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栀不知道周晏舒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良久，周晏舒才松开陈栀，与其对视。


    诚恳真挚的说道：“我周晏舒此生只有陈栀一人。”


    爱意从眼中溢出，眼波闪闪，只有她一人而已。


    陈栀略微迟疑，随后半带轻笑，“嗯，我知道。”


    两人四目相对，陈栀也想告诉周晏舒，自己心中所想。


    却在话语到了喉咙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将她扼制。


    她，是个外来灵魂。


    即使了无大师说过，她与这个世间有缘，齐人之福儿孙满堂。


    却也从未说过，她会永远留在这里。


    这一瞬间，看着周晏舒炙热的眼神，她心中震荡不安，想要说的话，从我喜欢你，不知从何时说起。直至此刻，一直喜欢。


    最后变成了，强颜欢笑的，“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不能忘记我。”


    周晏舒对陈栀突然说出的话语，有些莫名其妙，想要追问，却被她岔开话题。


    最终将此事搁置。


    六月，庄子的丰收月。


    年前种下的麦子，如今黄金璀璨，麦浪滚滚。


    庄子热闹非法，与此同时，大垣国库粮仓见底。


    而监管粮库的人，却并未直接上报，而是先密信送到了钟镪的大将军府。


    钟镪作为大将军，从去年开始，一直负责赈灾安抚之事，虽然表面上有个邕王在上头，可真正说得上话的，从来都是他。


    连粮官汇报都是越过邕王，直接报于他。


    也因此，他从中获利不少。


    不仅将赈灾物资多一倍出库，收走私用，还时不时的以军权相压，从粮库借粮。


    粮库上下敢怒不敢言，并且作为楚王幕僚几次三番上书楚王，都未曾得到楚王回应。


    现在粮库见底，多年囤积，只剩下京城上下半月余粮。并且去年毫无收成，今年水稻刚刚下地，收成如何还未可知。


    只能想办法让钟镪“借”的粮，先还回来，在暗中采购一些添补。


    而且此事不能被别国发现，否则好不容易平息的战事将一触即发，大垣还没有应对的粮草供应。


    钟镪看着密信，眉头紧蹙，自己“借”的那些，早已用完，如何还？


    可粮库的事，非到紧急关头，这人绝没有胆子敢来要！


    深夜，钟镪连夜探访粮库，核实清楚后，便夜行去了楚王府。


    得知此事的楚王震怒不已。


    自己只是想和太子争，可不想节外生枝。


    “这赵席当真是糊涂！此事为何本王从未知晓！？”


    楚王怒吼，钟镪锤头，眼神飘忽。


    看着钟镪模样，楚王瞬间猜到此事和钟镪绝对脱不了干系。


    “你啊！你一个大将军，还敢让人拦下给本王的折子！现在缺了这么多粮食，你说怎么办吧。”


    楚王拂袖，背过身去，不看钟镪。


    “殿下，这事是臣做的不妥，可这些粮食送往的都是殿下的私兵营啊！”钟镪卖惨。


    “闭嘴！”听到私兵营，楚王急忙回转身子，眼神像是要吞人一般看着钟镪。


    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身蛮力只像荣华富贵的莽夫！


    楚王揉着太阳穴，说道：“即日起，断了送往各处的供给，包括赈灾粮！另外派人去别处买粮，添补空缺。赈灾之事，本王会禀告父皇，让周晏舒去，你借机消停两天。”


    钟镪还想说什么，被楚王瞪了回去。


    心中怨恨，就周晏舒这个逃兵，哼。


    临走时，楚王还不忘再三警告，“此事绝不可泄露半分！”


    “是，殿下。”


    翌日上朝，楚王还未开口，太子便抢先一步发话了。


    “父皇，虫害，洪涝赈灾已过。钟镪将军功不可没。当初多亏钟将军英明，才能及时阻断虫害侵袭，还让慕云城中土壤恢复如初，就连慕云城那边的小镇上，今年也有小麦收成。可钟镪将军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京城，和其他地方的土地土质损伤呢，还望钟将军出手想想办法，不然今年又将毫无收成了。”


    太子一言，将楚王想要推卸的责任无法说出，怔在原地，看着钟镪祈求的眼神，无奈晃头，表示不着急。


    钟镪左右无人帮衬，推脱道：“太子殿下谬赞了，我只是碰巧而已。”


    可太子并未就此停手，脸上谄媚的笑着，接着说：“诶，钟将军谦虚了。当年你可是凭借这个能力屡获奇功，甚至将粮库都完全的交给将军和邕王用于赈灾。”


    “这....”钟镪汗颜，六月的天，本就炎热，现下更是大汗淋漓。


    楚王本想帮衬说几句辩解，奈何柳云凌突然跳出来，膜拜的对着钟镪。


    “钟镪将军太过谦虚了。上京之前我也在慕云城呆过一段时日，和那边的村长还有书信往来。村长可说了，多亏了那位姑娘，李家村，梨花镇才成为损失虽小的镇子。还能靠着自己收成，将朝廷的每日清粥赈灾粮给别的地方。”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柳云凌，包括皇帝，太子，以及楚王。


