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巨响在不远处传来，源真侧了侧头，听声音好像是房间门被破开了。


    触手缠绕在他身上，脑袋边也是触手，他只有一双眼睛能动。


    源真听到少年一声闷哼，随即他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不是人类的语言，且是凭空钻入他脑袋里的。声音阴森凶狠，在问少年有没有看到侵入者。


    侵入者？是指他吗？


    顺着触手朝上看，看到它们连接着少年光裸的上半身，源真移开了目光。


    少年是咒灵吗？


    不，应该不是。他没从少年身上感受到往常咒灵身上的气息。


    源真遇到的一级及以下的咒灵都没有神志，可少年有。


    所以他如果是咒灵，至少是特级。


    可源真也不是没遇到过特级咒灵，之前废弃工厂的三楼，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令人颤栗的气息。


    所以少年不是咒灵。


    入眼是紫红色的触手，他动了动被压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反过来摸了摸缠绕在身上的触手。


    触感与他想的一样，滑腻。


    前方少年不知为何忽然闷哼一声，身子剧烈颤抖了下。


    怎么了。源真听到那声音问。


    少年摇头，说身上有些痛。


    这似乎是很寻常的事，见他这样说，那声音也不再多问，地面又轰隆隆颤抖起来，那声音的主人似乎离开了。


    想到纸张上的标识，源真明白，这里是研究院。


    所以...改造？


    少年不是咒灵，现在这幅样子，源真也很难说服自己，他是个人类。


    让少年忌惮的东西离开，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不知在等什么，缠绕着他的触手一直没放开，担心那个东西反悔忽然反悔，源真也没挣扎。


    抬不了手看不了手机，源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终于长叹口气，缠着他的触手缓缓松开。


    男生转过身，面对他，触手慢慢将他放到地上。


    “你不该来这。”


    眼前人分明和野上冬长得一模一样，话语却匪夷所思。


    源真上下打量他。


    “你认识冬吗？”


    男生颔首。


    “我就是冬。”


    “你就是冬？”


    朝前一步，仔细观察少年，确认他真的与照片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源真又接着说。


    “就是冬叫我来的。”


    见少年一点点瞪大了眼睛，源真拿起手机，将聊天内容展示给他看。看着少年眯起眼睛凑过来看，源真又补充。


    “他还给了我详细的地址。”


    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再加上少年很高，源真之前只能看清他的样貌。


    直到此时，他们的距离拉近，像寻常朋友站在一起的距离，源真才看清少年的眼眸与发色。


    与照片里的全黑不同，眼前少年的眼眸是淡金色，头发是棕黄色，少年对他的态度与网上冬对他的态度不太一样。


    网上的冬...对他很是热情，甚至可以说到执拗的地步。


    现在的这个...若忽略他的下半身，看起来只是个寻常少年。


    似乎是被手机的光亮刺激到了，只看了几秒，少年的眼眶里便积满了泪水。


    “啊，他啊。”


    源真只听清他这一句，随后少年直起身，揉眼睛，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少年的话不详，可也透露出了一些关键。


    他是冬？


    和他聊天的也是冬、


    少年认识他。


    源真仰头看少年。


    “这里有很多个冬？”


    少年轻笑着张开手臂。


    “是啊，这里，到处都是冬。”


    越看眼前的人越喜欢，少年弯下腰，缓缓朝他靠近。


    知道自己的脸有优势，他对源真眨眨眼，用脸贴贴他的。


    少年的脸冰冰凉凉，就如它的触手一样。


    源真向来有洁癖，可这次，他站在原地没动。


    贴到眼前人，少年一声喟叹，面色满足。


    触手随着他的心情而动，慢慢将人包裹起来。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源真垂下眼帘，好似在思考，没一会儿，他抬起头。


    “第一个冬是不是已经死了。”


    话语问出，缠绕在身上的触手猛地收紧，源真扬起脖子，痛苦闷哼。


    “松开！”


    一个用力锤在触手上，后者吃痛缓缓松开，少年回过神来，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的样子真的很有欺骗性，要不是身上缠绕着的触手存在感拉满，源真都要恍惚，以为自己面前的只是个寻常少年。


    少年的反应之大，让源真确认了些事情。


    比如。


    “你知道他在哪，也知道和我聊天的人是谁。”


    对上源真没什么表情的目光，少年恋恋不舍收回触手，朝边上移动。


    “知道。”


    “应该说，这里的冬都知道。”


