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京城正南门明德门上挂出了一具双腿缺失,容颜尽毁的死尸。


    “这是什么人?”


    “好惨。”


    “示众呢,能是什么好人。”


    “你们还不知道呢,这就是通州杀人案的凶手啊。”


    “真的?那难怪要被曝尸示众。”


    “该死。”


    “千刀万剐都不足为过。”


    接踵摩肩的人群中闪过一道匆忙的身影,那人全身黑衣头戴兜帽,唯独露出的那双眼透着乖戾的杀气。


    他全然没听到周围的责骂和议论,只盯着城墙上的死尸,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下一瞬,这道人影已经从喧闹的城墙头移动到了西市最繁华的酒肆暮春楼。


    暮春楼同样是人流如织,这人却像是行走的真空地带,自带屏障地从人群里穿过,上到了二楼的最里面的雅间。


    里面空无一人,他兀自坐下。


    等了不止一个时辰,雅间的门才被推开,两名近身侍卫簇拥着一位贵人模样的男子入内。


    这不小的动静也没能让他的身影有分毫动静。


    戴着狮子面具的贵人凝视着这人挺直的背影片刻,挥退了侍卫。


    随后,贵人走到他对面,缓缓道:“果然是有点本事的。”


    “露出你的脸来。”


    那人终于复活以来的第一句话,声音嘶哑如同砂纸磨过木头般,“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与此同时,他放下了兜帽,露出一张冷冽端方的男子脸。


    贵人短促地笑:“你这张脸又是谁的?”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贵人哈哈大笑:“我是谁,重要吗?”


    “重要的是,你程枯现在还活着,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死的那几位不是开胃菜,那位思语姑娘才是你们的大戏吧?”


    程枯嘴唇抖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既然你们这么能耐,为什么不救他。”


    “我是个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你比较划算点,毕竟四肢健全,你也知道那姑娘在何处吧?”贵人明朗的声音含着浅笑,却只让人感到周身寒冷。


    程枯将拳头捏得更紧。


    贵人拍了拍他的肩:“你想复仇,想再杀人,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得听我的。”


    程枯豁然抬头盯着金灿灿的狮子面具,窥探不到任何秘密。


    贵人在面具后却能轻易看穿他,“你不会知道我是谁。”


    “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若是同意,便饮下这杯茶。”


    “若是不同意,便饮下一杯酒。”


    贵人打开门,门外的侍卫进来一位。


    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递到了程枯面前。


    程枯眼瞳微震地看见这侍卫戴着张类似满月的圆面具。


    圆月面具的侍卫笑道:“喝了这杯茶,你以后便是真正的容明,银月阁的暗部八头领之一。”


    *


    大理寺今日的气压有点低。


    不只是因为昨日丢了死囚的尸体,更是因为堂中那位气势汹汹的贵客。


    不是别人,正是名动天下的镇国侯宇文忠。


    宇文忠和盛武帝有少年情谊,武帝反叛前朝昏君后,他一直跟随左右,说是大盛第一武将也不足为过,这人也相当有谋略,撮合了自己的妹妹和武帝的婚事。


    因此,宇文家在大盛的殊荣是独一份的。


    苏尔诺是知道这位将军的厉害,也知道他对女儿的宠爱。宇文筝能如此肆意洒脱,全在父亲的庇佑。


    她笑着将人迎进来。


    宇文忠并不急着说话,被裴宁澄请了上座。


    倒是他身边的宇文飞横眉竖眼,咄咄逼人地说道:“裴大人,我镇国侯府报了案子多日,说安国公府公子张冕蓄意谋杀妻子,你们怎么连个说法都不给我们?”


    “难不成你们也和盛京衙门一样,碍于安国公的淫威不敢有做作为?”


    宇文忠未置一词,显然对自己儿子的这番话很赞同。


    裴宁澄冷笑道:“给中郎将上茶,先去去火。”


    “你……”宇文飞气道,“今日不管如何,我都要为我姐姐讨回公道。”


    说完,他掀翻了衙役手中的茶。


    茶水四溅,地上一片狼藉。


    裴宁澄凤眸微狹:“中郎将的心情我理解,不喝茶便不喝,大理寺毕竟是公堂……”


    镇国侯这才开口道:“宁澄莫怪,小儿实在是为长姐心急。”


    他顿了顿复又说:“若不是筝儿遭了如此磨难,我们岂会咄咄相逼,毕竟他们二人乃是皇上赐婚。”


    “他们张家一口咬定是筝儿不伺公婆,善妒恶毒,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他们苛待我儿在先,筝儿不可能这么做,再说天大的罪也不至死,张冕竖子竟敢图谋杀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定要他张家从此消失在京城。”


    苏尔诺满腹狐疑,回京两日事情多,还未曾了解过宇文筝到底遭了什么迫害。


    裴宁澄安抚道:“侯爷所言甚是,这两日忙着死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过府看看。”


    “杀人偿命,国有国法,大理寺如果查明真有人蓄意谋害发妻,自会严惩。”


    “不过,我们得先去府上见见郡主。”


    宇文飞冷嗤:“见什么见,长姐这两日感染了风寒,不便见客,你要知道什么,问我就行。”


    “问你?”裴宁澄嘴角微勾,“你确定什么都知道?”


