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人类和怪物

作品:《摸了男朋友兄弟怎么办?

    谢檐身处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打量了一会儿四周,然后下意识低头摸到自己的腰间,想要拿通讯器出来照明。


    什么都没有。


    谢檐非常确定自己的触感也变得不一样起来——他手上的手套也不翼而飞了。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一会儿,四周却像一片空荡荡的,永远无边无际的黑暗一样,怎么也触不到边际和终点。


    不对劲,谢檐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在做梦。谢檐想。


    这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出现的一瞬间,前方突然打开了一盏聚光灯。


    耀眼的光芒下,有一个身穿西式贵族衬衫的年轻男人正拿着手杖站在那里,一头白色的卷发搭在斗篷后面,更加增添了他的贵气。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点了一下手杖,缓缓转过头来。


    是一双赤红的眼睛。


    与楚拾衔凸显冷淡意味的红眸不同,那双赤瞳给了人一种血淋淋的感觉,就好像藏了一片无尽的血海一样。


    他偏头看向谢檐,张唇时露出了两颗尖细的獠牙:“终于感应到你了,王。”


    谢檐蹙了下眉,突然开口:“你是1号。”


    “您可以叫我瓦姆皮尔。”年轻的男人行了一个旧式的贵族礼,“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十几年前呢。”


    十几年前?


    谢檐勾了下唇,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吗?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上一次见面’,是你封存了我的记忆。”


    “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言灵指令而已,属下要避免沉睡的您不小心偏离合适的轨道,”瓦姆皮尔继续笑着解释,“放心,它很快就会困不住我们逐渐苏醒的、尊贵的王。”


    “偏离‘合适的轨道’?”谢檐眯了眯眼睛,“我从来不知道,我还需要别人来给我制定人生。我没兴趣做你们的‘王’。”


    “您会的,”瓦姆皮尔缓缓退后,“您是我们永恒的领袖,一定会带领我们……建立属于畸变体的、伟大的秩序。”


    谢檐淡漠地看着他:“凭一个只能在我梦里露面的畸变体吗?”


    “您不用激我,”瓦姆皮尔的身影渐渐淹没在黑暗中,“我很快就会和您见面。希望在此之前,您不要中格雷那个家伙的小伎俩,那样,我会觉得很无趣……”


    世界又重新变成了一片黑暗。


    ……


    地裂之下。


    岩土的废


    墟中躺着一个年轻而英俊的男人,他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眉心轻蹙了起来,让他的神情中多了一些疏离和距离感。


    一片炫丽的羽毛落在了谢檐的身旁。


    戴着白手套的手触上了这片羽毛。


    谢檐醒了过来。


    他捡起这片羽毛,缓缓站了起来。四周没有任何人,楚拾衔也不知道到底去哪儿了。


    但……他明明记得,坠落的时候,楚拾衔的尾巴明明卷在他身上……怎么会突然消失?


    除非……他看向手里的羽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人给他们和塔尔一起设下了陷阱。


    “格雷……”谢檐眯了眯眼睛,又是他啊。


    精致的白色手套慢慢松开,羽毛慢慢飘落在了地上。一只高档的皮鞋狠狠地碾了上去,让它彻底被掩进了泥土和尘埃之中。


    谢檐的眸里又泛出了金光,他不慌不忙地调转了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要找到被标记过的伴侣,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这个地窟的路线十分复杂,显然不是一时一刻所能造就的,谢檐怀疑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格雷故意借畸变体引来了谢檐,不管塔尔会不会出现,他都会想办法把谢檐引到这里。


    为了什么?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谢檐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前方各种各样的医疗仪器和培养皿。


    这些仪器看起来早就已经年久失修,失去了它们的作用和功能,就这么被歪歪斜斜地放在那里。


    许多培养皿里,居然还有腐烂的尸骸。


    谢檐的脑袋突然像被针刺了一样。


    他捂了一下头,余光突然瞥向了一个防护罩破碎掉的白色培养皿,与其他培养皿不同,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像是被早早打碎或者弄破了一样。


    好像有零星的记忆碎片划过脑海,谢檐下意识走了过去。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他抬指触上了培养皿破碎的玻璃。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残缺而老旧的玻璃中……自己的倒影。


    他的头发全部变成了银白色,一片细碎的金色龙鳞长到了眼睑之处,掩住了那一点漂亮的泪痣。


    一双金色的竖瞳仿佛某种古老而恐怖的冷血动物一样,冷漠地瞥着他。


    这是……他吗?


    和他一点也不像。


    不,和人类一点也不像。


    “看到自己的模样


    了吗?”格雷从不远处一个培养皿后走了出来他笑着拍手看起来畅快极了“不枉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把你们引过来。”


    谢檐仍然看着培养皿中自己的模样。


    “塔尔以为组织从来没有发现过他哈哈哈一只渺小的虫子背弃了我们和人类狼狈为奸人类奸险而狡诈他以为他能得到什么好处?”格雷话锋一转“不过说起来他的异化能力倒是很好用怎么样?对你现在的样子满意吗?”


    果然……在谢檐坠落下来失去意识的时候是格雷动了手脚利用塔尔加深了谢檐的异化程度再引开了楚拾衔。


    “你觉得你自己现在是什么?人还是畸变体?”格雷看向培养皿“是不是觉得这个培养皿特别熟悉?”


    谢檐缓缓伸手触上了培养皿的玻璃。


    “十八年前1号在辐射区捡到了一个死婴。”格雷看着谢檐倒映在培养皿玻璃上的金瞳“你以为你是谢檐还是沈檐?”


    记忆碎片一点点划过脑海谢檐看着倒影中的那双竖瞳。


    他是谁?谢檐?沈檐?


    “都不是!”格雷残忍地将一切否决“你本身就只是一只畸变体!”


