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只看着元香，执着指着空地，又抱着肚子呻吟。


    元香无奈：“这么饿？行吧，那吃饱饭赶紧离开，不要跟过来了。”


    乞丐不说话，只笑弯了眼睛。


    元香喊了声，一群人原地停下，忙着生火做饭。


    他们随身带了干粮，就是没肉。光头崽跃跃欲试和元香说要去打野兔子，好几张脸希冀望着她。


    见元香点头，几个人高兴的原地跳起，又呼啦一下散开，消失在密林里。


    不多会儿，几人又欢呼雀跃着，拎着野兔子野鸡跑出来。


    孩子们忙着生火烧水，女人们给鸡和兔子拔毛。


    一路上，元香不待见许望之，但不得不承认，全靠他，她的人才不至于饿死。


    元香当即让光头崽给许望之他们分了几块肉。


    人多肉少。去打肉的光头崽们，就想自己多吃点，于是给没打肉的同伴，包括女人孩子，就分了很少的一点。


    但放在元香面前的，却是很大两只野鸡。还是被处理好了的。


    元香比谁都会烤肉，别人的都是焦味，只有她的飘香四里。


    两个最小的小孩子没抢过同伴，手里只摸到了一手黑灰，哭又不敢哭，只眼馋盯着元香手里的鸡流口水。


    见差不多了，元香扯了一只鸡腿给陈丫丫，又将另一只给了乞丐。


    又将另外一只鸡上的两条腿扯下，递向两个小孩子。


    脏乎乎的面颊写满了不可置信，小男孩率先跑上来，抢过元香手里的鸡腿就跑，等找到一个远离所有人的角落，才开始背对着大家用力啃起鸡腿来。


    小女孩却是不敢靠近，元香冲她招招手，她摇头。


    元香于是主动上前，坐在她身边问她：“怎么了？你怕我呀？”


    小女孩不说话，只用满是惊恐的大眼神望着元香。


    元香将大鸡腿递到她手里：“我给你鸡腿，以后不许怕我了，成不？”


    小女孩眼神望着鸡腿，仍旧没接，小声说：“可我不配吃鸡腿。”


    “谁说的？”元香晃了晃鸡腿，示意她接着。


    “大家都这么说。我爹把我扔了，说我是个女娃，费粮食。肉比窝头更贵。”


    元香瞥她：“那你的意思是我也不配吃了？我也是女娃，没瞧出来吗？”


    小女孩：“可你不一样，大家都怕你。”


    “没有不一样。”元香想了想，终于想到要说的话，“那你也让他们怕你就好了。”


    小女孩终于又舍得将目光从鸡腿上移到元香脸上：“像你一样吗？”


    元香点头：“你叫什么？”


    小女孩想了想，摇头。


    元香不确定她是没名字，还是不愿意说。但看她起码五六岁了，以后大不了让她自己想自己要叫啥呗。


    元香不打算再问，谁知听到她反问自己：“姐姐叫什么？”


    “姐姐叫元香。”


    “那我跟姐姐，叫元臭可以吗？”


    小女孩满是憧憬望着她，元香当然不可能说“不”。


    “可以是可以。”元香苦恼，跟她姓就算了，也没必要叫“臭”吧。“小臭，小臭的”叫起来多难听。


    “要不姐姐给你换个名字？叫元什么好呢？”


    元香一时想不到。


    小女孩还挺坚持：“我就想叫元臭，行吗？”


    “……你高兴就行。”


    小女孩这才高兴笑了。她叫元臭，以后别人就会问她“元香是你什么人”，她就可以说“我叫元臭，元香当然是我姐姐！”


    她有姐姐了！


    元臭蹲在地上一小口一小口啃着鸡腿，大口吃，她怕太快吃没了。


    元香当她不饿，随她去。又问：“元臭，你多大了？有……”


    “我十岁了。”


    元香刚打算出口的一句“有六岁没”，又一下咽了回去。


    元香意外，这小丫头有十岁了？！


    元香没再多问，只是又偷偷往她怀里塞了半块鸡肉。


    架子上的鸡架子，元香又一分为几给了几个女人。


    “姑娘吃吧，不用给咱们！”女人们感到意外，更觉得不好意思。


    她们一路上被保护着，干活又少，只能尽量少吃点减轻负担。


    她们不想沦落到被赶的下场，要是被姑娘赶走，她们就只能去死了。


    “你们哪个要是病了，我还得给你们找大夫，你们知道我很穷的。所以最好多吃点，身上长膘了，才不容易倒下。”元香吓唬她们。


    几个女人目瞪口呆。但她们不是被吓到的，而是没想到她们有可能生病，有人不仅不抛下她们，还想到要给她们请大夫。


    一时，几个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昏天暗地。


    元香以为是她的话吓到了她们，忙道歉：“我错了，是我不该，放心吧，以后我多挣钱，不会让大家很惨的。”


