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锦衣接过纸巾，擦干了眼泪：“我是。”


    男人长着一双睡凤眼，看起来无害又容易接近，鼻梁挺拔，嘴角微微上扬


    “我是你的小舅舅赵佑赫，保佑的佑，显赫的赫。”赵佑赫加重语调。


    他的名读快了跟语气词“呦呵”有些相似，从小到大没老被人呦呵呦呵的喊，就连亲生父母都时不时冒出来几次“哟呵”，让他烦不胜烦。


    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个对自己的认真跟张白纸似的小孩，怎么着也不能让外号出现在她们嘴里。


    曲锦衣乖巧应声：“小舅舅好。”


    “真乖。”赵佑赫往前两步，笑嘻嘻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热源靠近她冰冷的脸颊，曲锦衣周身温度有了上升趋势，眨眨眼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自来熟的小舅舅。


    “你怎么这么没规矩？”男人将抓住他的肩膀往后拽，没指明说的是赵佑赫往前站的动作还是他伸手掐人脸的举动。


    赵佑赫撇撇嘴没说话，在他身后指指点点，敢怒不敢言；曲锦衣弯了弯眼睛，笑意悄无声息地从眼底跑出来。


    “你好，我是你的大舅舅赵佑廷。”眼前的男人伸出手，勾起的嘴角略显僵硬。


    “大舅舅好。”曲锦衣伸出手，礼貌招呼。


    “这位是赵礼，帝京政府派来慰问的。”赵佑廷松开手，继续介绍。


    赵礼目光微闪，笑了笑道：“曲小姐好。”


    “叔叔好。”曲锦衣点头。“我叫了专车，现场还保留着，现在要直接回家吗？”


    听见这话在场三人神情都复杂了起来，案件他们已经跟锦城公安了解过，也收到了部分警方拍摄的现场照片，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五天，曲锦衣却说现场还保留着，照片传递不了血腥味，可看着照片可怖的场景，他们也能脑补出那刺鼻的气味。


    “那你现在住在哪？”赵佑廷问。


    “住的地方没有变。”曲锦衣答。


    “你住在没收拾过的命案现场？！！”赵佑赫没压住心头的震惊，惊呼出声。


    “嗯。”曲锦衣面不改色，“我回家的时候只有主卧被围了，其他地方还是干净的。”


    “你一个人住？”赵佑廷目光落在曲锦衣脸上，低沉着声音道。


    “那倒不是。”曲锦衣转了转脑袋看向一旁安静站着的闻寒食，“还有他。”


    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偏向聚集在闻寒食脸上，突如其来的视线让闻寒食脸色有些不自然，有些僵硬地扯出个笑：“叔叔们好，我叫闻寒食。”


    对面三人都还年轻，喊哥并不过分，但曲锦衣开口在前，闻寒食与她同辈。


    少年长相偏英气，此时那双瑞凤眼微微弯起，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温柔又友好。


    赵佑廷视线在他喉间的突出点停滞，视力五点零的集团总裁第一次怀疑对自己的视力产生怀疑：“你是女孩子？”


    第一次见面外甥女就带上了小男生，对生长于严苛环境下的赵佑廷的冲击不亚于集团收益下降十个点，但恒诺集团收益从未经历过大幅度的冲击。


    “不是，我是男生。”闻寒食咬牙，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曲锦衣。


    “你们什么关系？”赵佑廷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意。


    自己早恋就算了，还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把人带来就过于不合礼仪了，记忆里乖巧倔强的妹妹除了不顾家人和曲磊峰私奔外再没做过出格的事，教养出的女儿会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还存疑。


    曲锦衣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算是朋友吧！不过我现在还要给他发工资。”


    赵佑赫：“发工资？”


    闻寒食身上带了些社会气，但和他们眼里的工作人士有一定区别，这些年他们给曲锦衣的也只有钱和股份，怎么会需要招人呢？


    “你说他在你这工作？”赵佑廷问，“你要招人做什么？”


    闻寒食笑笑，抢先开口道：“我没地方去，但刚好会做家务还会做饭就留在曲锦衣身边干点小事了。。”


    “你们在哪认识的？”一边观察着闻寒食举动的赵礼笑了笑，插了句话，“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没有。”曲锦衣坦诚道，“今天应该算第三天，不过遇见的方式听特别的。”


    闻寒食大脑有些短路，以为她要将001的存在和盘拖出就听她转移了话题。


    “感觉今天挺冷的，要不上车再聊？”


    赵家名下的恒诺集团现在由赵佑廷全面接管，赵礼也算政要人员都不能离在锦城呆太久都没带多少行李，只有一个休学状态的赵佑赫拖了个大箱子过来。


    “嗯。”见她被风吹得直哆嗦，赵佑廷止住了话头矜贵点头。


    司机坐在车里，空调一直开着，九座的商务车空间大，赵家兄弟一左一右地坐在了曲锦衣身边，闻寒食和赵礼坐在了他们后面，接着是满满当当的保镖。


    “各位要去哪？”为了应对意外情况，闻寒食订车选的都是按时间收费，不知道目的地的司机见几人上车后立马开口。


    “舅舅要在家里睡吗？”曲锦衣看向赵佑廷。


    被她的后脑勺对着的赵佑赫不满地哼了声，先一步开口道：“大哥跟礼哥带着保镖住酒店，他两时间比金子还贵，明天拿完东西就回帝都。”


