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响起，手已经牵上了穿着深蓝长裙的少女，傅若尧终于反应过来，眉心微拧，开口道：“你不能这样。”


    阮烟吐吐舌头，语气轻快，“可是怎么办啊傅少爷，我已经把你抢过来了。”


    “或者你也可以撒开我的手，去找那个粉红小蛋糕。”阮烟眼神微微瞟向那边气得跺脚的张思思，语气凶狠，故作大度。


    他们在舞池的中央，这时候离开只会打乱其他人的步伐。他想。


    于是保持沉默。


    漂亮的女孩子跳着糟糕的舞步，不知悔改地继续踩着舞伴的黑皮鞋，披散在白皙肩头的乌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的脸上却在兴奋的傻笑。


    “这么好笑吗？”傅若尧忍不住问道。


    “对呀对呀你快看我们旁边的那对，明显两个人是相互暗恋，他们跳舞的时候谁也不敢看谁，结果不停踩到对方哈哈哈，相互磕头道歉。”阮烟眼神示意他看。


    傅若尧扫了一眼，淡淡地说：“或许是两个人节奏感都很差。”


    说话间，傻笑的女孩又踩到了他。


    阮烟回神，啊了一声，“实在不好意思啊，我的节奏感好像也很差，找不到拍子，就......经常会踩到人。”


    “没关系。”傅若尧说。想了想，似乎过于简短，于是他又补充道：“节奏感还可以。”


    阮烟眉间带笑，歪着头，“感谢傅少爷捧场。”


    习惯真不是个好东西，过去听到会头疼的称呼，现在已经能云淡风轻的来一句“不客气”。


    “时针已经走到十一点了，傅少爷对于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有什么想说的吗?”


    阮烟的目光穿过他的西装肩线，再越过前面女孩的丸子头抵达墙壁古老的挂钟，数着时间，轻轻地问。


    傅若尧摇了摇头，“其实每年都差不多，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阮烟点了点头，说：“好一句废话。”


    傅若尧神情略带思考，居然也表示赞同，随后说：“那你呢？想说什么呢。”


    “今年是糟糕的一年，明年同样是毫无希望的一年，目所能及的未来都烂透了，但我还是想说！去去去去他X的。”


    阮烟学着玩笑的口吻，脸上的表情是世界末日也开香槟的开心，真是开心死了。说到最后眼神中不免带上几分嘲笑几分消沉。


    “那就去他X的。”傅若尧说，语气四平八稳。


    阮烟惊呼一声，开口道：“你在说脏话？！”


    “没有，我在重复你。”傅若尧面不改色地说。


    “明明就有！”阮烟坚持。


    “没有。”傅若尧也坚持。


    阮烟忍不住咯咯笑了，没有意义的对话就像小时候上紧发条的玩具，松开发条新奇地看它吱呀吱呀重复着动作一百遍，乐此不疲。


    “在量子力学中，粒子处于叠加态即具有多种可能性，但当我们进行观测时，波函数会瞬间坍塌，粒子由叠加态转变为单一确定的本征态，所以在一切到来前，那些糟糕毫无希望的词语都是宇宙多种可能的一种，只有当你跳进未来的瞬间，才能知道坍缩的结果是什么。”傅若尧静静开口。


    “这次也是意林吗？”阮烟笑着问。


    “这次不是。”他说。


    在这个没有量子力学的时空，她是作弊玩家。从乌鸦微笑着出现下水道上空的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今天明天以及未来坍缩的结果是什么，宇宙没有多种可能，宇宙早已经爆炸了，只是那束爆炸的光还没有走到我们面前。


    可她不能这样对傅若尧说，她什么也不能说，于是只好笑了笑。


    漫长的舞曲也在此刻结束了，阮烟松开傅若尧的手，对他说：“去找你的舞伴吧，零点时分的那支舞该去和邀请你的人跳。”


    傅若尧轻声说：“结束后我来找你。”


    “好啊。”阮烟答应，心想到时候就算你不来我也要让你来，你可是今晚唯一的主角，我从二楼跳下来就是为了来到这里让你讨厌我。


    被贴上演技拙劣的花盆将在今晚迎来了自己的人生角色，扮演邪恶的格格巫，伟大的演艺生涯至此开始。


    阮烟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杯香槟，感觉有些不对，尝了一口，正宗的苹果汁，不得不学校在死装这方面还是很有说法的。


    沮丧的粉红小蛋糕在狠狠瞪了她一眼后又美滋滋地跳起舞来，即使穿得如此纷繁，踢腿的动作依旧利索又漂亮。


    王佑凑了过来，“大小姐又准备搞事了呢？”


    阮烟吓一跳，“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刚刚一直就在这里啊，你没看见吗？我还以为你来找我的呢。”王佑表情伤心。


