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良心的，果篮知道送，见面都不知道关心我一下，亏我还千里迢迢从巴黎给你带了礼物，怎么样？玫瑰还喜欢么。”傅若明垂下头，故作伤心地问道。


    “呃……”阮烟卡住，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也是她遇到傅若明时的半永久表情。


    “不喜欢吗？”傅若明摇头问道。


    “还好，但是我没弄懂你那张空白卡片的意思。”阮烟诚实回答道。


    “真是笨蛋啊。”傅若明又想敲她的脑门，西服袖子里的手蠢蠢欲动。


    阮烟侧头，灵活预判，转而说道：“若明哥，你正常点。”


    “我哪里不正常啊！”傅若明语气不满。


    哪里都不正常，阮烟默默吐槽道，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继续问着，“老实说，若明哥你是不是忘记写东西了。”


    “也有这个可能。”傅若明轻轻笑着，略微思考了一下，认真说道。


    “谜语人，就该拉出去枪毙。”阮烟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傅若明愣了一下，转而笑得牙花都出来了。有意思。


    “言归正传，烟烟，我想请你做我们公司的模特，拍摄一只香水广告。”傅若明收敛了笑意，说道。


    “真的假的，我这样的也能拍广告了？”阮烟半点不相信。


    在她固有的印象里，模特要么是在维密秀上踩着两米八的气场，甩一甩皮鞭，尔等俯首称臣的女王。又或者是青春疼痛文学封面上，森系幼态的脸庞上半挂的晶莹剔透的眼泪。


    两个阮烟都沾不上边，感觉她唯一能出演的封面应该存在于阎王殿招聘宣传照片，扮演散发着淡淡活人气息的死尸，彰显物种的多样性。


    “对呀，烟烟这张脸最适合拍广告了。”傅若明肯定地说。


    “算了吧。”阮烟缩缩脑袋，已经想退却了。


    别人越说她可以，她越觉得心里生了个漩涡，里面是个无底洞。


    在学校逃课搞抽象还行，拍广告这么大的事情，万一搞砸了，将会成为永远的赛博案底，这是得多恐怖啊。


    “为什么呢？烟烟你可是我的缪斯诶，这支广告一开始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别急着拒绝，你可以周末来公司看一看，为我去试试吧。”傅若明温和地说，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坚定。


    “那……好吧。”阮烟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拒绝傅若明很难，更难的是拒绝傅若明第二次。


    第二天，阮烟见到傅若尧就不由自主地询问起了他的意见。


    “你觉得我能去拍广告么？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阮烟吐了吐舌头，确定又不确定地问。


    “你很漂亮。”傅若尧垂眸答道。


    阮烟嘿嘿笑着，虽然你知道我也知道是礼貌客气话，但是心里还会美滋滋，超级开心的。


    想起来今天打卡还没打，刚准备开口：“傅若尧我……”


    “停住。”傅若尧扭开了头，眼神冷冷的。


    “啊？”阮烟刹住了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多月都相安无事的打卡，马上任务都要结束了，傅若尧不让她打卡了。


    “我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吗？”阮烟试探地说。


    “不能。”傅若尧不去看她，心烦意乱。


    冰山总裁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虽然比阮烟想象的日子迟了很多，也弱了很多。


    还好，她没有准备planB，于是阮烟打算等死。乌鸦在天之灵不知道会不会发现来劈她，舒坦日子过久了，她愿意再赌一次。


    周末，阮烟没让司机小哥送，打算自己坐公交车去傅氏集团旗下的YM娱乐公司。


    面对阮母的把再微小的成就都能给她颁朵小红花的习惯，阮烟默默地选择了不告诉她。


    阮烟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的长裙，和一双小白鞋。鞋带系紧，检查三遍，方便中途逃跑。


    公交车窗外的风景总是差不多，但无论坐了多少次，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阮烟收回目光，心里莫名开始紧张，手指在来回固定的几个聊天框里滑来滑去，早已经看过了的信息此刻无比新鲜。终于忍不住拉出三人小群，敲敲打打。


    —悲伤の咸鱼：快到YM了，我也快死了。


    —超级无敌柚柚子：？？？


    —超级无敌柚柚子：你去哪里干什么？


    —悲伤の咸鱼：送死。


    —超级无敌柚柚子：……


    —傅若尧：YM想让她拍一个香水广告。


    —超级无敌柚柚子：哟！大明星。


    —悲伤の咸鱼：完蛋，楼好大，人好多，我好慌。


    —超级无敌柚柚子：笑死老子了，你也有这一天啊。


    —悲伤の咸鱼：……


    阮烟合上手机屏幕，顿时面无表情。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很无语。


    刚走进YM的大楼，就有个脸圆圆的女人走过来问她是不是阮烟。


    “阮小姐你好，我是秘书部的小周，傅总交代过了你今天来，阮小姐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几分呢。”小周笑着说。