    东西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曲锦衣张了张嘴，低声道：“两个都要拿去吗？”


    相爱的人该被埋葬在一起，但曲磊峰和赵慧恩道现在都没回过帝京明显跟赵家的关系并没有缓和，曲磊峰被留下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嗯。”赵佑廷应了声，不冷不热地道“舍不得？”


    “还好。”曲锦衣没否认，低低吸了口气。


    “先去你家吧！”赵佑廷说，“留着也不是个事。”


    “嗯。”曲锦衣不情愿地应了声，“麻烦原路返回。”


    ——


    到了香园门口，一行人下了车，见赵佑赫的箱子被拿下车的时候曲锦衣大脑空了空，看看箱子又看看闻寒食，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闻寒食安抚似地拍了拍她垂在一边的手臂，小声道：“他没说自己也要住酒店啊，而且他拖着拿那么大的箱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来一两天的。”


    看着赵佑赫拿上箱子，曲锦衣抿了抿唇，接受了他的说法，转头看他：“你是按时间定的车吗？”


    “对。”闻寒食说，“不知道今天要去哪，订到了晚上十点，说多退少补。”


    曲锦衣点头：“那就好，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酒店，其他的行李直接放在车上就好了。”


    “我去说一下，待会要用再麻烦他。”闻寒食略微点头。


    赵佑廷还在跟赵佑赫说着什么，一旁的赵礼时不时地插上几句，等闻寒食回到曲锦衣身边站好另外三人才齐齐走向曲锦衣。


    见三人身后没有保镖，曲锦衣有些好奇道：“保镖去干什么了？”


    “他们有要做的事。”赵佑廷回答得敷衍，“你小舅舅要在你这呆一段时间，没问题吧？”


    这是赵家一早就商量好的事，曲锦衣答应，赵佑赫就住在曲家；曲锦衣不答应，赵家就在香园买房子让赵佑赫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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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总之不能让曲锦衣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女孩子一个人住。


    赵佑赫今年二十二岁，帝都读大三，已经休学了大半年，学校不去公司也不愿意去，原本让他跟着来锦城也不愿意，但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同意了。


    现在曲锦衣身边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个男生，赵佑赫是无论如何也得住进曲家了。


    “可以，闻寒食把能用的房间都收拾出来了。”曲锦衣说，“要给保镖留房间吗？”


    曲家没雇过保镖，她并不了解相关的安排，只能求助更有经验的人。


    “他？”赵佑廷看了眼赵佑赫，略显疑惑，“一个休学在家的大学生要什么保镖？”


    休学在家的大学生赵佑赫鼓了鼓腮帮，看了眼自家大哥继续敢怒不敢言。


    他都准备好说辞了，结果他哥一下把真实情况给抖出来了。


    “外边冷，回家再说吧。”闻寒食拉了拉曲锦衣的袖子，防止她追问。


    曲锦衣知道他的意思，转身带路：“好。”


    ——


    “就是这。”曲锦衣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室内的血迹早已干涸，物品没有整理过，一切都是警察们离开的样子。


    赵佑廷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心里酸酸涨涨，他和赵慧恩是龙凤胎，也是最亲密的家人。


    赵慧恩离开家的那段时间他跟着父亲在国外谈合作，等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妹妹已经离开了赵家，母亲还下令不任何人提起赵慧恩这个名字，也不许任何人找她。


    时间总是会冲淡许多东西，血缘关系也会变得疏远，在接到警方通知的时候他也曾茫然到不知道赵慧恩这个名字属于谁。


    记忆里每次回家都会蹦蹦跳跳地出来迎接自己的女孩被时间模糊了面容，隐去了名字，然后在此刻变成一具可能已经陌生的尸体，也将在明天变成再也分辨不出的一捧灰。


    “曲锦衣，谢谢。”赵佑廷哑然道。


    这句谢谢来得莫名其妙，曲锦衣靠在门外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赵礼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礼比赵家兄妹大两岁，三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到能穿一条裤子。


    他在心里替赵佑廷将没说的话补上：谢谢你陪在我妹妹身边，谢谢你没在经历毁灭性变故时没有选择同去，也谢谢你好好长大。


    “我去厨房帮忙。”曲锦衣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阿赫。”赵佑廷背对着弟弟，声音里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你去跟锦衣交流感情。”


    ——


    曲锦衣在客厅找了一圈都没看见闻寒食，直到进了厨房。


    “001说来的人里有觉醒者。”闻寒食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在机场听见曲锦衣说现场没清理的时候闻寒食就放弃了定饭店的想法，现场的血腥很难让见过的人还有食欲，但又不能断定每个人都不吃饭，他就只能自己动手做点清淡的饭菜。


    001突然出声还差点让他切到手，没忍住阴阳怪气了几句把001整得不跟他说话了。


    “谁？”家里有人两人说话声音不敢太大，曲锦衣进了厨房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你觉得会是谁呢？”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耳边，像是落下了一道惊天巨雷。


    原本想洗锅的闻寒食拿着锅的手僵在了半空，曲锦衣下意识道：“我大舅舅？”


    “啧。”那声音的主人有些不悦，敲了敲厨房的推拉门门框，门框“砰砰”地闷响摇晃两下，将两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那是个顽固分子，怎么可能是觉醒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