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小豆子先冲过去开门，一脸惊喜道：“哥，你怎么也来了？”


    “小豆子，你怎么在这？”许广白拍下他的肩膀，才看向站于后面一脸探究的杨梨，招呼道：“杨娘子。”


    杨梨没猜到小豆子口中的许大哥竟然是此人，按下心中疑惑，先把人迎进院子，“许大夫，吃了吗？没吃的话尝尝我炖的汤。”


    许广白见屋檐下的桌子摆着碗筷，也没客气，“如此便打扰杨娘子了。”


    准备留着晚上再食一顿的汤饭被三人瓜分干净，杨梨怕他们没吃饱又一人塞了一个烧饼过去。


    “我吃的好饱，不要了。”小豆子拍了拍肚子，满足道：“杨姐姐你炖的汤真好喝，萝卜丝也好吃，不像慈幼院里煮的饭。”说完还打了个饱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他熟悉的许广白在场，他的表达欲也上来了，“那个新来的刘姨做饭可难吃了，煮出来的粥是苦的，小叶子都吃哭了，哥，我能不能带她回家吃饭呀？”


    许广白打断他的话，把桌上的碗筷叠在一起，“把这些碗拿去井边洗了。”


    小豆子哦一声，听话地端起空碗，杨梨忙站起来拦住他，“不用不用，放着我等会洗就行。”


    “没事，让他去，杨娘子应该也有话想问我吧？”


    既如此，杨梨开门见山：“我该称呼你许大夫还是许帮主。”


    许广白言笑自若，“随杨娘子高兴就好。”


    杨梨却笑容凝固，想不到他直接承认了。


    表面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暗地里却是让乞丐上商户收保护费的帮主，她之前怎么会认为他是个老实人的？


    许广白看她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好笑道：“你应该很意外这人怎么会是我吧？”


    “小豆子那日是特意挑我在场才上门的？”


    “杨娘子聪慧。”


    她也是看小豆子言行举止根本不像个乞丐才想明白的，而且九十九文钱的大户秘辛也过于低价了。


    不过她并未在此人身上感受到恶意，直接发问：“许大夫此举是为何？”


    许广白听她称呼，展眉道：“其实你兄长并不是第一批在赤山失踪的人，这十几年来陆陆续续一直有人失踪，小豆子的阿爹也是在赤山被抓。”


    杨梨被他的话惊到，又觉得不对，都是苦主，当初她大哥失踪时这人为何不吐露？


    许广白好像知道她所想般，坦言：“我本来是顾家收养的孤儿，长到六岁时与府里的小郎君当了小厮，因为误伤到他，被顾家家主下令扔到深山里自生自灭。”


    他拿起桌上被压住的纸张，指着上面第一行写的顾如海三个字，声音深冷：“害我之人就是他，当初不知杨娘子心性方不敢告知。”


    他的视线落在洗碗的小豆子身上，声音轻飘飘的：“若不是遇到进山采药的许叔，我早就在山林里化为枯骨了，后来小豆子出生了，我也放下之前种种怨恨，但是他们万不该抓了许叔，又害死了许婶。”


    杨梨心中骇异却也不解，把一个六岁稚童扔到深山里虽说必死无疑，但又觉得顾家有些多此一举，她不清楚这顾如海是不是真那么暴虐，或者许广白言语中真假参半？


    而且这个理由还不能完全说服她，他为何要拐八百个心眼，通过小豆子来告知自己消息。


    许广白解惑道：“因为杨娘子甚是心善，对小乞丐也不冷眼相对。”


    这人莫不是会读心术不成？


    女子想什么事情都显在脸上，此时瞪圆了眼睛被惊到的样子甚是有趣，许广白不禁笑出声。


    “顾家谋事甚大，不了解杨娘子心性时，在下实在不敢多言。”说完，许广白站起郑重地行一礼，“还请不要怪责。”


    杨梨赶紧避开，“哎，说清楚就行，不必如此。”


    两人在这边客气，都没注意到端着碗走近的小豆子，他好奇看向两人询问道：“碗洗好了要放哪里呀？”


    “我来。”杨梨接过碗端去厨房，听外面许广白对他说：“你先回慈幼院吧，不然许婆婆该担心了。”


    “小豆子，我装了些萝卜丝，你带回去吃。”拿篮子装了几个烧饼并一碗萝卜丝，提出去递给他。


    小豆子见许广白点头才接过去，“谢谢杨姐姐。”


    幽静小巷，小豆子提着竹篮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


    倚着门框目送他走远的杨梨疑问：“为何让他单独住在慈幼院？”


    许广白收回视线，“顾家水太深，我怕护不住他。”


    “那许大夫你就别卖关子了。”杨梨回到桌前坐下，拿起写着顾家人姓名的纸张，“你怎么知道顾家与赤山的事有关？”