    “或者说你只是‘祂’的容器。”


    逃到辐射区的军队早就已经全军覆没一个婴儿又凭什么能够活下来?


    瓦姆皮尔用手杖撇开几具尸体看到了一个刚刚断气的死婴包裹着他的破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名牌上面写着“谢檐”两个字。


    “一个好容器拿回去用吧。”瓦姆皮尔随手撇开了名牌。


    “说起来你还真是幸运龙息选择了你”格雷笑看着谢檐眼里的金光一点点更盛“你从小就有超过同龄人的认知能力……不过


    人为灌输……谢檐望着培养皿眼前突然闪过了一个奇怪的画面:白色卷发的男人正站在培养皿前他随手拿过一本书用言灵将书上所有的内容全部念了一遍。


    “您辛苦了”身旁有手下开口“每天都要使用言灵……”


    “我不希望我们的王从培养皿中诞生后是个傻子”瓦姆皮尔丢掉手里的书“现在还太早了等他再长大一点我会告诉他我们的仇恨他会成为我们永恒复仇的领袖。”


    格雷看着谢檐瞳内像燃了一把金色的火一样,几乎快要吞没谢檐的意识。他勾了勾唇,他先利用塔尔的能力加深谢檐的畸变程度,再颠覆他的人类认知。


    一旦谢檐的独立意志无法压制住畸化后的兽性,他就会被彻底吞没,变成格雷希望的怪物。


    “看起来你应该想起来了,不愧是‘祂’啊,这么快就能够挣脱瓦姆皮尔的言灵,格雷耸了下肩,“不过也是,毕竟在你小的时候,他就没有看着你,让你从培养皿中跑了出去。


    谢檐的指腹触上了玻璃破碎的截断面:他看到了——培养皿中的男孩突然睁开了金色的眼睛,他一拳打碎了面前的玻璃,然后浑浑噩噩地从封闭的实验室跑了出去。


    “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有收集标本的习惯,怎么样,看到这个培养皿,有没有觉得很怀念?格雷继续刺激谢檐,“当了这么多年的人,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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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檐歪了一下头。


    是很可笑,从还未出生时就是父亲和谢牧的祭品,一个微不足道的,用来实验的胎儿,之后又成为了大少爷的替身,死在了辐射区漫漫的黄沙中。


    可惜死了也不安生,他又成为了一具不人不鬼的容器,他的人生,他的每一份认知,都是被复制粘贴而来的产物。


    这样的他,算是人类吗?亦或是畸变体?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具供‘祂’苏醒的容器?


    “你什么都不是。格雷的话像残忍的铡刀落了下来,“你什么都不是,谢檐。


    谢檐眼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慢慢焚尽在无边的金色之火中。


    他什么都不是。


    格雷阴沉地看着逐渐失去意识的谢檐,对,就是这样,成为一头野兽吧!一头只供他驱使的野兽!


    “呯——离子光束穿透格雷的腹部,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着衣服上慢慢渗出血迹,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到了赶过来的身影。


    是楚拾衔!


    怎么会?他明明特地用幻觉引开了楚拾衔!


    难道楚拾衔这么快就挣脱了幻觉?


    楚拾衔甚至来不及去给格雷补刀,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两只耳朵都炸起毛来,匆匆赶到了谢檐身边:“谢檐!醒醒!


    谢檐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已经疯了,格雷捂住腹部,猖狂地笑,“想死就再离他近点!


    然后他就看见楚拾衔真的离谢檐更近了一点。


    楚


    拾衔抱住谢檐,用尾巴缠住谢檐的腰,与那双无机质的金色竖瞳对视:“哥哥。


    哥哥?


    谢檐扬起了手。


    明明是s级的alpha,楚拾衔却连半点防备的姿态都没有做出来,只要谢檐想对他下杀手,他就……


    手落在了楚拾衔肩上。


    谢檐抱住了楚拾衔,把脑袋埋在了他的颈旁:“小拾。


    格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楚拾衔浑身紧绷的肌肉一瞬间放松下来,他舔了舔谢檐的耳朵。


    ……


    栗发金眸的小团子浑浑噩噩地走在无垠的荒漠之中。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手,培养皿裂开的碎片在他的小手上划出了一道血迹。


    他是谁?哦,好像叫谢檐。


    但谢檐又是谁?


    他从哪里来?


    他要干什么?


    他是人吗?还是怪物?为什么会在培养皿里面?


    肯定不是人吧?哪里会有人住在培养皿里?


    小小的团子迷茫地摇着头,眸里的金光越来越盛。


    突然,他的脚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过去,才发现脚边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却又凶狠的冰淇凌小团子,正凶凶地用着最后一点力气要咬他的腿。


    黄沙埋没了小团子的半边身体。如果没有人救他,他很快就会被彻底吞没。


    谢檐移不开眼了。


    他要死了吗?要不要救他?


    可自己是一只怪物,他会害怕吧。


    谢檐试探地伸手,没碰冰淇凌小团子,只是帮他一点一点挖开了埋没他的黄沙。


    冰激凌小团子被救了出来。


    谢檐转头就走。


    自己是怪物,会吓到他。


    然后谢檐的衣角就被拉住了。


    谢檐回过头去。


    冰淇淋小团子终于发现了谢檐是救他的好人,他闷闷地坐在原地,明明虚弱地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了,却还是捉住了谢檐的衣角。


    冰淇淋小团子冷冷地说:“谢谢,哥哥。


    哥哥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谢檐转回了身。


    然后他的手被小团子握住了,小团子吹吹他手上的伤口,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哥哥。


    谢檐眸里的金光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湛蓝的,澄澈的湖。


    他握回了冰淇淋小团子的手。


    那一天,谢檐成为了人。


    他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