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久寻把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希冀自己能说出最真挚的感觉：“因为害怕。”


    她蹲下身子，将求知的那双小手放在掌心观摩。


    求知抓抓手，仿若一个小猫咪，声音也含着童稚：“所以需要一只小小的机器人来帮你撑腰吗？”


    “是的呀，”姜久寻摸摸求知的头，满目含情，“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机器人，可以站在我身边，我都会很有底气的。”


    求知望着姜久寻，呆滞着，姜久寻笑笑，还是低声说了出来：“因为没有人愿意无条件的信任我，我一直不知道我应该寻求被认同还是坚持自我。”


    “为什么这些要跟一个机器人说呢。”求知语气散发出强烈的疑惑，“这在知识领域没有答案，你们每个人看起来相差无几，但这里，千变万化。”


    机器人说着，将手贴在姜久寻的胸膛上。


    姜久寻颇为意外，望着那双小手。


    心还在热烈的跳着，因为一只小手的触碰，跳得无比明显。


    “好吧，我们走一走。”姜久寻站起身，向求知伸出手，面上带着温情笑意。


    她拉着小小的机器人，就像带着一个乖巧的孩子。她不时低头观看求知，体验自己的变化，自嘲道：“拉着你一起走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有个孩子还不错。”


    “我不是孩子，你也得不到与孩子相处的感觉。”求知侧头，声音仍是童真的语气，“你只是拉着一个没有生命力没有变化的机器，我会按照你的想法走，孩子是独立的个体，她们不会像我一样听话。”


    “听话不是一个好词对不对。”姜久寻仍能轻轻笑着，文字的力量，规训的力量，她太清楚不过了。


    求知做着解答：“听话的近义词是温驯、驯顺，它没有反义词，几千年前曾用淘气调皮作为它的反义词，如今已经弃用，听话的词性不太好说。”


    两人随意走着，实际上却是求知引导着方向。


    走着走着已经走到深处房屋聚集的地方，处处散发着食物的芬芳。不同食材的香气已经在姜久寻的嗅觉中转了几圈，浓郁的令人感觉到安逸。


    不同于日日不开火吃健康餐的她，人间烟火气是影响着几代人的，祖母妈妈的味道是一代代传递的。


    一群小孩儿聚在门前一起玩闹着。


    “今天我家做蒜香排骨！”一个小孩儿在人群里兴奋的宣誓着。


    不远处的室内出现大声的呼唤：“别让我喊你第三次！”


    “来了来了。”另一个小孩儿麻溜的跑起来回家。


    姜久寻拉着求知目光在其中波动，逐渐走过这片地皮。


    “阿咪！”一个粉色长裙的孩子突然站起身来，口齿不那么清晰却热情招呼，“我家今天做红烧鱼，你可以带着求知一起来吃。”


    姜久寻觉得自己一定是沾了这个小机器人的光，她弯下身，面对孩子语气忍不住的嗲起来：“不用啦，求知不需要吃饭的。”


    “但你需要呀。”粉裙小孩儿挠挠嘴角，真诚望着眼前这位大人，“大人需要吃饭的。”


    姜久寻有些诧异，她望望求知，再望去，小孩儿的眼睛里满满是她。


    “你的眼睛骗不了人的阿咪。”小孩儿搓着手，笑着说话，“它在说话。”


    姜久寻诧异，自己疲惫无神的眼睛又能展示什么，她蹲下身来详细问：“我的眼睛在说话吗？说了什么？”


    “对，在说……”粉群小孩儿想了想，一拍头，“在说，我们在这里玩的很好，你也想加入！”


    “是的是的。”一群小孩儿哗啦的凑过来，“是想加入的眼神。”


    眼睛真的这么说吗？姜久寻失笑，哪个大人会想跟这么一群小屁孩一起玩。


    “不过是妈妈在做饭，还要得到妈妈的同意。”粉裙小孩儿说着就站起身想回家询问。


    “不用啦。”姜久寻忙拒绝，却没拉住她的胳膊。


    另一个小孩儿眉眼弯弯的双手做喇叭状向前呼喊：“妮耳，阿咪说她不用。”


    粉裙妮耳定在原地，摸着头走回来，不无惋惜：“阿咪，好想你去呀。”


    “阿咪说了不用，”呼喊妮耳的小孩儿拍拍朋友的肩膀，“要认真听到她的话呀。”


    姜久寻忙面向妮耳：“谢谢你呀，我很开心你邀请我，但是今天不需要的。”


    妮耳点点头：“好的，那下次遇到阿咪，阿咪要来。”


    看着眼前女孩儿纯真期望的眼神，姜久寻忍不住询问，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为什么邀请我呢？”


    “阿咪很高大，我喜欢阿咪！”妮耳大声喊出来，却又害羞的向后退着，窝在她的伙伴之中。


    “阿咪的眼睛中有爱！”一个小孩儿叫起来。


    “阿咪一直牵着求知，很温柔！”小孩儿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疯狂夸赞。


    “阿咪很贴心！”小孩儿边说边拉着求知的手摇晃。


    姜久寻从来没有接受过如此密集的夸奖，她下意识的想逃：“啊啊，谢谢，谢谢小朋友们，我先离开了。”