    许广白在对面坐下，“顾全在我那。”


    杨梨一惊，顾贼的通缉令已经贴遍大街小巷，“你怎么碰到他的？”


    “他被冲到十里外的岸上，被一个好心的村民救了，还特意来城里请大夫诊治。杨娘子，你说这种助纣为虐的人怎么运气也这么好呢？”


    “不过他的头撞到硬物，现在眼睛瞎了，腿也瘸了。当年就是他把我从悬崖上推下去的，善恶有报，还是我的运气更好。”许广白笑出两边酒窝，不过因他偏瘦，脸上的捧场纹延到下鄂处。


    杨梨无端地觉得后背有点凉，脑袋撞了，为何腿会瘸，不过她也想知道顾全招了什么，“他知道矿洞的位置吗？”见他摇头，她着急道：“怎么会不知道，腿都敲瘸了也不招吗？”


    许广白语塞，讪讪道：“他把舌头咬断了。”


    他又找补道：“当年是他把我从顾家领到赤山去的，由此可见顾家与失踪案有关。”


    “没了？”


    两眼相望，得到结果的杨梨很是失望，还以为这狠人让顾老头全招了，她告知自己知道的消息：“长治十四年，地动石崩毙百余人，逢矿工暴动死伤无数，赤峰金窟遂封存。”


    许广白喃喃道：“长治十四年，金窟，你从何处得知的？”


    “长治是前朝最后一个皇帝的封号。”杨梨道：“当时的县志书上记载的，你再想想有没遗漏的？”


    “长治十四年，长治……距今七十年了，前朝……长治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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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字我总觉得很熟悉。”


    杨梨看他苦思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目前这些证据不能判定顾家与失踪案有直接关联，她一时有些意兴阑珊。


    许广白又斟酌片刻才问：“有个姓伍的狱卒说你会冶金之术？”


    那日在场总共就四个人，小五说过他爹是看牢房的，姓伍的狱卒应该就是他了，不过这事也没什么好藏的。


    “都是书上看来的，纸上谈兵而已。”她更好奇破碗帮，“你们消息还挺灵通，帮里总共多少人呀？”


    “现在有十七人，自从孟县尉上任后就改行不收钱了。”


    好家伙，怕是孟安然手底下都没这么多人，一个看着像文弱书生的年轻大夫当上了丐帮帮主，这哥们怕不是升级文男主的命格。


    “为何他来了你们就不收保护费了？”


    “他把那些闹事的地痞流氓抓空了，商铺就不愿意交钱了，只能去码头搬货。”


    激流勇退这是，他还挺有决策力的，一帮挣过快钱的愿意回去赚苦力钱，心态上就挺难转变的，不过她马上就被打脸了。


    “前段时间赤山有金矿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有几个弟兄跑那边探查了一番，还真找到一处矿洞，想请你过去掌掌眼？”


    “许大夫你该知道私人不允许开采金矿，被抓到可是要砍头的，而且我这业余水平也看不出甚。”


    好家伙，这丐帮想给破碗镶上金边不成？


    不对，又一处矿洞，


    “你找到金窟了？”


    “我怀疑那里是你说的前朝金窟。”


    两人同时说道。


    .


    入夏后，巷子里的邻居们都爱挤到老榕树下乘凉，杨梨提着篮子经过时，被坐在井边洗毛豆的于大娘喊住：“阿梨啊，你这是要去哪？”


    “大娘，我去石林巷。”


    王大郎眼睛滴溜溜转向她手上的篮子，高声问道：“听说石林巷芸娘子家有块黑石头，被你认出来是金矿石，快跟大伙说说长什么样呗？”


    本来分心在想金窟的杨梨这才回神，想不到八卦已经传到这了，“王大叔，鱼肚里没剖到金子又想着点石成金了，做白日梦还没醒？”


    被叫大叔的王大郎气极，“那伍狱卒喝酒时都透露了，你说那块石头能提炼出一两金子，夸你有本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认的。”


    一钱的重量传到这变成一两，明日再出门是不是该变成一斤了，反正杨梨打死不承认，“喝醉酒的人说话也能信，王大叔你果然是年纪大了。”


    街坊们看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都不犯困了。


    于大娘也挖苦他：“王大郎呀，听说你昨日又相看了一个寡妇，人家以为你四十了？”


    林四娘跟着掺和：“听说你还嫌人家带个娃。”


    巷子里三姑六婆纷纷谴责，“就你这条件，可别眼睛吊头顶上了。”


    被围攻的王大郎也没空问金矿石了，刚想一个个回怼回去，树上窝着的黑猫一个跃跳，在他头上踩过后蹦到井边，快速穿过几人脚下后追上快步离开的杨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