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看外表。


    充满惊惧的南赴栢像是炸毛的萨摩耶，无害又惹人怜爱。


    但显然，这些都是假的。


    他似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家里神秘衍生物们都具备的装傻技能，试图蒙混过关。


    南音笙的视线，在他形似南昙的眉目处停留几秒，又迎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倔强视线，变回了普通人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


    南赴栢还沉浸在刚才的大胆发言里，理智回笼后，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硬生生把自己的脸变得涨红。


    他尽量控制自己语气：“小笙，你想做什么，我们可以帮忙。”


    “不用管我，有事我会去找你。”南音笙视线下移，看了两眼他手上破破烂烂的橘子残骸。


    “我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也对别人的恭维不感兴趣。”


    “南赴栢，没事别来找我，也不要让别人来找我。”


    ......


    上门拜访的人听话地离开了，留下铺满大半个茶几的橘子。


    南音笙吃了两个甜橘，也起身离开家门。


    她好久没有欣赏现代夜晚的风景了。


    宜腾居在四环，左边是大型商贸中心，右边是大型休闲区，背后则有许多胡同路。


    夜晚降临，胡同巷里满是人间烟火。


    南音笙穿过热闹的人群，熟门熟路地走进“古传醇酒”。


    这里不仅贩卖酒水，内侧还有饮酒消遣的小片吧台，环境与酒吧相比别具一格，也算有风味。但不知为何，在店里饮酒的人极少，甚至买酒的人也寥寥无几。


    明明混白的酒液清润回香，确实是佳酿。


    南音笙略微降低了存在感，独坐在角落观看店铺外或欣喜或悲伤的来客，以他们的喜怒哀乐为下酒菜，慢慢酌完半壶。


    此情此景，似乎与她独身虚无之地，俯瞰模拟世界相差无几。


    “老板，一壶白酒，二两牛肉！”


    莫名的隔阂被新客的叫声打破。


    开口的是位满脸喜气的青年，皮肤白皙，眼眸清亮，雌雄莫辩。他身旁的年轻女性气质温厚，只不过在同行人开口后悄悄掐了青年一下，性格似乎与气质有所差别。


    两人挽着手进门，看起来关系很好。


    南音笙的视线移向青年。


    雌雄莫辩的青年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宿白，神秘向不可知，但是表现方式为“吸收所有非污染性质能量”，并且从未有过反噬或后遗症。


    “非污染性质能量”的描述十分微妙，现实世界非科技侧里，能量无非三种。


    异常、神秘衍生物的污染。


    解密人的神秘向。


    神秘的权能与气息。


    有趣的是，解密人因异常或神秘衍生物的污染而破茧，所谓的神秘向本身就是一种对污染的运用，其能量本质同样是污染。


    所以，所谓的“非污染性质能量”只有神秘的权能与气息一个选项。


    宿白的神秘向真的如此超出常规？不见得。


    南音笙又仔细去看宿白身旁的年轻女性，脸上倏地带出些微妙。


    肉眼之外的感知中，这位“女性”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污染，这些污染给她的感觉如“灯”，时而明亮时而黯淡。


    最重要的是，打破这层污染，直视这位“女性”的内核，能发现“她”其实是“他”。


    他是个男人。


    利用异常伪装成女性的男人，同时还是和颇具美貌的宿白关系匪浅的...男人。


    宿白皮完，正经点好饮品，带着“女伴”直奔角落而来。


    “南，南...南顾问的妹妹好久不见。”


    糟糕，忘了名字。


    还好他机智，这么快就找到个能说出口的称呼。


    他一屁股坐在南音笙旁边，完全无视她身上降低的存在感。


    反倒是“女伴”一惊，僵硬一瞬又若无其事地坐在宿白左侧。看得出来，他对外的人设是普通人。


    南音笙顺势恢复存在感，“好久不见，我叫南音笙。”


    宿白很热情，“我是宿白，星辰司宿白，我们之前在一个项目组里见过。”


    “这是我女朋友安静，漂亮吧！她还是我大学校友，物理专业前十，超级聪明！”


    南音笙心情更微妙了。


    她总算知道，南赴栢在她面前的伪装来自于谁。


    南音笙意味深长，“安小姐确实了不得。”


    宿白显然听不出话里的其他含义，“别这么见外，静静比你大一岁，叫静姐就行。”


    “不用不用，音笙也叫我静静就好。”安静脸上闪过尴尬，放在坐台下的手狠狠掐了宿白一把。


    很符合正常人的行为模式。


    “小笙你怎么在这儿？来涿州旅游吗？前面三巷子有家卤煮火烧很好，你第一次来一定要尝尝，还有七墙鹫的豌豆黄，老小吃的杂酱面，五院旁边的窝窝，涿州特色...”