    “哪有哪有。”阮烟客气道。心里暗暗在想，来这里好几个月了，可算从别人嘴里听到傅总这个呼风唤雨的称呼了。


    “您今天是想从哪里参观呢？我们有影视部，音乐部，制作部等等。”小周热情介绍道。


    “广告的拍摄地点就好。”阮烟答道，她只是想看看广告是怎么拍。


    昨晚傅若明把香水广告的详细资料发给她了，并力邀她来公司体验一下。他说，烟烟什么都不试，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阮烟一时鬼迷心窍，当下就拍板去参观，甚至还敲定了参观日期。


    就算是再微小的人，心里也会有个宏大的想法，风一吹，就鼓起来了。


    阮烟跟着小周一间一间格子的参观着，除了感叹模特比正常人手臂还细的小腿外，就是在感叹摄影师的镜头。


    抓拍的姿势被定格，皮肤的细小纹理透过薄薄的纸背，在光影变换下，情绪溢出。


    阮烟有些着迷，被这瞬间吸引住了，小周在旁边解释道：“这是邹庸老师，YM最顶尖的摄影师，拿过好几项国际大奖呢。”


    “好厉害。”阮烟赞叹道。


    “阮小姐的香水广告就是由邹老师操刀。”小周说。


    阮烟眼里闪烁着愉悦的星光，带着些激动地说：“拍，就拍这个了。”


    那副表情恨不得当场就拍，什么心慌紧张全部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过去是模糊的，当下是混沌的，记忆是不可靠的，但在快门按下的一瞬间，什么都是真的。


    “那我去跟傅总汇报一下，安排时间。”小周笑着说道，这样的神情她已经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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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阮烟注意到了工作人员三三两两投来的窥探目光。有些人知道她是谁，有些人能猜到她是谁。


    阮烟不想留着这里妨碍他们的工作，于是小心地退了出去。


    她就在这层楼里四处闲逛着，玻璃窗里是形形色色的人，在做着不同的事情，偶尔能见到活在屏幕里的人，稀奇得忍不住多看两眼。


    直到路过一个窗户前，阮烟皱起了眉。窗户里面的一个瘦弱的女孩穿着单薄米色的裙子光脚站在塑料薄膜上面，牙齿都在打细颤。


    旁边的男人拿起水桶，凉水从她的头顶浇下。男人发出啧啧的声音，挑剔道：“你这个感觉不对，再来一次。”


    阮烟看见前方的摄像机根本没开，屋子里就三两个男人，轻佻的，下流的，得意的目光，全汇聚在了紧贴着肉的裙身。


    阮烟忍受不了，走了进去。握紧水桶的塑料边阻止了男人再次泼水的举动，开口道：“摄像机都不开就刁难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谁啊你，多管什么闲事。”男人被人拆穿，顿时恼羞成怒。


    他用力夺过水桶，狠狠的挑衅般的扔到阮烟的脚边，水溅进了半边淡青裙子，慢慢被晕染成了深色，小白鞋浇了大半，湿意渗透进了鞋里，咣当咣当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胳膊上还残存着整齐的水滴。


    男人试图在用隐式暴力宣扬他的力量，他的权威，他的不可挑战。


    “我是你爹。”阮烟冷冷道。


    哪里来的超雄男人？脑子是生了蛆吗？知不知道鞋子湿了真的很难受啊。


    屋子里的男人们，三三两两站起来了，围了过来。


    “小姑娘嘴真臭，是没爹还是没妈教出来的臭水沟跑出来丢人现眼了。”有个人说道。


    阮烟感到食指一阵冰凉，转头去看，瘦弱的女孩子勾住她的手指轻轻摇了摇头，弯腰连连道歉。


    “抱歉啊李哥，是我没做好，李哥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阮烟回握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身后，冷笑道：“你又没错，跟这群人渣道什么歉！”


    “哟，李哥，小丫头说你是人渣呢。”周围一阵哄笑。


    男人也笑了，眼神轻慢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阮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人。”小周推开门，热情的声音说道一半，就发现了屋里气氛的诡异。


    男人神情凝固，很快问道：“周秘书？”


    周秘书是个人精，眼睛骨碌一转，看到了阮烟半湿的裙角就猜到了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位是阮烟，阮小姐。”周秘书咬着阮字，笑着说。


    男人的脸像在涮肉一样，几秒钟就熟了，僵硬的挂着只一半讨好的笑容，还有一半没挂上来，只会简单的复读着“阮小姐啊……”


    阮烟踢了踢脚边的水桶，讥讽地说：“捡起来吧，李哥？”


    “不敢当不敢当。”男人连滚带爬的从地上抓起了水桶，太过匆忙，摸到了一手脏水。最后站起身双手拿着塑料水桶，局促地弯着腰，显得喜感。


    “你要是现在摔这个桶，我还敬你是条汉子。”阮烟笑道，也觉得很有意思，目光上下扫视，“可惜，现在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男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稍稍的脸红胜过一切言语。


    阮烟拉起女孩的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