    而柳云凌不卑不亢接着说道：“那位姑娘想必也是将军幕僚，而且下官考学前还听说过京城附近有人改良了土壤，种上了小麦，难道不是将军的指令？”


    太子和柳云凌一唱一和，两人虽然不熟，却莫名配合。


    “柳卿说笑了，父皇和孤可从未听钟将军说过有什么能力女子。再说了，朝廷派出的赈灾粮，那处不是白米饭和白面面头，而且每个地方数量均有定数。你虽是今年新科，却也不能如此诬陷，栽赃钟大将军啊！”


    最后几个字，太子咬的极重。


    虽然说的钟镪，眼神看向的确实楚王。


    本就踌躇的楚王，更加不会出面为钟镪说话。而楚王的同党见状，只有一两个看不清局势的出来帮腔，其余的躲了起来。


    皇帝在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钟镪和柳云凌，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钟卿，柳卿说的可是真的？”


    “陛下，臣冤枉啊，都是这厮攀诬臣!”


    皇帝转头看向钟镪，大有一副谁说谁有理的模样。


    “皇上，微臣家中还有和村长的亲笔书信，从去年臣到京中备考到如今。皇上，太子殿下，你们若不信大可派人搜查，甚至派人去李家村问。”


    柳云凌这话，让皇帝对他的信任多了几分。


    而太子则招来太监，派人去风忝彻早就为柳云凌准备的空壳府上去找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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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个证据确实是柳云凌和村长的往来，其中提到的，莫过于村中情况，以及结尾处的问候。


    眼见柳云凌能拿出证据，钟镪心惊担颤，在大殿上哀嚎。


    “陛下，陛下，却又这么一个女子，与梨花镇中大夫一起研制出的方法。其他的都是柳云凌诬陷臣啊。”


    皇帝却对钟镪有了些疑惑，“你和柳卿并无恩怨，他又为何诬陷你？再者，书信往来是他考取功名之前，难道早早的他就准备了这些吗？”


    钟镪恶狠狠的看向柳云凌，后者正了正身子，正气凛然站在原地，没有丝毫退缩。


    而一直在角落上的周晏舒，一脸舒坦的开着众人。


    对柳云凌竟然产生些许佩服之情来。


    三两句话，便道出钟镪冒领功劳，还带出了赈灾粮记账不清的问题。


    很快，太子的人便带着书信回来了，楚王暗中派去跟着的人也给楚王使了眼神，证据充足，并且路上没有销毁的机会。


    太子一阅，勃然大怒。


    书信传到皇帝手上，几份书信，让钟镪在皇帝面前的信任一降再降。


    “钟镪，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帝垂眸，眼神难得犀利，这可是关乎社稷朝堂。


    其他的人也看了书信，钟镪无处辩驳。


    “陛下，臣知罪，臣....”


    “罢了，钟镪，那位能人现在何处？太子方才说的却有道理，不能再让今年再无事后收成了。粮库司农何在？”


    大朝会上，原本处在没落无人问津的司农司，粮库司农赵席，头冒大汗，在太监公公的引领下，亦步亦趋走上大殿，匍匐跪地，心脏狂跳。


    “臣粮库司农使赵席，拜见陛下。”


    皇帝捋着胡子，“赵席，京中粮库如今的还有多少粮食？各处庄子庄稼情况如何？”


    赵席大憾，昨日才给钟镪密信告知此事，还未解决，怎么今日忽的就问起此事。


    “这......还...还有....”


    眼神四下张望，搭话吞吞吐吐，半天没个准信。


    太子敏锐的察觉出此事不对劲。


    凑近了些问：“赵席，陛下问话，为何支支吾吾不答！？”


    赵席后退半步，抬手擦了擦汗，“殿下，陛下，这粮库还有，还有不过千担屯粮，不足以支撑一城半月口粮。”


    “什么！”最为清楚的太子，尤为震惊，“你可知粮库屯粮是以防万一，每处地方的粮库支出可是足以支撑两年的！去年到如今，不过一年，怎么会有如此消耗？其他各城粮库官可送回记录册？”


    太子步步紧逼，赵席眼神飘忽，祈求的眼神看向楚王，钟镪，却被柳云凌稍稍挪动挡住。


    “回话！”


    高坐之上的皇上，也明白了此事的严重性。


    让太子都坐不住的事，必然是大事了。


    “赵席，你可是司农管理不善可是大罪！”


    “回陛下，殿下。除了慕云城外，各处余粮，多的还能支撑半年，少的也不过一月了。”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皇帝站了起来，太子怒不可遏的揪住了赵席衣领，柳云凌和周晏舒对视一眼后快速错开。


    钟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