    “你跟白希不去跳新年的第一支舞吗？”阮烟反问道。


    “去啊，她去上厕所了，等她回来我们再去。”王佑说。


    “那是什么？”阮烟指着前面玻璃罩里面的王冠问。


    “害，这就是学着国外选出个舞会的Queen，奖品呢，就是这个王冠，去年的王冠还是我负责买的，淘宝39.9包邮。”王佑摊手说。


    阮烟于是问：“今年内定的是谁？”


    王佑好笑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内定呢？”


    阮烟翻了个白眼，“谁会正儿八经的选什么Queen啊。”


    “今年是张思思，她花了很大的功夫。”王佑坦然地说。


    阮烟摇晃着苹果汁，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计划慢慢成型。


    “我走了，白希她出来了，你安分点今天别搞事，傅少没邀请你也不是故意的。”王佑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


    新年的钟声响起，外面或许放起了烟花，礼堂里只听得到烟火炸开的声音，舞池里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旁边的那对男女不知是谁又踩到了谁，男生弯腰不停道歉，女生踮起脚尖青涩地亲吻上去。


    美好的新年还是到来了，阮烟举起酒杯，预祝自己行动顺利。


    透过澄黄的苹果汁，她看到了弯弯扭扭的脸，神情恍惚间不由得轻笑一声。


    “新年快乐呀。”乌鸦微笑着说。


    阮烟搁下酒杯，遥遥地开口，“知道了，马上就去做任务。”


    张思思在簇拥下装作惊讶地戴上了王冠幸福地看向站在身边的傅若尧，多日的憋屈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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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人都扬眉吐气起来，她忘记了底下的观众，此刻自己就是Queen，直到看见阮烟似笑非笑的眼神。


    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她听见头顶毛发被烧焦的声音，抓心挠肝般无法抑制的怒火让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又来了，又来抢走属于我的时刻了。


    阮烟注意到张思思正在尾随着自己，还没放饵鱼儿就已经上钩了，张思思清晰的脑回路一旦遇到她好像就短路了，易怒易狂暴。


    阮烟推开大门，走到了礼堂外面，前方有个喷泉水池，那就是触发剧情点的场地。


    她心里还在跟乌鸦对剧本，“等我把她推进去，傅若尧就会正好看见，对吧？”


    “是这样的宿主，你放心推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乌鸦说。


    好，那就开始吧。


    张思思越走越快，还在质问：“阮烟你这只臭老鼠抢我舞伴抢的很开心啊……”


    阮烟突然转身，稳稳抓住她的精心盘发，动作优雅地把那个淘宝39.9包邮的王冠从她的头上拔了下来。


    她冷笑一声，奚落道：“靠走后门赢来得假王冠你戴的不也很开心吗？”


    当着张思思的面，毫不留情地扔到草坪上，高高在上地开口：“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你觉得如果你没拿高二时鸡毛蒜皮的小事威胁傅若尧，他会邀请你吗？”


    说着说着，阮烟捏起张思思的下巴，弯起残忍又怜悯的笑容，“不，他不会的，他会像你邀请他看电影一样拒绝你。”


    张思思几乎是跪在地上在暗夜中摸着草坪找着被扔掉的王冠，慌乱地戴在自己头上，尖叫道：“你闭嘴！你闭嘴啊！你这个贱人！”


    阮烟拍着手，故意用脚踩着她长长的裙摆，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了个狗啃泥，表情开心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视频是你放出去的吗？”


    张思思从地上爬起来，扬起手就准备狠狠扇她一巴掌。


    阮烟笑了，死死地捉住她的手腕，语气平淡的再添一刀，“可惜啊，连澄清都是傅若尧帮我做的，你耍的花样就像你迄今为止的人生一样可笑呢。”


    张思思双眼通红，细白脖子的青筋狰狞毕露，用力挣脱了束缚，准备抬手，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收回了手，语气近似疯狂：“我会让傅若尧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贱人！”


    说着说着就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巴掌印瞬间浮现在她的脸上，张思思捂着自己的脸，大声哭喊着：“我错了阮烟，你不要再打我了呜呜呜，我不该抢你的舞伴的！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


    张思思哭得梨花带雨，阮烟意识到了不对劲。


    傅若尧眸色深沉，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们，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这算什么？天道好轮回？师夷长技以制夷？


    但是，她的任务还没做完呢。


    阮烟回头朝着傅若尧甜甜一笑，然后动作利索的，把还在哭戚戚的张思思一把推进了喷泉前的水池里。


    推倒的弧度很漂亮，溅起的水花也很大，乌鸦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第二步：推入水池，成功达成。”


    阮烟微笑着朝傅若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