    房间里一扇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光线是从门上透进来的。


    刚才那不知道什么东西闯进来，给门上砸了一个洞，走廊上的光线从洞里透进来。


    少年似乎陷入了回忆，表情又哭又笑。


    “他们切他的脑袋，切他的身子，收集他的血，我们就像细胞，接连着诞生，成千上万个我们。”


    视线里满是源真，少年又弯下腰将脑袋朝他凑过去，轻轻贴住。


    “我就是冬，冬也是我，吉恶，吉恶喜欢喜欢我好吗？”


    喜欢？


    源真抬眼看他。


    浅金色的眼眸看起来空洞万分，只见他一个抬手退开少年，拉拉自己的衣服。


    “我想你搞错了，我没喜欢冬。”


    他说着，上下打量了番少年。


    “自然也不会喜欢你。”


    少年原本温顺垂在脸边的头发变得杂乱，白皙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很多口子，紫色的液体从中流出。


    “不喜欢...呜呜...不喜欢...冬你真是废物！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呜呜，喜欢，为什么不喜欢，喜欢我...喜欢冬，要喜欢。”


    面前是少年巨大的身躯，只见它瑟缩在角落里，话语歇斯底里。


    划向自己的力道毫不留情，只一会儿，它身上布满划痕，紫色的血滑落到地上。


    情绪失控，却始终没来攻击他，唔，果然是实验体，不完善。


    心中一声叹息，源真转身朝门外走。


    来到走廊，他拿起手机看眼时间，五点。


    山上信号很差，打开聊天框，源真这时候刚收到夏油杰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或许是等太久又没源真的消息，夏油杰发的是他们已经打电话给夜蛾，申请特级前来支援。


    特级咒术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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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真对此不可置否。


    特级咒术师打得过怪物？


    研究院很大，他不可能全部兜一遍，所以野上冬最可能在哪？


    回想在大厅里看到的导航图，源真在原地站定，面露思索。


    ......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研究院最底部，将手中的卡在槽里一刷，源真顺利打开了面前的大门。


    研究院从外部看起来只有一层，按照触手少年的说法，研究院里有成千上万个冬，那一楼里那些房间里必关着那无数个实验体冬。


    触手少年那样懦弱的性子都对本体那样嫉妒，何况其他实验体？


    所以他们一定是被隔离开的。


    源真手中的卡是在一个办公室里找到的，原本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结果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到了最里面一个房间。


    与其他房间不同，这个房间很大，房间中间是一个床，边上是许多仪器与培养皿。无数管子从四周连接到中间。


    除了自己的脚步声，源真还能听到的只有机器滴、滴、滴的声音。


    研究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但机器仍在保持运作。


    走到床边，看到床上人的模样，目光一一扫过少年身上的缝合线，最后，源真将目光落在其胸脯上。


    源真确认，他应当就是真的野上冬。


    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注意到他被子盖住的下半身有东西在动，源真悄悄挑起，下一秒，他对视上了一双凸出的大眼。


    强大的气息瞬间直冲脑袋，源真快速放下被子，大退一步。


    特级咒灵！


    握紧拳头，强行克制住颤栗，源真抿起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么近的距离...


    若咒灵忽然发难，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吉恶吉恶。’


    耳边传来呼唤，源真抬头朝四周看去。


    但偌大的房间里，除了他，就只有床上的野上冬与咒灵。


    他已经紧张到出现幻听了吗？


    源真正要收回目光，耳边又传来话语。


    ‘吉恶吉恶，我是冬呀。’


    又来了。


    第一次听到是幻觉，第二次呢？


    但这次源真没有左右查看，只见他站在原地，闭上眼睛。


    空气颗粒在眼前浮现，源真环顾四周，很快发现聚在一起的不寻常颗粒。


    ‘冬？’


    他试探性地叫。


    下一秒，那团颗粒直奔他而来。


    ‘吉恶！’


    得到回应，源真睁开眼，又环顾一圈四周，确认肉眼看四周是没人的，他又缓缓闭上眼。


    看着眼前已经来到他面前的颗粒群，他问。


    ‘床上那个，是你吗？’


    ‘是哦。’


    提到这个，颗粒群黯淡了几分。


    ‘我好寂寞，没有人理我。幸好有吉恶。’


    抬手轻触颗粒群，源真又问。


    ‘和我在网上聊天的是你，叫我过来的也是你？’


    颗粒群欢快晃悠。


    ‘是哦是哦。’


    得到肯定回答，源真了然。


    ‘那群实验体也能看到你。’


    提到那群实验体，颗粒群抖了下。


    ‘不，不，它们只能感应到我。’


    它们只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但不知道他具体的位置，也碰不到他，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早就被撕成碎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