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


    约翰一边挑选冰柜里的肉类食材，一边戴着蓝牙耳机跟母亲打电话：“妈，我拍张照给你看看，你看哪块肉最合适做叉烧。”他家小伴侣喜欢粤菜，他今天就做几个经典粤菜试试。


    “哎哟，听我的，约翰，别尝试做叉烧肉。你是第一次做粤菜，挑几道好上手的菜吧。”


    母亲躺在病床上，戴着老花镜一面在平板电脑上查看粤菜家常菜谱，一面操心地给儿子提建议。


    “但叉烧是最经典的粤菜啊。”约翰对着猪肉拍了几张照片传给母亲，“不做这个都感觉诚意不够。”


    “妈刚看了做叉烧的步骤，好麻烦的，尤其是要调制叉烧酱，你确定你不会翻车吗？听妈一句劝，你就做那个可乐烤鸡翅，那个简单。”


    “好吧。”约翰遗憾地放下手里的盒装猪肉，走到旁边冰柜里拿了袋鸡翅。


    “约翰尼，妈就喜欢你这听劝的样子。”


    约翰尼是约翰的昵称。


    约翰插科打诨说：“这可就是我最聪明的地方了。”


    母亲被逗笑了，“约翰，我看这个‘五柳炸蛋’你也可以尝试一下，看着甜滋滋的，跟咱们的口味差别估计不大。就用五个鸡蛋加点番茄酱、白糖、盐什么的就能做，上手应该不太难。”


    “好吧。”约翰走向另一片食材区，拿了一盒有机鸡蛋。


    “你再去买点新鲜蔬菜，要那种带叶子的，比如芥菜什么的。我看视频上说粤菜有种白灼的做法，就水烧开了往里加点葱姜蒜什么的，然后菜放下去焯一焯，捞起来摆盘淋酱油就行了。”


    “这个简单，我觉得肯定不会翻车。”约翰边点头边走向蔬菜区，“你说华国人怎么就这么会吃，他们做菜太有奇思妙想了。”


    “那可不？人家是美食大国，吃法多着呢。所以你不要一上来就做人家那些技巧菜，咱就先做点简单的，让你家对象先见识下你的中式厨艺天赋，可别上来就翻车把人吓跑了。”


    “嗯。”约翰听到「你家对象」那几个字，不免有些脸红。明明他也不是第一次处对象了，现在却跟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买完菜回家吧。”母亲扶着老花镜，看着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催促说，“到家了咱们视频，我看着你做，我可不能让我家未来儿婿吃到不合格的菜。”


    约翰小声嘀咕说：“可不是‘未来儿婿’……”证都领了，他们是合法夫妻。


    “你说什么，约翰？”母亲没听清，约翰刚刚那点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约翰微红着脸颊说：“没什么，我是说妈你说的对。”等他跟杰的关系再稳定一点，他就告诉老妈他其实已经跟杰结婚了。


    约翰边跟母亲闲聊，边推着推车走向柜台，把一车的食材放到柜台上等着结账。


    服务员一样一样扫完货品，“先生，一共七十五美刀。”


    约翰拿出手机扫码付款，结果看到屏幕上弹出来一条信息：「我们分手吧！我们两个人根本不合适！」


    “我操！”约翰连忙付完款，提起大包小包的菜就往停车场跑。


    “怎么了，约翰？”母亲听到他突然爆粗口，不由得有些诧异。


    “没事，妈，我现在有点急事，回头我再联系你。拜拜，老妈，我爱你。”


    “我爱你，约翰，回头见。”


    约翰挂了电话，急吼吼地一面给杰打电话，一面上车打火。


    然而，电话根本打不通，他被拉黑了。


    “天呐，不……”


    约翰连忙试着发了条短信。


    毫无意外，短信也发不出去。


    他被杰彻底拉黑了。


    “不不不！不能这样……”


    约翰把手机放下，连忙打着方向盘开车。


    一路上车开得飞快，仪表盘疯狂转动。


    没过多久，约翰就透过后视镜看到交警在后面追他。


    “靠！”


    约翰急得拍了下方向盘，只能在旁边停车。


    交警骑着摩托停在车窗前，边拿兜里的罚单本子边说：“先生，你知道你现在超速多少吗……”


    约翰急得不行，出声打断道：“听着，兄弟，我现在要赶回家见我老婆！要是迟一步，我老婆就不要我了，你知道吗？！你可以给我开电子罚单，回头我一定交。但请你现在放我走好吗？我必须马上回去见我老婆！”


    交警原本冷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分外怜悯起来，他把罚单本子揣回兜里，也不给约翰罚款了，甚至看着比约翰还着急：“可怜的兄弟，快回家去吧，祝你好运！”