    女人们哭得更大声了。哭着哭着，又笑起来。


    元香纳闷，转开脸，懒得管她们，吃她的烧饼。


    在场，不管是光头崽，还是许望之和几个手下都心情复杂。


    这世道，竟还有她这种人。要知道，当爹娘的，没东西吃时都能卖儿卖女换粮食。


    对光头崽们来说，他们也没多少兄弟情谊，聚在一起，不过是人多力量大，各取所需罢了。要是真的到了危及性命的那一日，大家毫不意外肯定是要各奔东西的。


    谁要是路上半死不活，更怎么可能救，当然是扔在路边让他自取灭亡。


    他们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从一个女人嘴里。


    许望之几个手下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是老侯爷在时给许望之挑选的护卫。他们从小被培养，被告知，他们要保护好主子的命，主子活着，他们才能活着。


    在手下看来，他们自己的命都很廉价，从小到大也没人将他们的命视作命，身边的兄弟死就死了，连一块牌位都是没有的。


    当然他们更不会将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但眼前，这个小女子。或许她不是一般女子，可就算位高权重如老侯爷和小侯爷，好像也是做不到的。


    所有人偷偷打量着元香，用好奇探究的目光。


    元香浑不在意。眼前递来一只鸡大腿，鸡大腿正滋滋冒着油，显见刚从火上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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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元香抬眼，问乞丐：“给我？你不是饿了吗？”


    乞丐没说话，只盯着她的肚子。


    “你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乞丐似乎没料到她猜到，眼中有一瞬的惊愕，垂着头，装死。


    元香得意。瞧她还是很会察言观色的嘛。


    被乞丐一提醒，元香才警醒过来，她可以吃的马虎，但她肚子里的孩子马虎不得。尤其怀的还是和他爹一样娇贵的小皇子。


    想清楚的元香不再客气，接过乞丐手里的大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也打算上前送兔腿，却晚了一步的许望之举着兔腿不甘心的站定。


    他竟然被一个乞丐捷足先登了！


    一个当乞丐的，芝麻烧饼不爱吃，大鸡腿怎么也不爱吃吗？


    不用想，臭乞丐肯定另有所图。这世上，也就她没心没肺的相信吧。


    可他还拿臭乞丐没办法！许望之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他又瞧见了眼下一幕。


    元香啃的满嘴油，正不拘小节打算用袖子擦嘴，臭乞丐拦住她，从火上端下一盆热水来。


    他们一路上找水源多么辛苦。热水都是拿来喝的，臭乞丐竟然直接拿热水当洗手水！


    元香没想到当乞丐的都这么细心，不过元香也意识到拿烧开的水洗手太浪费了。她拒绝：“就算是你烧的水，也不好浪费。你灌水壶吧。”


    话才落下，乞丐的手已经伸进了水里，也不知道乞丐从哪捡来的一方崭新帕子，被他打湿了，又快速拧干，展开后，将帕子裹在元香手上。


    乞丐目光跃跃欲试，好似在说，你不想自己擦，那我来给你擦吧。


    元香看出来，赶忙握住帕子，三两下将手擦干净，又顺带将脸擦了一把。


    在京里时挫败就算了，没想到出了宫，他还是一样。许望之气得头顶冒烟。


    小霞走到许望之身前：“公子，您打算何时与元姑娘道别？”


    她还是很惧怕乞丐，要是接下来日日见到乞丐，她会疯掉的。小霞知道许望之和元香不顺路，她早想好了，到时候就跟着公子，伺候公子。


    自客栈出发，他们已经走了三日。在往下一个镇，他要是打算去瓦岗寨基地，就必须和元香分道扬镳。


    许望之知道这一别，再见不知要何时。


    可他不可能跟着她去大丰收。


    他们只能来日方长。


    听到小霞的话，许望之没多想，低落说：“应该就这两日吧。”


    这两日，看着臭乞丐无时无刻不在元香面前献殷勤，许望之眼眶那是突突得疼。


    眼下，臭乞丐正蹲在一旁吹一碗滚烫的粥，元香都不要他吹，他非得要吹。


    元香见他身上单薄，于是给他披了自己的毯子。


    两人坐一处，倒是一派岁月静好。


    小霞注意到公子的眼神，望着同个方向说：“元姑娘和这乞丐倒是投缘。元姑娘这般不拘小节，说不准愿意让乞丐当孩子的爹。”


    许望之一脸惊恐转头看小霞，小霞羞赧问：“公子，怎么了？是小女说错什么了吗？”


    许望之不想和她说话，抬脚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