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丑孩子

作品:《蝉不知雪

    门一开,秘书室的吃瓜群众也光速离开了。


    仝溪白心虚,所有人走后,他与邱婵对视,这一眼让心虚进一步蜕变,变成愧疚。


    邱婵看他明明是镇定的表情,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是强而为之。她回忆起那天,她做了个梦,醒来后记不得了,脸上有水分蒸发后的紧绷感,她也只当没涂面霜的原因。


    找不到任何异样,却闹出了这种事。


    “昨晚……是怎么回事?”


    “下雨了,淋湿了,去休息室换了套衣服,没看到你的信息,发现你睡着,就出去了。”仝溪白不紧不慢地解释。


    “你换了睡衣。”


    “想休息,没想到你在。”


    “她说你在办公室待了很久。”


    “处理了些工作。”


    “那为什么……”


    “秦奶奶忌日刚过,今天又闹了这种事,我心情不太好,可以别再问了吗?”


    仝溪白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已经大逆不道拿去世的人当借口了。


    邱婵抿了抿嘴,关闭自己的好奇心,说:“对不起。”


    “该抱歉的人是我。”


    “不对,该抱歉的人是林雎尔,我会解决她的,你不用担心。”


    “我会处理的,”仝溪白犹豫了一下说,“下季度我们准备收购美国Datascope监护业务,是个锻炼人的机会,你如果愿意,我安排你进去学习。”


    邱婵皱眉:“你是想让我快点离开这里吗?”


    “不是,你也差不多该回风投部了,只是一个建议,捷西资本是个边缘子公司,你已经在秘书室待了一段时间,也明白那里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什么叫差不多该回风投部了?我从那里出来的,那里什么时候规整好让我回去我会不清楚吗?”邱婵委屈地说,“你就是想让我走。”


    “可是……”仝溪白如鲠在喉,但仍旧刺痛地说出,“你本来就不该来这里。”


    空气一下子被冻住了,冻住了邱婵心中的酸痛,如果会融化,那这种痛苦会以更高浓度释放出来。


    “你这话……”她深呼吸了一下,缓解突然涌起的苦涩情绪,“你知道吗?我十八岁那年来找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仝溪白久违地感到手足无措:“邱婵……”


    “我知道自己该在哪里,不用你再强调一遍。”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邱婵直视着他,长而软的睫毛沾了些水汽耷拉着眨一眨:“你和大家一样吗?也觉得我出现在你身边是为了我爸爸的公司。”


    仝溪白明白自己在逃避什么,不是因为这件事。


    “我从未这么想过。”


    “那我做错了什么,突然就要我走?大家都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偏偏就我……”邱婵越说越委屈,快哭了,鼻子酸得厉害,眼睛一下子红了,但仝溪白永远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样子,看得她心寒,索性强忍住流泪的冲动,苦笑:“也是,是我的错,不该进你休息室的。”


    仝溪白看她这样,很紧张地想要解释,但似乎不懂表达,扑灭火的意图却做了火上浇油的事:“我只是……只是觉得你有更好的去处。”


    邱婵看着他,避而不谈的仝溪白让她觉得陌生。


    “明明我继续在这里,才能证明林雎尔血口喷人,证明我们清白,这秒她走,下一秒你就让我走,你……你的名声太重要了对吗?”


    仝溪白被最后一句削去了一半精神,他垂着脑袋,像一块被蛀了的烂木头,朽了一半,空了一半,所以他只要开口,便会漏洞百出。


    “是,你也知道,我总是只为自己考虑。”仝溪白说。


    邱婵眼睛往上看了看,咬了咬牙,要是哭出来可真够丢脸的,明明人生真理是不对任何人有期待,现在这咄咄逼人的架势更觉得自己可怜了。


    “我明天回风投部,正儿八经的面试进去的,想要我走,你就在试用期内把我辞退吧。”


    说罢,邱婵回工位拿了自己的包,拉开抽屉,把没吃完的巧克力抓了一把。


    “还给你!”


    巧克力被幼稚地拍在桌子上,人气冲冲地走掉了。


    有巧克力球滚到地上,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寂静的空间发出不小的碰撞声。


    仝溪白蹲下来去捡,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他却多么庆幸有了这层遮掩的余地,好让他把虚伪的私心藏起来。


    眼前开始不断闪回26岁时的场景,大脑杏仁核被劫持后再现了情绪记忆,那种像幽灵一样,没有份量,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处感官上的恐惧无助。


    26岁,他错过的青春叛逆期以另一种形式回归。


    抑郁。


    日复一日的工作,爷爷病后疯涨的控制欲,催婚,父母争吵,以及私生子的到来。


    最后一根稻草是秦奶奶的去世。


    葬礼过后,长期只睡四五个小时的仝溪白第一次睡了整整六个小时。


    起床后的异样是开始发呆,他的大脑不知为何变得十分迟钝,只过了一天,他眼里的世界就像睡前惯常关上的灯,只是后来再也没有被点亮。


    可他还要继续工作,继续接受爷爷的教诲,继续看父母吵架,继续看和他一起生活在一套房子里的私生子。


    出国念书的邱婵发来风景照,附带一句闲聊。


    他回复,尽全力回复,强忍着不对她发生痛苦的呻-吟。


    但很快,他的嗜睡状况变重了,6小时到8小时,再到10小时,最后12小时……他开始逃避所有的一切,包括邱婵。


    同样很快,大家都知道他生病了。


    仝溪白身边出现了很多医生,开始强制治疗。


    闪回结束。仝溪白将那颗巧克力球放进口袋里,身处无爱婚姻生下的丑孩子*还没学会该怎么对别人好。所以他总是弄巧成拙,一筹莫展后只能无动于衷。


    或许他和邱婵之间已经到了洛希极限,永不靠近就是最好的保护。邱婵要离他远远的,仝溪白是刺猬,是剪刀手,是《小王子》中用仅有四颗刺来保护自己的小玫瑰。


    他明明知道传闻是如何贬低邱婵,却还是疯狂地留她到手边的距离。


    明明知道邱婵喜欢自己,拒绝她后却产生了梦里拥抱住她的幻想。


    表里不一的人要遭到唾弃,仝溪白觉得自己好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