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和黄静希交织又别过，无二致，玩笑不正经又试探。


    “不是恶作剧？”她脱口而出。


    “喜欢为什么要恶作剧？虽是他们拿去，但也是我默许。”


    “不是，江屿，为什么？”黄静希想不到他喜欢的理由，这比恶作剧更荒谬。


    “你先回答我，高中为什么讨厌我。”他转头看向她的眼睛，因为疑惑而忽闪忽闪。


    “没有为什么？”


    “那我也是。”


    “因为你早恋逃课——”


    “我没有早恋。”他打断了她。


    “因为你逃课，还很幼稚，总是让我妈很辛苦。”


    “知道了，以后会对陈老师好的。”绕是怎么猜也没猜到这层，他点点头。


    “还有。”


    “还有？”


    “你审美和我严重不符合。”


    好像前段时间有说着这回事，江屿失笑说：“我没染过黄头了，金毛也没有。”


    黄静希真没想道多年前的幼稚还能在今天和解，她摆摆手道：“也没什么，最主要是当时咱俩都幼稚，其实你考到南大，我觉得我妈笑的时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且，那个时候总是因为一些小事记仇，我记得你体育课还嘲笑我来着……你看现在我跑得多好。”


    “不是我，陈圣贤嘲笑的，他说你跑起来像颗小子弹，我笑了一下。”


    乱七八糟的比喻，黄静希皱眉道：“你还分得挺清。”


    不过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事真无足轻重了。


    “言归正传，也让我听听，你为什么高中会喜欢我。”她神秘兮兮地凑近，等着领夸。


    “因为——”他拉着调，声音染着笑，黄静希好奇地等他下半句。


    “秘密。”


    “诶，江屿，你这样很没品，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你打算接黄玲离婚案？”江屿话锋一转。


    黄静希把雪糕条子远远朝垃圾桶一丢，双手撑在身后坐着，懒懒道：“我现在辞职了接不了，只能帮个忙。”


    江屿沉默没有说话，也把雪糕条子朝垃圾桶一投。


    “那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吗？”


    “有。”黄静希眼珠一转，粲然一笑，“每天夸我一句。”


    ……江屿有点意外又有点无语。


    她拍干净受伤的泥土，坐正身子，朝着他掰着手指头说：“比如，黄静希你很聪明；黄静希你很善良；黄静希你很勇敢……当然夸我漂亮也行。”


    “黄静希——”江屿念她的名字。


    她点头肯定，眼神示意他继续。


    “无聊。”他嗤笑一声，并不配合。


    “黄静希，你以前也这样吗？”他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


    她摇了摇头，得意道：“以前当然不是，以前不需要我说，他们就会夸我。”


    “你不懂，我是一个需要很多夸奖的人。”无不哀伤的语气。


    “你还会自卑？”江屿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相信。


    “那倒没有，只是比较骄傲罢了。跟你扯不明白，我先回去工作了。”逗弄几句该回去了，她站起身。


    “黄静希你……”江屿停了几秒，笑道：“挺有意思的。”


    “我有时候骂人也这样说‘江屿你挺有意思的’。”


    “夸我都这么难，还喜欢我。”她语气上扬，带着一丝轻笑。


    “你在引导我？还是连云舟会配合你？”江屿语气平静中带着不正经的味道，却语出惊人。


    “江屿，你对标的位置不对。你是我员工以及……新晋朋友。”黄静希并不上当。


    “黄静希，真是聪明。”他叹气，摇头笑。


    “行，你今日任务完成了，等会跟进一下伤情鉴定结果，记得多拍一些伤情照片。”


    “嗯。”


    她满意地微笑点头，沿着屋檐往回走去。


    家中，黄奶奶和几个眼熟的婶婶伯母坐在了一块，叽叽喳喳讨论着黄玲的事。黄静希进去倒了杯水喝，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女性和男性的看法不同，她们同情可怜黄玲，对于她离婚的事情却更多的是担心她如何养活自己养活小孩。


    有几个人应该可以成为证人，黄静希和她们问完好，进了屋。


    她先回复了杨一得和她筹备的新直播间问题，关于项目书上的一些细节两个人电话沟通了一会，时间约在后天，该去跟进第一次选品了。


    还有时间，她又把黄玲的案子思路整理了一番，协议离婚基本上是走不通了，起诉离婚是重点，要争取一次判离。


    总体上条件是成立的，男方酗酒家暴，如果黄玲的跛足真是黄伟造成的，应该是有几率一次判离，主要还是要等伤情鉴定，黄建豪7岁，还有个抚养权争取……


    整理完思路，她再查了一遍县里法律援助申请的相关条件，打算改天带着黄玲一起去看看。


    一伏案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再抬头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昏沉沉黑了，屋内将军不知何时跑没了影。


    “这只胖猫！”


