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漫拥余香(1)

作品:《记忆之舞轻纱

    万物在于春。


    可元世祖至元二十年却是注定将涂炭生灵的一个春天。


    不止是春天。


    赫连又文失去了兄弟赤延,日渐消沉。


    未储山庄和未储门的事他都正式交给了赫连重初打理,虽然赫连又文知道他的长子无意接手,但若是将未储山庄这一切事宜交给次子赫连成,他实在不放心,只好让赫连重初舍去自由接手山庄。


    好在膝下二子不争名利,赫连又文很宽慰。


    自从赫连重初接手他一直从前料理的事后,他的次子赫连成完全似脱了缰绳的马一般,终日在外游玩,极少回家。


    他贤弟赤延的女儿赤纱也入住了山庄,赫连又文在房内一度叹息这差点进家门的赤纱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进家门。


    本想着还可以再次向贤弟提亲……赫连又文嘱咐了长子赫连重初好生照顾赤纱后,几日不见人影,终日自困于房内。


    春风拂面。


    侍女将一描绘着彩画的茶壶瓷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阿昌舅舅来过未储山庄与她一见后,比之前更加繁忙了,他和落九天——在忙谋反吧。赤纱看着杯中茶面上的细小花瓣。


    赫连重初刚处理完一些庄内琐事,一出书房,就来找赤纱,看到坐在庭院的赤纱,赫连重初微舒了一口气,但很快他的心又被拉紧。


    赤纱她不像往常一样,她没笑,在思想着什么,这一幕,就和初识她不久后遇见的场景。


    那时正是六月荷花香满湖,红衣绿扇映清波。


    赤令山庄的一座凉亭内有一男一女。


    “真是让人高兴。”


    面对着满池荷花,一名雪衣男子玉扇持于胸前,头上戴着束发的玉冠,长发如墨散落在月牙白衣上,高挑秀雅的身材迎风而立,身上缓缓的流露出屡屡淡雅。


    “高兴什么?”一名白衣女子心中正暗自腹诽着什么。


    那个时候,好像回不来了……


    赫连重初想到这里,棕色的眼瞳略沉暗。


    撑开折扇,赫连重初笑如清风出现在赤纱面前,“小纱,这是新采的花瓣经过精心制培所泡制的茶。”


    看清来人,赤纱微仰头,笑,“你忙了那么久一定很累,正好喝来提神。”


    她没有提什么糕点,也没有提这茶好不好喝,也没提闻人掠……她在关心他。


    赫连重初本不想提那些事来打碎赤纱坚持的笑容,可他终是在转着杯身的时候凝眉说道:“还是没有闻人掠的消息。也没有彩月的。”自那日以后,闻人掠没有出现过,赤纱托他去找,赫连重初顿了顿,“不过,收到消息,薛意成了安亲王,他是皇上多年前来中原时与一位女子的儿子,皇上暗地寻找多年了。”


    七天了,在知道闻人掠还是没消息的时候,赤纱心又沉了几分,赫连重初后面的话她本是迷迷糊糊地没认真听,但她还是听到了薛意这名字,猛然抬头,“他是忽必烈的儿子!?”是的,赤纱不敢相信。


    薛意和她,也称得上青梅竹马。忽必烈攻宋,让诸多念着宋朝的人都痛恨忽必烈,却又无可奈何这个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


    赤纱也恨过,只是没想到,薛意是仇人的儿子。


    他总是喜欢坐在高处,他总是冷淡地看着一切,赤纱现在有一种感觉,薛意是在伺机待发。


    多可怕的感觉,赤纱努力不去想。


    赤令山庄的结局不是落九天所为,赤纱没有怀疑过落九天,甚至有时她会在想,落九天此时在做什么,他因何不来找她了。


    那个邪魅而有种高贵气质的男子没有伤害过她,可是,他的手下,并不是那么安分。


    赤纱慢慢地啜饮着甘甜润喉的茶。


    心中却是这样一句:彩月,他日你必在我面前死去。


    她已经——有仇恨了。


    接替月起门门主的人到了,可在这之前,未正式除职的彩月将盟主杀了。


    江湖,乱了。


    彩月达到她的目的了,他原本要放弃夺天下。


    可现在,他不能退了。


    若是将彩月杀了,天下人的矛头会立即对准月起门,于是落九天没有杀彩月,但是,那个成为安亲王的人却将彩月的罪行公诸于世。


    只是这时,月起门的门主彩月消失了。


    月起门被朝廷捕杀,从此再无月起门。


    落九天不能伸出援手,若是他伸出援手,他也就等于是公告天下他是月起门的同党,就算江湖众门派奈何不了他,可是还有那个昏君——忽必烈。


    那个昏君,野心不止中原,上次攻日本不行,如今还想攻缅甸。


    朝堂之上,当落九天知道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有意要攻缅甸之时,他垂着的眼帘遮挡了嘲讽的神色。