    “长姐都和我说过了。”宇文飞嘴硬。


    “那好,你告诉我,荣安郡主因为何事和张公子吵架?”


    “还不是因为张冕不做人事,宠妾灭妻……”宇文飞大概想说更多。


    裴宁澄冷勾起嘴角,拱手对宇文忠道:“侯爷请吧。”


    *


    镇国侯府是苏尔诺异常熟悉的地方,真正站到雍容华贵的朱红大门前,苏尔诺的心中像是在煮一锅马上要开的水,难以平静。


    以往每次来,宇文筝都在第一时间出来接她。


    如今,她换了男儿身,阿筝嫁作他人妇。


    “跟上。”裴宁澄越过她,跟上了镇国侯的步子。


    苏尔诺也快走了几步。


    可是越往里面走,苏尔诺越觉得不对。


    宇文筝没出嫁前住在碧波院,是侯府的东跨院,面前是一池碧波荡漾的湖水,现在他们去的地方却不是此处。


    她眼前现在是个雅致柔美的院子,名唤紫竹院。


    院子前面种着大片的寒梅,后面则是一大片竹林。


    侯府家大业大,宇文筝因为喜欢水挑了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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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她还对自己说最不喜欢紫竹院,因为这里后面幽深的竹林让人恐惧。


    听闻有大理寺的人来了,镇国侯夫人急带着人来了。


    “侯爷,现在万万不可打扰了筝儿休息。”侯夫人赤红着眼,不停用手帕擦着眼下,声音也是哭腔,“她这才好不容易才睡下。”


    她看向大理寺的众人,只对裴宁澄扯了个笑:“裴世子,千万莫怪,实在是筝儿太苦了,回来的这几日没睡好过,不是惊醒便是整夜说梦话,有时候醒来便忘记了自己的事情,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是何人……”


    苏尔诺心底的奇怪更甚。


    “郡主到底犯了什么病?可有找人看过?”裴宁澄打断侯夫人,“苏神医正好在此,让他进去看看,我们便等在外面吧。”


    苏尔诺对侯夫人微颔首,侯夫人仍然迟疑:“可是他是男子……”


    “夫人,郡主身体要紧,男女大防先放放。”


    侯夫人这才勉强同意。


    其他男子都在外面等着,侯夫人陪着苏尔诺进去。


    厢房里面的布置也和外面环境一般雅致清幽,靠窗的位置置了一把朱砂色瑶琴,对面墙壁上挂着几幅岁寒三友的画。


    绕过紫檀屏风,碧纱帐中的女子正在酣睡。


    她闭着眼,眉心却折成了川字,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伺候在旁的丫鬟赶紧拿了帕子去拭她额前的汗,侯夫人眼眶红红地夺过帕子,“我来吧。”


    “你看,她又遭了梦魇了。”侯夫人脸上一片疼惜,“快去准备干净的衣裳,里面的肯定都湿透了。”


    苏尔诺摸上宇文筝的脉搏,心中的那锅沸水忽然就炸开了。


    “阿筝,你的脉搏为何比我要缓?”


    “不知道呢,我娘亲说我天生如此,脉搏跳动的比常人都要慢。”


    她手底下的脉搏如今却跳动地异常迅速,比常人的更快。


    或许是因为梦魇的缘故?


    “郡主回来便经常如此?还有别的症状吗?”


    侯夫人擦擦眼泪才说:“不知是不是磕坏了脑子,我发现她时常忘记事情,连口味都变了,还有府里的老人都记不起来了。”


    “她还记得什么?”


    “总算是没忘记自己。”侯夫人叹息,“还好记得我们。”


    宇文筝似乎有所感应,手指头微微动了动,侯夫人立刻握住她的。


    苏尔诺暗暗瞥了一眼,睡着的宇文筝手指上洁白无瑕,指尖上略有些薄茧,小指头自然微翘。


    下一瞬,梦魇的宇文筝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怔愣地看着房中唯一的陌生人。


    侯夫人怕惊扰到她,命人给她更衣,苏尔诺自然是先到外面回避。


    宇文筝穿戴整齐出来时,房中已经多了好些人。


    裴宁澄说明大理寺的来意,宇文筝沉默下来,久久才开口道:“他确实有害我之意,那日我是自己生气离开国公府,后来想想都是他设计好的。可惜我没有早点发现,快到通州时才发现有人跟踪我,在那处山崖,我雇的马车突然不对劲,轮子掉了出来,然后我就摔了下去,我本来抓住了一颗树,哪知道车夫又推了我一把,我才知道车夫也是他的人。”


    “车夫长什么样,哪里雇的?”


    宇文筝发疯似地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