    宿白介绍了一堆美食和景点，又道，“可惜南顾问还没回来，不然他还可以带你到处逛逛，南顾问不是在三秦吗，你怎么不等他一起来涿州？”


    店员送上一壶酒和一盘坚果，坚果颜色不够鲜亮，看得出品质一般。


    南音笙听完，抿了一口酒，“不是旅游，我以后打算在涿州定居。”


    “有眼光！”


    宿白给安静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和南顾问一起住？需要租房吗？我在这边还是有几套房子，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他自来熟道，“我和静静现在住在宜腾居，就是胡同路前面的小区，有空来玩啊。”


    “嗯。”南音笙遵从内心的好奇，把话题转到安静身上，“安...静在监天局就职？”


    “嗯？”宿白没感觉初次见面就问被人的职业不礼貌，反而抢在安静前笑着解释，“静静不是解密人，她现在研究生在读。”


    “是啊，我只是普通人，对这些不了解。”安静面上腼腆，光明正大地，含羞带怯地“悄悄”去看宿白，“但是我知道解密人是保护民众的高危职业，白白值得尊敬。”


    宿白捕捉到“女朋友”“悄悄”的注视，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南音笙咽下嘴里酒，“是吗？那他身上怎么有一层污染。”


    两人脸色骤变。


    “静静！”宿白唰的站起身，第一反应是马上带安静去监天局检查。


    安静则脸色发白，看南音笙的眼神带着狠厉，只有焦急中的宿白发现不了。


    店员听见动静，探头来看。


    店外也有人听见宿白的叫喊，三三两两聚在门口向内探寻，眼里都是八卦的光。


    有人看着这一男两女的组合，又发现安静眼里的狠毒，看南音笙的眼神就变了。


    从遗世独立，冷眼旁观人世冷暖。


    到成为众人八卦中心，身处不太妙的舆论漩涡...


    南音笙蓦然发笑


    这笑让安静脸上的狠厉都出现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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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固。


    “不用去，他没事。”南音笙按住宿白，强迫他坐下。


    她莫名升出一股好心情和趣味，“你看，他还想杀我，全身上下没一点担心。”


    宿白听见“女朋友”没事，刚要追问，就听见后半句话，下意识转头去看安静。


    正好捕捉到安静调整面部表情的扭曲模样。


    “静静？”宿白有一瞬间的茫然，但是对“女朋友”的担心压过疑惑。


    他选择拥抱住安静，询问南音笙，“南...小南顾问，你看出什么了？静静真的没事吗？”


    好巧不巧，他根正苗红，入职就在星辰司司长麾下，受到涿州监天局重点培养。还和南赴栢交好。


    他知道南家人的特殊。


    “嗯...”南音笙还维持着好心情，“他当然没事，你不是看见了吗。”


    宿白脸上有些不自然，刚要辩解就被南音笙打断，“要不你自己问问你的男...”


    “宿白！”安静尖叫，“我不舒服，我们先回家！”


    这声尖叫引来了更多的看客，还有人拿出手机录像。店员小跑过来，想要询问些什么，但是找不到插话机会。


    南音笙早就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和看法了。


    而且成为神秘后，未经过她同意，电子设备无法记录她一丝一毫的影像，哪怕是虚假的皮囊也不行。


    她如先前一般，在宿白搞不清状况的眼神中，强行按下想要离开的两人。


    夜色已至，肉眼不可见的暗色能量一点一点磨灭安静周身的伪装。


    高挑的温柔女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变样。


    瓷白的皮肤变得粗粝棕黑，干净的下巴生满青黑胡渣，平滑的颈脖长出凸起......


    女变男，温柔变猥琐。


    这出大变活人的戏码引起观众阵阵惊呼。


    宿白整个人都惊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搭在“安静”肩膀上，完全忘记动作。


    只有嘴里下意识喃呢，“静静？静静！静静？...”


    “安静”从众人的反映中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中下意识把手放到胸口。


    本该随身携带的异常——【女士项链】不知所踪。


    他的面色骤然狰狞，猛地推开宿白看向南音笙，又在南音笙平静的目光中一抖。


    怒火浇灭，理智回笼。


    “宿白！”他再次尖叫，“我爱你！”


    “都是因为爱你，我宁愿变成女人！”


    “我爱你啊！”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宿白还是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只不过瞳孔涣散，显示是明白了事实，但是无法接受。


    店内外的看客欣赏了一出好戏，阵阵的讨论将当事人缠绕，密不透风。


    而本该也在舆论中心的南音笙再次降低存在感，注视宿白的眼里失去笑意。


    安静携带的异常已被湮灭，飘散在空中的污染不足为惧，正常情况下会随着空气流动消散无形。


    但是这些甚至无法黏上普通人的污染残渣，层层围绕着雌雄莫辩的青年。


    而青年，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将其全部吸收。


    好香。


    宿白好香。


    吸收这些早已湮灭能量的宿白，散发出比之【山水图】更加诱人的香气。


    南音笙站在所有人之外，勘透了宿白的本质。


    他体内充盈着神秘的气息。


    他是改造中的神秘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