    “借你吉言！谢谢你，我的兄弟！”约翰一脚踩下油门飚走了。


    “祝你好运！”交警在后面再一次喊道。


    另一边。


    别墅卧室里，杰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


    他都已经开机二十分钟了。


    约翰居然还没回他消息。


    “分手信息”对约翰来说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还是说约翰在等他先低头？


    呵，虚伪白男，表白的时候那么轰轰烈烈的，现在不过吵个架就想要拿捏他了？


    杰气得把手机扔到床上。


    他坐到书桌前，把那本放在最上面的《荒原狼》拿到手里，黑着脸翻看起来。


    但越看心里就越不平静，他就不该答应跟约翰谈恋爱，这种愚蠢又低级的人际互动只会给内心带来持久的动荡。


    “噔噔噔……”


    敲门声突然响起，节奏很是急促。


    犹如幽暗漩涡的内心突然停止了疯狂搅动，杰在这一瞬间的心情很奇妙，生气但又窃喜。


    他板着脸起身打开了房门，怨念地盯着门外的男人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约翰气喘吁吁的，头发都有点乱了，一看就是疯跑回来的。他扶着门框弯着腰缓了缓气说：“宝贝，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提分手吗？我们昨晚不才刚说好要共度一生的吗？”


    杰听到这一声“宝贝”，心里的怒气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难言的委屈。


    “不是你想分手的吗？”杰负气地问。


    “我哪儿有？”约翰好冤枉，“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啊……”


    “呵！”杰冷笑一声。


    约翰颇感无措，“你在冷笑什么呀，宝贝？我到底是哪儿惹你不开心了，你得告诉我呀。”


    杰心里闷闷的，没好气地道：“你自己知道。”


    “我怎么知道啊？”约翰头都大了，“你说都不说，我怎么猜得到你在想什么？”


    杰心里越来越闷，黑着脸道：“我不想说！”明明就应该是约翰知道的事，为什么要由他来说？果然「精神施暴」的那一方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在施暴吗？


    约翰郁闷地扶了下额头，伸出双手将杰拦在两臂之间，“宝贝，我就算再爱你也跟你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我不可能完全知道你时时刻刻都在想些什么。”


    “你突然就提分手，还不告诉我原因，这对我很不公平，你明白吗？”


    “你说我们不合适，那到底是哪儿不合适？”


    “昨晚你都答应跟我在一起了，说明我们本来就是合适的……”


    杰听着男人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终于忍无可忍地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本来就不合适！”


    这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情绪憋得有多狠可想而知。


    “你就只是装出副很喜欢我的样子而已。”


    “我们一吵架你就叫我跟你‘分开’！”


    “你一点都接受不了我真实的样子。”


    “我给你发了分手信息，你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来找我。”


    “期间你还一条信息都不回我！”


    “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提没提分手。”


    “你就是觉得你可以拿捏我。”


    “你不过是看我一个多小时了都还没低头，所以才假惺惺地来找我和好！”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杰感到心脏都因情绪过激而剧烈跳动。


    他以前从未这样畅快地、毫无阻碍地表达过自己的不满。


    可他这样愤怒吼叫的样子肯定很丑陋吧？


    现在约翰肯定对他讨厌透顶了吧？


    他就不适合谈恋爱。


    “分手吧，我受够了！唔……”


    杰原本火力十足的嘴巴蓦地被眼前的男人吻住了。


    唇瓣相贴的那一瞬间，杰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正在蓄力的悲愤值都被打断了一下。


    但随即而来的是更深的愤怒，杰抬手就要推开面前的人。


    他讨厌白男的这种处理方式。


    明明都在吵架，以为亲一下或是做一顿就能解决问题吗？


    “唔……”


    杰用力推面前的人。


    但约翰壮得跟堵墙似的，两臂力量还大得出奇。


    杰被这人箍在怀里，推也推不动，晃也晃不开。


    气死他了！


    尤其这人还拿舌头舔他，居然试图撬开他的嘴巴。


    混蛋！


    他们在吵架，约翰却只想着睡他？


    杰气愤地抿紧了唇。


    约翰抬手来掐他的脸颊两侧，迫使他张开嘴。


    “唔……”


    杰扭脸避开，挣扎着要往后躲。


    约翰跟着他往前碾，一下子把他仰面按倒在了床上。


    “唔……”


    混蛋！


    杰伸手抓起床头的枕头，气势汹汹地往约翰身上打。


    约翰任由他打，头发被枕头砸得乱蓬蓬的也不管，压在他身上继续亲着他的嘴巴不放。


    杰气得脑子都要缺氧了，无意识张嘴呼吸的那一刻，约翰一下子探入了他嘴里。


    “唔……”


