋爱啊。”她低头,心跳加速。


    “哦……。”宴椁歧拖着音,挑逗般,“你很在意这个?”


    她紧抿着唇,没回应。


    “又不熟,有什么可解释的?”


    “Oh,he’sgotitall”


    “He’sgotthelifethattheyallsaidthathewouldwant”


    “Andoh,he’sgotitgood”


    “美女,加个联系方式?”


    一句英文搭讪将她飘走的思绪硬生生扯了回来。


    “Sowhythehellcan’thestartfeelinglikeheshould”


    “SomewhereinAnnArborthere’satablesetfortwo”


    “Wherehe’dliketofindsompanytoshare”


    委婉拒绝后,盛衾抬眼时似乎跟台上那个人对视了0.2秒。


    但转眼,宴椁歧正目视着前方唱歌,刚才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Spendstheeveningspillinghiswholelifetosomeonenew”


    “Perfectsmileandaribboninherhair”


    “SomewhereinAnnArborthere’savacanthotelroom”


    刚刚放到包里的手机不停发出震动。


    群聊—追风小队


    丁欢:“衾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秦任:“快回来啊,等你们吃晚饭。”


    丁欢:“晚上吃火锅哦!”


    盛衾低垂着眉眼,在屏幕上缓缓打出个字。


    “好。”


    屋内和屋外的氛围被猛烈的分割开,进入这扇门,像进入了另个世界。


    要不是刚才的群聊消息,她甚至有一种短暂脱离现状的错觉。


    “Whereheleavesallofhislovershighanddry”


    “Pretendshe’sgotthethingtheywantandwhenhehasthemfooled”


    “Hecrumblesandescapesintothenight”


    “Oh,he’sgotitall”


    “He’sgotthelifethattheyallsaidthathewouldwant”


    “Andoh,he’sgotitgood”


    “Sowhythehellcan’thestartfeelinglikeheshould”


    “Mmm,mmm”


    “Mmm,mmm”


    盛衾关掉手机再次抬眼时,宴椁歧已经下台没有了踪影。


    他刚才真没看见她吗?


    尝试拨打了电话依旧打不通。


    她站在原地扫视了一圈,终于,在距离她四五步的位置,宴椁歧被一群金发碧眼的美女给包围了。


    人群中,他那个身高,宽肩窄腰依旧突出,微低着颈与人攀谈着,兴致似乎不错,罕见给面子接过递过去的酒杯,却没喝。


    灯红酒绿的氛围里,薄唇轻微勾着比平时更加蛊惑人心,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引得旁边的女生都笑得开心,极尽暧昧。


    盛衾识趣的没有去打扰,毕竟人家兴头正盛,站的有些累了,她随便找了个前面的位置坐下,点了杯没有酒精的饮料。


    没喝几口,旁边凑过来一个男的,看样子像是已经三十多岁了,不过外国人花期短,也不好说。


    “小姐,你一个人吗?”


    盛衾没什么精力去迎合他的搭讪,干脆温和地摇了摇头。


    “你的玩伴呢?”


    见盛衾不理他,男人直接将手机放在她正前方的台子上,要求她把联系方式录进去。


    她抬眸,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被打断。


    “喂,走了。”


    几秒后,身后传来的宴椁歧低沉冷冽的声音,但很快被音乐声盖过。


    盛衾坐在椅子上,下意识转身扭过头,两人视线碰撞到一起。


    他站在距离她一臂的位置,双手插着兜,冷着脸有些不耐烦跟刚才在人群中玩闹的模样截然不同。


    盛衾正准备起身,被刚才的中年男人挡住一侧。


    “你要干什么?”


    宴椁歧喊了声,往前挪动一步横在两人中间,二话不说拎起他的衣领,直到听到对方的求饶和道歉声才猛然松开。


    “滚。”


    他转过身,刚刚那个眼神像是在看垃圾,顺手拿起盛衾放在台子上的包包和录音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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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走在前面。


    盛衾明了抬脚走在前面,快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


    “走啊。”


    前面有人她怎么走?飞过去吗?


    盛衾小声嘟囔了句:“前面有人没看见吗?”


    以为他听不见,毕竟周围声音嘈杂。


    下一瞬,他轻握住她的手腕,从前面最拥堵的路段穿过。


    盛衾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中,像是回到了曾经的那个瞬间。


    酒吧门口,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宴椁歧将手里的包和车的钥匙都一股脑扔给她,抬脚继续走在前面,撂下一句话。


    “我喝酒了,你来开。”


    回去的路上。


    宴椁歧:“什么时候到的酒吧?”


    盛衾:“有一会了,我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了,进去之后发现你在台上唱歌就没有过去打扰。”


    宴椁歧:“结束后怎么不过去找我?”


    他说的是什么结束?歌曲吗?


    片刻后,盛衾缓声回应:“看你玩的正开心,不想扫你的兴致。”


    宴椁歧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显的有些凉薄。


    她想起,他在台上唱歌时两人那个0.2秒模糊不清的对视,随口问道:“你在台上的时候,看到我在下面了吗?”


    宴椁歧:“没。”


    盛衾:“哦。”


    ——


    两人到家时,其余三人已经准备好煮火锅的食材,只等他们回来开吃。


    餐桌上。


    盛衾问:“你们采访顺利吗?”


    “我不太顺利。”丁欢咬了口丸子,“我怕在群里说影响你们的采访心情,所以没说。”


    丁欢继续道:“我联系好要采访的那个男的,其实是个国外的说唱歌手,一直骗我说他因为龙卷风受到了什么心灵上的伤害,一问他,他又答不上来受到了什么伤害了,其实就是想利用采访给自己增加曝光的,说什么能蹭一点是一点。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一大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秦任:“真是逆天。”


    盛衾笑着问:“你呢。”


    “我那个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有点。”秦任轻声道,“因为这个男生他居住的地方属于高发地区,所以他就在院子里给自己挖了个洞,你说这正常人谁能想到。然后有次报道龙卷风要来,他提前整整在那个洞里待了一天。龙卷风确实躲过去了,但他从此就患上了很严重的封闭恐惧症。就算是在自己家都得无时无刻开着门。”


    “啊?”陈宇不解,“那晚上睡觉呢?”


    秦任无奈道:“开着啊。”


    宴椁歧:“那他岂不是活不过冬天。”


    秦任摊手:“谁能想到,为此,这个大哥在其他地区也买了个房子,说是两个地方交替住只过夏天。”


    丁欢:“我真想不通,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搬走啊,还非得挖那个洞然后跳进去?”


    秦任:“谁懂他们的脑回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大哥中文甚至比我都好。他说是杠上开花,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杠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衾姐,你呢。”丁欢问。


    盛衾回应:“我这个倒是挺正常的,是个女孩子,因为龙卷风的原因失去的双腿,最不幸的是她原本是个花滑运动员。”


    “啊,那好可惜啊。”陈宇感叹道。


    “不过还好,她善良勇敢又有爱人的能力,现在也过的很好。”


    丁欢:“希望她之后一切顺利。”


    “会的。”


    盛衾想起Xaviera的笑容,她知道,人世间的苦难根本打不倒这位充满生命力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