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宫外传来噩耗,予漓没熬过去。


    殿外风和日暖,鸟鸣清脆,但帘帐内闷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陵容半睡半醒中噩梦连连。


    她梦到予泓病愈是假的。


    她没发现乳母身上给予泓擦嘴的巾帕被人换了。


    予泓高烧不止,在她怀里不停地喊着母妃。


    陵容梦见胡蕴蓉在漫天的飞絮与纸钱中里流着血泪。


    她狰狞着对着陵容喊叫,“斗不过她……我斗不够她……安陵容,你也斗不过她……”


    陵容梦见母亲背对着她跟皇后道歉、埋怨,“谁知道她是个不驯服的。


    您是多好的主母呢,这个小蹄子竟敢不尊重您……”


    梦中陵容抢过宝鹃手里的绣花剪,对着母亲和皇后一通乱刺。


    谁知再睁眼,没有什么母亲和皇后,倒地是威严冷酷的太后。


    她腹中流着血,眼睛死死地瞪着陵容。


    陵容被吓醒,刚想喊人过来,就见微风吹动的帘帐外模糊着一个后妃穿着的人影。


    陵容心下大惊,哑声质问,“是谁!是谁在那?”


    新柳揭开了天青色暗织榴花带子纱帐,惊喜道,“娘娘,你醒了?”


    宝清端着茶来,向后微微侧了头,轻声提醒她,“娘娘,是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娘娘见您睡着,在这儿等了有两刻钟了。


    娘娘睡得安稳,所以没叫您起身。”


    陵容点头,示意知道了。


    待饮过茶后,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左右皇上不在,陵容和皇后都没有心思做什么妻妾和睦的样子。


    陵容倚在枕上平复心绪,皇后抽出了书案上夹在几本蒙学书册中予泓描的字看。


    皇后的声音不急不缓,“温妃真是好命。


    同样是得了天花,没两年就可以娶亲生子的予漓没熬过去,还没入学的稚子却活了下来。”


    她的语气冷得能呼出了一层冰霜,“老天实在太过眷顾你。”


    陵容解了两颗衣扣散热,“皇后娘娘杀伐果断,亦能稳坐后位多年。


    如果这都不叫老天眷顾,臣妾也不敢生受。”


    皇后冷笑了几声,拖着杏色的凤尾宫裙,一步步向陵容走来。


    陵容紧张地呵道,“皇后娘娘!”


    皇后停下脚步,嗤笑了一声。


    “胡嫔误吸了春日的杨花,以致哮喘发作。


    可惜太医晚了一步,胡嫔已然身故。


    晋康翁主受不得女儿的死讯病倒了。


    本宫感念她在宫外曾时时照拂予漓,所以派了陆院判前去照看,想来不久也能痊愈。”


    陵容缓缓吐出一口气,“为了给大皇子报仇,所以你杀了胡蕴蓉。”


    皇后略有几分惊奇道,“本宫从来不知温妃和胡嫔如此姐妹情深。


    而且,温妃进宫多年,该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


    她上前伸手死死地固住陵容的下巴,微微弯下腰,神色温柔地替她拭汗。


    陵容挣脱不得。


    “温妃妹妹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


    等二皇子继承大统,本宫还等着和妹妹两宫并立的那天。”


    皇后松开手,直起身子,盯着陵容的脸惋惜道,“只是温妃从前月貌花容,风姿袅娜,如今却满面脓痘,太过可怖。


    怪不得连皇上都不来长乐宫了呢。


    皇嗣稀少,皇上有心待太后过世满一年之期后盛办选秀之事。


    这后宫新鲜的女人层出不穷,能诞育皇子的女人也层出不穷。


    到时,温妃既无宠爱,二皇子也不再是皇上护得密不透风的心尖子了。


    那该如何是好呢?”


    皇后离开同心殿,留下一路畅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