    杰想抗拒对方，结果却纠缠得更深。


    明明心里都快气得要死了，身体却开始异样地兴奋起来。


    杰羞愤不已，突然不敢也没脸再挣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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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约翰停了下来，往两人身下瞟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俩都有些起了反应，尤其是杰，血气方刚，反应更强烈一些。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杰又羞又恼地扭开脸。


    试图用性.爱来解决矛盾都是偷懒又愚蠢的。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都能起反应的他也是愚蠢的，跟他一样起反应的约翰也是愚蠢的。


    他讨厌把他变得这么愚蠢的约翰。


    约翰单手撑在他脸边，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嗓音低哑地笑着说：“宝贝，今天没有及时回复你的消息，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回来见你，这都是我的错。”


    “但我不是故意这么惹你生气的。当时我在超市买菜，没注意到你给我发了消息。”


    “等到我去柜台结账的时候，我一拿出手机才看到你说要分手。”


    “宝贝，我当时真的都快被你吓死了。”


    “我马上就给你打电话，但你已经把我拉黑了……”


    杰这才知道自己辗转纠结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其实都误会约翰了，他红着脸小声挽尊说：“没有完全拉黑。”


    约翰：“嗯？”


    “instagram没有拉黑。”杰忸怩地小声说。


    instagram是年轻人最常用的社交软件之一，杰留着这个软件没拉黑，就是想着约翰最有可能会用instagram联系他。


    约翰啼笑皆非，“宝贝，我当时发现电话打不通、短信发不了，人都要急疯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翻什么instagram？我就只想马上开车回来见你。”


    杰听到这些话，心里既甜蜜又自我厌恶。


    约翰越是这么宽容宠溺地哄他，他就越是意识到自己在处理亲密关系时表现得有多糟糕。


    “要不我们还是分手吧。”杰小声说。


    “怎么了，宝贝？”约翰双手捧着他的脸，耐心又温和地引导他，“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呢？是因为今早那会儿我们意见不一致吗？”


    杰摇了摇头，鼻子忽而酸酸的，“我处理不好人际往来，我没法跟人建立亲密关系。”


    “怎么会呢？”约翰用鼓励的口吻说，“我们这一月以来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杰低下头，没脸和约翰正视，“并不好。我一跟你谈恋爱就控制不住情绪，我还……跟你提分手。”这种行为真的好幼稚。


    杰曾经鄙视那些动不动就提分手的人，觉得他们就是一群没有情绪管控能力的幼稚鬼。


    可直到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自己身上，杰才意识到，他并不比别人冷静多少。


    他以前能冷静地嘴别人，不过是因为他没动过心，自以为清醒罢了。


    “呵呵……”约翰轻声笑了。


    杰不解地抬眸看他。


    约翰宽容地笑着说：“宝贝，你知道吗，你会跟我提分手，我其实并没有很意外。”


    “大家第一次谈恋爱都是这样的，为了一点很小很小的事情就可能会钻牛角尖，会忍不住提分手。”


    “你感到控制不好情绪也是很正常的。”


    “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只要付出了真感情，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理智冷静呢？”


    “所以宝贝你不用对自己要求那么苛刻，没有谁第一次谈恋爱就是那么成熟稳重的。”


    杰心里暖流涌动，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约翰这么包容他、耐心开解他，还叫他可以宽待自己。


    他第一次非常明确、非常直白地感觉到自己被宠爱了。


    他甚至有点恃宠而骄了，嘴一张说出来的话就有些任性：“那万一我总是对你控制不好情绪呢？”


    约翰很温和地笑了，语气颇为宠溺：“宝贝，学会怎么跟人亲密相处也是一种能力，这是需要反复练习的。”


    “我是你的伴侣，我有责任带你一起练习这种能力。”


    “所以不用再自责，也不用再担忧了，宝贝。”


    “跟我一起去享受这段关系好吗？”


    “比起用你那颗聪明的大脑不断去思考恋爱到底该怎么谈，你还不如现在就吻我。”


    “你吻我一次比你思考千千万万次都更顶用。”


    “唔……”


    杰抬手压下男人的后颈，张嘴与之交融。


    他感觉心脏被一种很温暖、很强烈的情绪充盈了，甚至有种心脏可能随时会炸开的失控感。


    但这种失控感并没有让他感到害怕，他反而感到了甜蜜，甚至很上瘾。


    这一刻，他不需要再思考什么技巧，不用去想什么奇奇怪怪的后果。


    杰发现自己甚至根本就没心思去介意什么口水干不干净，他只想跟约翰亲密地缠绕挑逗，彼此更深入地渗入对方，攻占对方，拥有对方。


    约翰发现自家伴侣居然愿意张嘴回应亲吻了，一时间大喜过望，很热烈地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都情潮汹涌，很快就彼此顶住了对方，热硬相抵，互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