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酒量差还说不得了？”苏林玥笑了下。


    沈寒月抬手将瓶中所剩不多的酒水一口饮尽，跌跌撞撞地在苏林玥身旁坐下，手中的白玉瓷瓶不知落到了何处。


    两只手撑着瓦片，双目朦胧的望着眼前之人，“放眼整个天启，你是第一个敢取笑本宫，且还活着的人。”


    苏林玥破涕为笑，“想来我竟如此幸运，那得多谢公主的不杀之恩。”


    他抬手抚平她被风吹乱的发髻。


    “公主？”沈寒月拍开他的手，站起身，带着上位者的目光睨视着他，“本宫是皇后，天启最尊贵的女人，谁见了不得毕恭毕敬。”


    说着，沈寒月眸光猛地一转，变得愤恨，狠戾，“可偏就那柳慕晴仗着陛下的宠爱，竟敢爬到本宫头上撒野。”


    “她不过就是柳家一个妾室所生的庶女罢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凭什么跟我横！”


    苏林玥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从未离去过，醉酒之人的酒后胡言信不得，但沈寒月口中所言种种不像臆想出来的，反倒像是她真真切切亲身经历过。


    那晚在街头，她扑进自己的怀里，那一次并非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从未想过之后会有什么交集，更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赏月，饮酒，互诉衷肠，互道情意。


    她是计划之外的意外，不过也庆幸自己并未将这个意外推开。


    自那以后，她去了平乐，再次见面是在太后寿宴上，她好似变了一个人，却又与从前并无异样。


    临都城中臭名远扬的永淳公主，行事荒唐，性格刁蛮，头脑蠢笨，样貌丑陋，谣言果真信不得。


    她不再似从前那般追着裴君泽满街跑，眼中不再有十七八岁时少女对心上人的恋慕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厌恶，愤恨和不甘。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能看得出她变得沉稳了许多，眼神中尽是淡漠与疏离，不再浮躁，凌厉的目光中是她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她本该如此。


    北宸皇帝的掌上明珠，受万般宠爱长大，要什么有什么，她就该是耀眼夺目的璀璨明星，该被别人追逐。


    苏林玥也不出言打断她，就这样听着那些不切实际，无比荒谬的故事，他想更近一步了解她，知晓她的所有，她所经历过的一切。


    是谁让她如此伤心，就连醉了嘴里都念着那个人的名字，竟有些嫉妒。


    沈寒月醉得迷糊，早已分不清前世与今生，只觉眼前一片混沌，心口是剜心般的疼，疼得她无法喘息。


    有好几次险些从房顶上摔下去，幸好苏林玥反应及时将她拉住。


    沈寒月攥着面前的人的手，他的出现仿佛是黑夜里前行的指路人，暴雨倾盆而下的执伞人，是她在即将跌下悬崖时出手拉住她的人。


    可这个人，为何出现得如此晚，仿佛是老天爷同她开了个玩笑。


    前世种种宛若黄粱一梦，眼前才是真实，可若是梦，她又为何会心疼不止。


    “苏林玥，我要当皇后，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她高声道，眼中闪着光，许是泪珠。


    不是“天启”，而是“这世间”，北宸，天启，南疆，乃至盛祁，天下一统，那时她便是世间最尊贵之人。


    苏林玥应了声，笑着说了句，“好。”


    很轻，很随意，也很严肃，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和约定。四国归一之时，江山为聘，十里红妆。


    沈寒月回眸望着他，身后是万家灯火，可在他眼中，她是比万家灯火更为璀璨夺目的存在，她是浮世万千中唯一的至宝。


    沈寒月道，“苏林玥，你喜欢我吗？”


    苏林玥，“喜欢。”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沈寒月，“那你喜欢我什么？”


    她满怀期待，问出了所有少女都会问的问题。


    苏林玥思索良久，答不上来，喜欢便是喜欢，不管你如何，是何模样，喜欢的依旧是“你”。


    见他不答，沈寒月刚收回去的眼泪珠子又掉了下来，砸在砖瓦上宛如一颗颗破碎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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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苏林玥道，“是要是你，我便欢喜。”


    “或者说，是一开始的见色起意，到后来的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又或许，真如你所言，是前世未了的缘。”


    他似是思考了很久，才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回答。


    沈寒月笑了，笑得灿烂，她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若干年后回想起这一幕，她或许会觉得自己这一刻怎的会如此不争气，白活了两世，竟被这些甜言蜜语哄了去。


    夜深了，街道上成双结对的人儿已经归家，只有熙熙攘攘地几个小摊贩收拾物品也准备归家。


    夜寒凉，徐徐晚风吹来，沈寒月不禁打了个哆嗦，苏林玥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沈寒月红着面颊，酒劲已经被这凉意吹走了大半，但脑子依旧混浊，像一摊泥水。


    此刻，她也想犯一次混。


    她靠在苏林玥怀里，感受着面前的人温暖的体温，浑身的骨头仿佛化了般，娇软无力，攀上苏林玥的脖颈，


    炽热的呼吸洒在他耳廓上，叫人心痒痒的。


    沈寒月低声道，“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苏林玥愣了片刻，心怦怦直跳，眸光落在怀里的娇俏人儿身上，嗓音像是糊了一层糖浆，黏黏腻腻，酥麻入骨，勾人得紧。


    沈寒月一只手抚上他的心尖，指尖来回摩挲，脸上笑意盈盈。


    苏林玥此刻甚至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醉了，瞧着她这般模样，显然是故意的，两次醉酒，竟是天差地别。


    “你的心脏为何跳得这般快？”沈寒月刚退下身子，又迎了上来，相比之前，这一次更为胆大，仰头含上苏林玥凸起的喉结。


    苏林玥闷哼一声，被她这一举动打得措手不及，咽了咽口水，浑身紧绷着，片刻也不敢松懈。


    随着呼出的气息越发沉重，怀里的人也越发放肆，分明是深秋寒凉之季，背后竟冒出涔涔汗意，打湿了衣衫。


    沈寒月拂过他的后背，嘟嚷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