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来自高二七班的投稿。”


    谢澄和张子淮的聊天刚结束，广播处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穿过漫长又汹涌的跑道，奔跑的少年一定会抵达属于自己的终点……”


    听到这里，谢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少年清爽的额发在秋风中微动，心底一阵没由来的期待。


    广播处那道播音腔女声念出加油稿的最后一句话：


    “高二七班的张子淮，你最棒！”


    此刻的谢澄：“？！”


    不是写给他的吗？怎么念的是张子淮的名字？


    毫不知情的张子淮听到后，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他兴冲冲扒拉着谢澄宽松的校服，“澄哥你听见没，这是给我的加油稿！”


    这话在落在此刻的谢澄耳中，已经被视为一种变相的炫耀。


    张子淮沉浸在欣喜情绪之中。


    他丝毫没注意到，刚才还一脸春风拂面般舒畅的谢澄，此刻已经浓云密布，满脸写着“不好惹”。


    谢澄偏头扭了下脖子，神色冷倦，“哦。恭、喜、你。”


    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


    刚才那点加速的心跳一瞬间趋于平静，甚至有往下沉的趋势。


    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塑胶跑道上，各选手即将就位。


    谢澄懒散站立，阳光充足的好天气，微扬的下颌线都被镀上一层光芒。


    广播处再一次响起：


    “下面是来自高二七班的投稿。”


    “秋天伊始，飞扬的少年整装待发。行至水穷，坐看云起，谢澄一定能抵达任何想去的终点。”


    “愿谢澄同学，带着七班沉甸甸的希望，全力以赴。”


    是写给谢澄的加油稿。


    但当事人兴致缺缺。


    偌大的塑胶跑道周围已经围满了加油打气的人。


    女生居多，除去要给自己班加油外，大多都是来看谢澄的。


    裁判的枪声令下，选手们如离弦的箭，争相冲出。


    长跑考验耐力，还未到冲刺阶段，大家都在保留实力。


    温知菱和白语晗来给谢澄还有张子淮加油，两个人站在警戒线外围，眼神焦急注视着此刻的跑道。


    一圈下来，有几个男生已经气喘吁吁。


    天气不算热，但他们大汗淋漓，体力透支后就被甩在了后面。


    一位身材壮硕的男生索性放慢了脚步，在跑道上竞走起来。


    他眼神还情不自禁地多看了温知菱几眼。


    位列第一第二的谢澄和张子淮，此刻已经领先他一圈了。


    他们班的同学不免有些着急，大喊道：“胖哥，跑起来啊，你别看美女了！”


    大家跟着一起笑。


    谢澄始终很稳，碎发微湿，白皙皮肤在阳光下，像剔透无暇的玉。


    此起彼伏的加油声里，“谢澄”这个名字是最清晰响亮的存在。


    众多少女的青春中，对于少年感的初印象大概就在此刻。


    ——秋日晃眼的阳光，跑道上肆意奔跑的少年，宽松衣衫被带起的风吹的鼓胀。


    这一切，在谢澄的身上，都有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那样鲜活明亮，叫人神往。


    周遭的声音都可以忽略不计。


    但谢澄听见了温知菱和白语晗一起给他和张子淮加油的声音。


    没一会儿，姗姗来迟的曾昀璟发挥了嗓门大的优势。


    “谢澄跑道显风采，留给对手瑞斯拜！”


    口号一喊出，温知菱拉着白语晗默默退远了些。


    下一秒，同样的场景重现。


    曾昀璟大喊：“澄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张子淮！你也是我唯一的哥！”


    其他人：“你到底有几个哥？”


    温知菱同情地望了眼正在跑步的两位男生，心想着这下有人和她一起丢脸了。


    张子淮吃力地紧跟在谢澄身后，喘着气提醒：“澄哥，你慢点呀。”


    谢澄没回头看他，嘴角勾出一抹坏笑。


    下一秒，张子淮眼看着刚还跟他只相差一小段距离的谢澄，忽而似一阵疾风，猛冲出去。


    最后的冲刺阶段了，大家的眼神紧跟着遥遥领先的谢澄。


    他狂奔在跑道上，将那些嘈杂喧嚣统统甩在身后。


    整个七班的同学都在沸腾，声嘶力竭地喊着：“谢澄、张子淮加油！”


    往后的好长时间里，温知菱都在想，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呢。


    热血、亢奋、激动......


    17岁的光阴里，一中的每一位学生都是那样张扬而热烈。


    那时候的他们觉得，只要一直奔跑，就一定会抵达想去的终点。


    带着义无反顾的勇气与决心，这是17岁特有的风发意气。


    盛夏已过，但少年和少女的赤诚炙热，在初秋也依旧永存。


    钱金金和一众学生已经在终点处等待，看到谢澄率先抵达时，激动得尖叫出声。


    张子淮也紧随其后，精疲力尽之余还不忘送给谢澄一个幽怨眼神。


    说好的给他放水呢！


    有很多女生围上来递水，谢澄那儿更是受欢迎。


    班长程曜扶着张子淮，等他喝过水后带他去了休息处。


    谢澄目光转了一圈，才在不远处看见白语晗和温知菱的身影。


    视线往下，他发现温知菱两手空空。


    他面上丝毫不见拿了第一的喜悦，沉着脸接过了钱金金递来的水，在一众女生堆里挣扎出来。


    白语晗和温知菱向他挥挥手，笑得没心没肺。


    他快步走近，听见女孩甜软地道了声“恭喜”。


    “太厉害了，第一名！”


    谢澄目光里像是夹杂几分复杂情绪，全落在温知菱身上。


    他薄唇轻启，咬字清晰地落下两个字：“骗子。”


    温知菱：“啊？”


    谢澄直白发问：“给我写的加油稿最后变成给张子淮的了？”


    白语晗一听这话，摆摆手，“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只留下两人无声对视着。


    周围人很多，也有不少或错愕，或惊奇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谢澄全部忽略。


    倏然，温知菱笑了下，清脆笑声回荡在他耳边。


    他听见她说：“不是啦，后来有一篇给你的加油稿你听见了吗？”


    谢澄点头。


    温知菱：“那篇才是我写给你的呀。”


    “给张子淮那篇是汤妍从我这儿抄走的，所以我给你重写了一篇。”


    日光粼粼，他眼神柔和许多，心也瘫软。


    “嗯，行。”


    温知菱既好笑又觉得冤：“所以你以为我给张子淮写没给你写，你就生气了？”


    “谢澄，你好幼稚哦，你几岁啊？”


    谢澄面露悦色，配合她的调侃话术，“三岁。”


    像电影拍摄中被切远的镜头，操场熙攘的人群，空中飘舞的银杏叶，都在画面里显现。


    而镜头的最终，定格在男女主的身上。


    秋日温暖的光影下，谢澄和温知菱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