    黄静希捞起手机给江屿发消息：【你是不是又给将军开罐头了，我家将军在减肥！】


    江屿：【。。。】


    江屿：【我倒是不想给，不给他吃，我家小乔一口别想吃。】


    黄静希：【这么霸道？】


    江屿：【你养的猫，心里没点数？】


    黄静希：【下次狠心点，把他撵出去。】


    江屿：【你什么时候把他带走？】


    黄静希：【让他先玩吧，我这边忙。】


    忙着吃饭，黄奶奶把菜端了出来，将军要是现在回来，那不得扒拉死她，还是让小乔陪着玩吧。


    “果然，婶婶姨姨一来，准有新菜。”黄静希满足地夹了一只小龙虾。


    洪城位处长江水系，每年夏季的小龙虾是一大亮点，肉质紧密细嫩，只要简单烹饪，鲜香弹牙，一道上好的佳肴。


    美中不足的是，小龙虾肉不多，吃得不过瘾，没一会黄静希面前就堆起来了小山，黄爷爷见她爱吃，放下碗筷就去找放龙虾的笼子。


    “奶奶，怪不得你选爷爷。”黄静希剥着小龙虾打趣。


    黄奶奶瞥了她一眼，嗔怪道：“没大没小。净打趣我老人家，你呢？江家那小伙，啧啧。”


    “我——我要搞事业，你别给我带头起哄啊。”她朝黄奶奶眨了一下眼睛，给她剥了小龙虾哄她。


    “也是，我们希希做事在行，牛肉一下子就卖完了，你爷爷前阵还和卖羊的那户人家得意。”黄奶奶吃完那只小龙虾，放下筷子陪黄静希坐着。


    反正晚上也没啥事，黄静希把最后剩下的几只小龙虾挑了出来，慢慢剥，边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


    “奶奶，黄婶婶她娘家人还在吗？”


    “就是不在，才受欺负，她是个苦命人，从小没了爹娘，养父母又不是个好东西……”


    “我们附近有什么工作找吗？”黄玲的经济状况是争取抚养权的主要不利条件。


    “我们老百姓除了种地养牛养鸡的，能有啥赚钱的，顶多再街上做做生意，想你阿花婶子，那也难。”


    “我们牛场！奶奶，牛场缺不缺人？”


    “牛场都是熟人，干了很久，不好换，玲子她腿脚不方便也干不了。”黄奶奶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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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静希点头思考黄奶奶的话，村里女性就业还是难。


    吃完饭，黄奶奶先去洗澡，黄静希去洗碗。黄爷爷推开院子门走回来，看样子小龙虾笼子是放好了。


    黄三顺靠着压水机冲刚淌过水滩的泥泞雨靴，对着厨房内的黄静希说：“希希，笼子放好了，明天就可以吃。”


    “好嘞，谢谢爷爷。”


    “爷爷，下一批牛肉什么时候可以到位？”过几天就要第一次选品了。


    “没那么快，还要几个月，你要着急，隔壁村有户姓杨的，也养牛，你要的话我带你看看。”


    黄爷爷走进了厨房，笑呵呵往烧饭灶台旁放了几个桃子：“路上摘的野桃子，很甜，你尝尝。”


    黄静希扫了眼红通通带着裂痕的脆桃，冲掉手上的泡沫，拿起桃子咬了口，脆甜爽口。


    “行，我先去看看，如果我们新直播间，融合农产品直播能够发展得下去，估计明年你还得扩大养殖规模。”


    黄三顺听后，爽朗一笑，摆手推辞：“我还扩大，我都七十多岁了，不能学你们年轻人，你叫天威搞，也看看多帮帮家乡别的养殖户。”


    “你不是要比过喜羊羊吗？”她打趣道。


    “让他加班去，我要钓鱼！”语气响亮干脆。


    哈哈，黄三顺觉醒了，估计最近盯质量累得够呛，摊手不干了。


    “行行行，都听你的。”黄静希答应着好，又和他约明天去那户姓杨人家的时间。


    洗完碗出来，时间还早，黄静希打算出门散步，顺便接回将军。


    院子灯火通明，吵吵闹闹，她特意绕道到江屿窗口，敲了敲他窗户。


    好一会，无人响应，她发了个消息，问情况，窗户突然被打开了。


    江峰探出头来。


    “黄律师，进来玩，今天江屿生日。”


    “他生日？不是后天吗？”


    “那是网上的。进来吧。”江峰说着指向远处院子的门。


    生日不太好拒绝，黄静希也不是忸怩的人，当下应下，回去拿个礼物。


    她以为她满屋子东西，肯定有礼物的，但她环顾一周，这一屋子的东西，不是用了，就是不适合他。


    急中生智，她看向了海淘刚到的手链。


    梵家的蓝色款无花手链，全新还没戴过，盒子还在，虽然贵了点，但没有更合适的了，他长得精致，应该没问题。


    算了，算了，就这样，就这样。贵就贵点，她过生日再回本，江屿也不是小气人，黄静希小算盘噼里啪啦敲得飞起，拎着盒子进了江家院子。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是一个和尚局，除了江奶奶清一色的男性，好几个没见过的年轻男性，在玩狼人杀。


    “他们是？”


    “我和江屿的朋友，别在意，都是老朋友。”


    江峰给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又把烤好的串端到了她面前，给她杯子倒上汽水。


    江屿站在不远处，他闭着眼睛，眼睫轻颤，沉浸唱着歌，一首很温柔的英文歌。


    I can breathe the whole world when I like


    Nothing like yesterday''s lies


    There never was a way around it


    ……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无袖和浅蓝牛仔五分裤，红宝石色棒球帽反戴，手臂上是漂亮的肌肉线条，青筋若隐若现。


    随着音乐的节奏，他摆动着身子，双脚踩着节拍，高挺鼻梁，残存一抹红痕。


    那是下午她擦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