    她故作镇静但慌张的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回头看一眼求知有没有跟上来。


    求知身体轻盈，不紧不慢，她满腔疑惑：“你为什么慌张呢？”


    “不知道，有羞耻感。”姜久寻拍拍胸口。


    求知语气轻缓：“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有一点不习惯，”姜久寻用笑容隐藏着自己的惆怅，“不过这样和美的生活，很难有人不喜欢吧？”


    “喜欢就大胆的承认吧，”求知迈着脚步，“这里的人几万年来都这么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姜久寻扁扁嘴，心中百万个不相信：“现在的生活怎么可能和几万年前一样呢？”


    “是一样的，”求知笃定点头，“一直都是平等的分配呀，以前只是科技没有这么发达，但是大家一起劳作，一起分配，生活本身并没有过大的变化。”


    姜久寻有些走神，聚神后看到不远处一间漂亮的石头房屋，院子一圈堆了高高低低的雕刻品当做围栏。


    最高的雕刻品是一只站起身的兔子，高竖着耳朵足一人高，边上错落的有猫有梅花有柿子，材质各异颜色也不同。


    姜久寻认真看着，随行进透过低矮的地方同院落中的人对上眼睛，她满手满脸都是灰屑，手中机器发出嗡嗡的转动声。


    “对不起。”姜久寻为自己的窥探道歉，覆上笑容。


    那人也低下眉眼继续创作。


    “妈妈！”求知发出一声清脆的叫声。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求知，又互相对视一眼。


    求知翻越低矮的围墙已经冲向院中的女子。


    “别动！”女子大吼一声。


    姜久寻差点立正，反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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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去求知已经立正。


    女子放下手中的牙机，起身脱下身上满是白灰的围裙，在旁边水池迅速洗手又抹了把脸，走过来将求知从正门带出院子，打量着姜久寻：“不好意思，她的系统设定里见到我就会脱离原定走向。”


    “能理解，毕竟是妈妈嘛。”姜久寻打量着眼前这位略显邋遢的女生，她看起来那么小，仿佛只是一个印象中的高中生，“可是……为什么她叫你妈妈？她，是个机器人啊。”


    女生狐疑又稚嫩的目光扫过姜久寻的眼睛：“她身上的材料是我发现的。”


    说着拍拍求知的头，指向那仿若木头的材料，又挪向可以开花的藤蔓：“这种坚韧的真菌只要不被破坏，外部绝缘内部导电，结合这种不需要与大地连接，只靠空气中水分就可以成活的藤蔓给与真菌养分，她可以自己完成内部循环，不需要额外动力。”


    求知在原地转着圈，仿佛真的是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


    “她不需要充电就可以一直活着？”姜久寻赞叹的目光投在求知小小的身体上。


    女生也偏头审视着求知：“平时跑跑跳跳的还是会有损伤，需要修复的，所以我只是她皮囊上的发现者而已。”


    “你好厉害。”姜久寻发出由衷的感叹。


    “妈妈好厉害！”求知也跟着夸奖。


    女生嘴角勾起，自豪道：“我当然知道。”


    姜久寻心中激荡着，指着五花八门的围墙：“我刚才看你在雕刻物品，这些也都是你雕刻的吗？”


    “对，”女生笑意加深，望着自己的成果，走上前抚摸着兔子强壮的手臂，“都是我闲暇一点一点雕出来再堆起来的，我自己的动植物雕刻围墙。”


    姜久寻侧头望着这位看起来年轻的小妹妹，心头扬起来奇异的骄傲：“真好，女孩子们都是这样就好了。”


    “你好奇怪，”女生收起笑意，目光也凌厉起来，“为什么大家要一样。”


    姜久寻苦笑一声：“我说的是自豪感和配得感。”


    “那我希望你和我一样。”女生扬起骄傲的笑意。


    “妈妈，别人夸她，她会害羞的。”求知在地上跳跃起来，开始揭姜久寻的短。


    “嘘！”姜久寻皱着眉瞪向求知。


    “害羞？”女生诧异极了，声音放大，“那是夸的太少了。”


    姜久寻勉强扯动着嘴角，认命：“是吧。”


    “我要回去了，求知就留在你这吧，”姜久寻点头告别，对女生说完又低头向求知继续，“小求知，谢谢你今天的陪伴。”


    “再见。”求知欢快的摇着手。


    姜久寻默默走向自己所在的高楼，一座冰冷的高楼。


    她平日都让褒姒帮忙点餐，偶尔看去确实没有太多菜色，今日仔细翻看，在晚餐中果然点到了惊喜餐，是一份酸鱼汤。


    味道鲜美，想象这个妈妈在杀鱼的时候旁边两个小女孩儿或许在给妈妈高喊加油蹦跳助力，姜久寻唇边荡起一抹笑意。


    姜久寻躺在顶楼看着着月亮，直到月上眉梢，还在想钓鱼的母女三人，她今天经历了不少事情。


    电梯发出一声叮的声音，里面的人朝姜久寻走来。


    林蓝之站在旁边，声音在夜色中更温柔了：“怎么突然找我？”


    “我想回去。”姜久寻望着月亮，语气平静，“我不要呆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