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看着她，心中犯着虚也不敢与之对视，招呼着差役带走沈寒月。


    既要拿人，又不能落人口舌，此事闹大了恐怕他也不好收场，严重的话官职不保也说不准。


    庄敬承试图阻拦，却被沈寒月的一个眼神制止。


    最终赵括只带走了沈寒月一人，说此事事关两条人命不可马虎，需得好好调查一番，也好还茗香坊一个清白。


    话说得冠冕堂皇，谁不知是有人故意为之，今日他们没有带走想要的人，来日定会卷土重来。


    临走前，赵括瞥了一眼躲在人群后面的少年，少年着一袭青绿色收边素衫，洗去了脸上的污垢，头发也打理过了，披发束冠，瞧着有模有样，还有些清秀。


    他站在一众小厮里，显得格格不入，尽管他已经在刻意融入进去了，但还是一眼就被赵括注意到。


    待刑部的人离开后，商徵羽1垂着头站在珂岚面前，手心紧紧攥着袖口，“我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那些人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这样纯粹，稍微对他好一点他便会记在心里。与沈寒月而言这只是一场交易，因为他知道在未来的几年后，商家会取代如今孙家的位置，那个时候孙家已经离开天启，而裴氏需要一个与孙家财力相当的家族来掌控天启的经济，轵城商家正是个合适的人选。


    问裴氏为何不用喻家，喻珺珩刚正不阿，将天启经济命脉交给喻家掌控，岂不省去了许多麻烦。


    当时沈寒月也是这样问裴君泽的，裴君泽却答，狼群的首领不需要一个明日或是将来会威胁到他地位的下属，权力需要分散，喻家本就在朝堂上独揽大权，引起不少大臣愤恨。再加之喻珺珩此人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若是此人手中权势再次壮大，有朝一日想要扳倒他，又得另下功夫。


    权力分散，各司其职，才能坐稳自己的位置，不受制于人。


    珂岚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并未出言安慰，“你若是觉得有愧于东家，便拿出你的本事来，做些有用的事。”


    “自从你那位大伯掌控商家后，在轵城那可谓是风头正盛。”


    商徵羽抬头，眼神坚定，“我会将商家拿回来，我只是需要时间。”


    十四岁的少年迎着风站在廊下，身后是狂风骤雨，惊涛骇浪，天色阴沉沉的，少年人身上却仿佛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沈寒月被刑部的人带走后，就一直被关在大牢里，这里阴暗潮湿，由于一连几日的暴雨，牢房里散发着丝丝霉臭味，令人有些作呕。


    白日里还好，尤其是到了夜里，蟑螂、老鼠开始出没，沈寒月一晚上要被吓醒好几次。


    两日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审问人来问她话，一天里见得最多的便是送法的衙役，这让沈寒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茗香坊倒塌绝非偶然！


    从进门开始，她就注意到赵括的视线一直落在商徵羽身上，打着调查的名义带走茗香坊所有人，其目的只是为了抓商徵羽？


    难道是商家人？


    商家根基在轵城，又从不与朝廷的人打交道，怎么可能将手伸到临都来？


    如果商家真的与朝廷的人勾结，那么那个人是谁？


    商家大房夫妇双双殒命，现在掌权的是二房，二房想斩草除根，解决后顾之忧。


    那么与商家合作达成协议的人又想要什么？


    如果没有绝对的利益，那人断然不会出手相助，他的目的是什么？


    茗香坊？


    一连串的疑惑不断跳出，让这件事逐渐变得扑朔迷离。


    “哐当——”


    铁链与门框碰撞发出声响，沈寒月的思绪被打断。两日了，沈寒月还是未能适应这种声音，每每听见后背都不禁发寒。


    那段令她痛彻心扉的回忆总是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


    阴暗的大牢里，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只能数着狱卒送饭的次数来辨别这是第几日。


    地上铺着的干燥的稻草，早已被血迹浸湿，然后干了又被浸湿，反反复复，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由于是夏季，气味弥漫得更快，没多久便引来了蝇虫的攀爬。


    就连路过的狱卒都不禁皱眉，捂着口鼻经过，甚至还有人朝她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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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水。谁又敢相信，这是北宸的永淳长公主，天启的贤德皇后，不过才短短几日就变得如此狼狈，谁见了都可以唾弃几句。


    沈寒月靠坐在墙角，低头自嘲一笑，笑自己前世痴傻，一颗真心喂了狗。


    摄政王府


    苏柒疾步走进书房，在苏林玥耳边低语了两句。


    苏林玥蹭的一下猛然站起，一双凤眸仿佛燃烧着火焰，他怒目盯着苏柒，“两日前的事为何今日才知道，本王不是让你派人跟着她吗？”


    闻言，苏柒心头当即一惊，随即低下头，也没做过多的解释，“属下一时疏忽，忙忘了。”


    “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苏林玥拂袖快步走出书房。


    苏柒抬头望着苏林玥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这时，玉兰端着泡好的茶走进来，刚好与苏林玥擦肩而过。


    玉兰将茶盏放在桌案上，“殿下急匆匆地这是要去哪儿？”


    “你我二人在殿下手底下共事多年，他什么性子你再清楚不过，这次的事我替你担下，你好自为之吧。”苏柒望了玉兰一眼，眸中光芒晦暗不明。


    话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摇摇头，自行去领了罚。


    苏林玥一路策马疾行，直奔刑部大牢。


    刑部尚书潘炜宸接到消息，手里的笔都吓掉了，今儿个是什么风把这尊大佛吹来了。


    潘炜宸颤颤巍巍地带着刑部一众大小官员前去门口迎接，其中也包括赵括。


    “摄政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潘炜宸行了一礼。


    苏林玥顿住脚步，眸子微眯，盯着他看了许久，似在回忆这个人是谁，“潘……大人。”


    “正是……正是……”潘炜宸连连道。


    良久，苏林玥又道，“刑部近日挺闲的啊。”他的目光又落向潘炜宸身后的那一众人等。


    ————分界线————


    1商徵羽，取宫商角徵羽中商，徵，羽三个音阶。宫商角徵羽起源于春秋时期，是中国古代音乐中的五个基本音阶。


    为了起这个名字我也是下了一番功夫(ノ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