    两天后,赫连又文终于不再消沉,出了房门,他不消沉,但却悲愤。


    收到飞鸽传书,落九天收服了剑七门残党、飞峰堂等诸多门派,如今,还想要‘收服’未储门。


    哼,其他人不知道,可是他赫连又文知道月起门的门主彩月和他落九天有不寻常的关联,苦于没有证据和事实,他赫连又文一直没说出来。


    如今他落九天的野心不小,狮子大开口,还想吞并他苦心经营的未储门,赫连又文十分悲愤不甘。


    赫连又文沉不住气,又不能主动先攻,只有静待落九天的攻击。他的次子赫连成知道此事后,也是从江南某城的酒楼里快马赶回。


    暗湿的山洞里,有细微的响声伴随着滴答滴答的滴水声,里面虽无风,却冰冷如秋。


    一团黑影在山洞里挪动,已经看不清他身上的衣服是很么颜色,黑影挪动到山洞里的一条细长的溪流边。


    闻人掠掬起一抔冰冷的水,掌心的水中有几条小软虾,他混合着喝了下去,一滴水从他指缝留出落在喉结上,喉结一动,那水划出一道水痕,滑落闻人掠的衣襟内。


    七天,他与彩月打斗,同受重伤。


    闻人掠跌撞地进了山洞,他本以为伤的这么重会死去,可是他活到现在了呢,闻人掠嘴角轻轻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看向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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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处,那里,也有一团黑影,蜷曲着。


    彩月是继闻人掠之后进山洞的,开始她没发现闻人掠,后来他们互相约定伤好后再打,彼此心中隐隐地都知道彼此定下这样的约定是不想自己死去,多个信念支撑着也好。


    落九天果然攻了过来,以‘未储门与月起门’勾结的幌子。


    赫连重初派人将赤纱强制带出未储山庄欲安顿在城中的一家客栈以防受伤,可赤纱怎放心得下,她趁身边的人不注意,回到了未储山庄。


    未储山庄庄门大开,如那日赤令山庄一般,赤纱心中一痛,看到了庄内早已陷入一片混乱中,赤纱见有刀剑朝向她,险险避过几次。


    “小纱!?你怎么在这里?”赫连重初懊悔没有放倒赤纱几天让她来到这危险之中.


    “撕拉”一声,赫连重初的白衣被剑划烂,偷袭者脸上闪着得意,但偷袭者下一秒就倒在地上,他的身后,是赫连家的二公子——赫连成。


    赫连成一副‘有我在,你们放心走吧’的样子,“大哥!你送赤纱走!”手中握得剑也是没闲地朝左右挥去。


    赤纱突然质疑她是不是回来错了,她是不是碍手碍脚?


    赫连重初犹豫了一下,拉起赤纱,另一只手杀出一条路,“小纱,我们快走。”


    赤纱被拉着转身,突然在这转身一瞬看到了熟悉的眼眸——冰冷地墨瞳。


    他也在?他亲自来?赤纱看到一只飞镖朝落九天袭去。


    “小心!”赤纱低呼后才发现她说出了口。


    落九天险险地躲过飞镖,唇边竟染上了一丝邪魅的笑,只是纯粹的笑。


    赫连重初蹙眉。


    就在这时——赤纱突然觉得臂上一热……


    在看到臂上的伤口后,赤纱这才觉得无比地痛,和上次受伤一样那么痛,她才褪疤的伤啊,现在,又中了一刀。


    落九天的绝隐门撤退,未储门的老门主赫连又文在这次江湖之战中死去,他临死前,是宽慰的,他的兄弟赤延都死了,他早就不想活了,只不过在寻找一个死法,不轻于鸿毛的死法,现在,他算是如愿了。


    未储门没有赢,也没有输。传闻中,落九天是因为一名女子而撤退,那女子便是赤纱,于是江湖中的八卦又沸腾了。


    赤纱醒来的时候,闻人掠回来了,他知道赤令山庄在他走后被血洗了,他知道薛意现在是安亲王,他知道安亲王将月起门灭门了……


    可他闻人掠笑着说,“赤纱,我们两个都受伤了啊,真巧。”他笑得那样轻松,没有提他在山洞里的日子。


    赤纱瞪着闻人掠,差点就要哭出来,“不巧,大夫说我的伤很浅,可是你的伤,好重。”


    “如果落九天为你放弃江山。”闻人掠这句话没有后续,他突然在问。


    微微一愣,赤纱竟答不出来,如果落九天为她放弃江山,她又会如何?终究,赤纱答道:“阿爹是彩月杀的,落九天没有指使她。”


    笑得温和,闻人掠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现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