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广陵合鸣
作品:《乘月醉高台》 除“焦尾”外的四架琴,乃是沈无乱自己费尽心思寻得的不一样的梧桐木,自己制成的琴,其稀才用料和做工手法,也可称得上是有价无市。
沈无乱寻了块没有花枝的地方,便席地而坐,那稀世名琴“焦尾”,被抬在一张案上,也跟着沈无乱随意地就落在了他身前。
“只要别坐到花,随便坐。”沈无乱淡淡对众人开口。
关山月低头,随意找了个没长花枝的地方,利落地坐下了。
见几人都不曾扭捏,大大方方地在花田中寻了块地就席地而坐,沈无乱吩咐沈老管家将琴分别放在几人坐下的位置身前。
待放好了琴,沈无乱才开口道:“光我一个人弹,焦尾也会感到孤独。”
“阿囡的琴艺我是知道的,步小姐的琴技也看得出来,只是曲公子和定北王,不像是不通琴艺的样子。”
“这一曲《广陵散》,该有合鸣。”
说的这样直白,有没有习过琴,骗得过旁人,关山月本也没想能骗过在琴之一道上可谓登峰造极的沈无乱。
不过,不用焚香,不用净手,也不强调静心,还一上来就要合鸣难度如此之高的《广陵散》,要知道,就是宫中习乐多年的琴师,也不敢说自己能随手就弹好《广陵散》这样旷世的曲子。
技难,但更难的是情。不曾体会过戈矛杀伐,又怎么弹得出恢弘气势。更别说合鸣本就考验默契,沈无乱竟是要三个从未合奏过的人合鸣一首《广陵散》。
沈无乱,委实于琴一道,是个妙人中的妙人。
关山月如是想到,缓缓将覆着薄茧的玉手,放在琴弦上,随意拨动了两下,琴弦震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步溪月和秦久乐都不由侧目,曲公子身为文臣之首有文曲星下凡之称的曲相之子,又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美名在外,精通六艺,会弹个《广陵散》也是不在旁人意料之外的。
可关山月,本身就是武将之女,自幼在边关杀伐中长大,平日里在军中那是剑不离身,却也没见过琴近她的身。戈矛杀伐,没人比关山月体会的更透彻了,可琴之一技,关山月真的有习过吗?
到底是步溪月相信阿月姐,秦久乐也相信爹,二人都未曾开口。
沈无乱姿态闲适,将手缓缓放在了琴上。
随着他的呼吸平稳,修长的手指开始在琴弦上跳跃。一声声,悠扬又深远,空灵又带着如秋雨般淅淅沥沥却湿入骨髓的凉意和哀伤。
“铮”的一声后,琴意多了几分孤注一掷的气魄,世道的优容与薄待,帝王的重义与薄情,为官的营苟与尽瘁,生民的血泪与坚韧,在曲尽琅翻手间,倾泻而下。
乐调急转直上,将有慷慨激昂之势,在破入顶点之际,关山月拨动了琴弦。
倏然间多了千军万马,多了黎民百姓。裹挟着泪尽胡尘、家无壮丁,裹挟着路有冻骨、目不识亲,有万马千军踏碎夜色,以冷冰的刀剑,温热的血肉,铸海晏河清,祝万家灯火。
而尾调的悲切,深远,也助泉下亡魂,也醒当世后人。
素袍的年长者,抚上琴弦的那一刻,便与焦尾独有的深沉、圆润融为了一体,清贵、幽深又沧桑。
黑衣的少年郎,透过琴音,褪去了平日的温煦;透过琴音,翻手成云,覆手为雨,像那利剑,胆大妄为,义无反顾,孤注一掷。
乌金蟒裙的少女,纤手翻飞间,指尖流下磅礴的力量,无言的悲痛,肆意的铁骑,琴下有苍生多艰,琴下亦有河清海晏。
一曲毕,除三位奏者,在场众人无一回神,无不愤慨,无不悲怆,无不慨然。
就连沈无乱,脑海中仍有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此时万物无声,又无声胜有声,谁都没有开口,安静了很久后,沈无乱开口道:“有这样的琴艺,何须讨教旁人。”
本也不是来讨教的。
许久没人能与他合鸣了,这样厚重包容又恣意锐利的琴意,有少年人独有的意气,又不缺手段与野心,可教苍生苦,也可救苍生幸。
他以为关山月会像那时至今日仍令万人敬佩的两位将军一样,可她虽有故人之影,更多的是独属于定北王的身姿,若是那两位将军还在,她应该才会像二位更多一些。
曲尽琅这小子,小时候还算常见,长到如今看着面上倒是颇像他爹娘,只是这琴意,到底是狠下心放在江湖上,刀光剑影而非诗书礼乐里出来的孩子,骨子里,再温和,又能温良到哪去。
沈无乱看了关山月身后君影手上仍抱着的梧桐木一眼,面色倒轻松了许多,眼神也缓和了许多,看着是有血有肉的人了,说道:“是块制琴的好料子,刚好够做两架琴,好琴当配好琴师,你二人一人一把吧。”
沈无乱亲手做的琴,当世他若称第二,无人敢称其上。
仅仅是与沈无乱合鸣一曲,就能得沈无乱亲手做的琴,这样品质的梧桐木举世难寻,这样技艺的琴师更是前后难有。
关山月微微躬身,谢道:“良木当配知音人,这块梧桐木遇到沈相,是它的福气。”
上一个与沈无乱合鸣的人,还是庆元长公主,少有人知,这架焦尾,是当年还不是长公主的秦川,为追求沈无乱,费尽心思寻来,又辗转亲手送给沈无乱的。
也少有人知,骄奢无术的长公主,其实精通琴棋书画,琴艺就是与沈无乱相比也并不逊色。
关山月的琴艺,正是师承庆元长公主。
曲尽琅也微微躬身,谢道:“良木与良音,关小姐尚出了琴材,晚辈倒是两手空空,受益良多了。”
沈无乱来回看了二人一眼,忽然道:“这还不简单,知音难觅,多合奏几曲《凤求凰》,就当还债了。”
秦久乐突然就明白了,爱牵点红线,说不定还是遗传的两个人。不过她爹这句话,她很爱听啊。秦久乐看着关山月与曲尽琅二人,一脸别有深意的笑。
步溪月倒是有些不忿,自从这个曲尽琅出现在阿月姐身边后,比她还会想方设法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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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阿月姐,倒让她都寻不到与阿月姐相处的时间了。
现在所有人还都将曲尽琅与阿月姐凑做一对,她承认曲尽琅今日抚的琴,有点本事,不过她会随时盯着他是不是有能力与阿月姐并肩的。
曲尽琅也明显感受到了,一直有一道目光审视地看着他,看清出自谁后,他反倒对步溪月和煦一笑。
关山月察觉到了曲尽琅与步溪月的眉眼官司,并未在意,唇边挂起淡淡的笑意道:“依沈相所言,知音难觅,好不容易有了两个,怎能不珍惜,三人可合鸣,有多难得,想必沈相不会拒绝知音的合鸣吧。”
言外之意就是她和曲尽琅,日后还会时常上门叨扰。
听出关山月大言不惭,顺着杆子便往上爬的话,秦久乐不由轻笑,引得步溪月不解地看着她。
曲尽琅唇边也挂上了清浅的笑意,附和道:“《凤求凰》,日后想来才有机会弹,不过而今,就有知音合鸣的机会摆在眼前,想来沈相会和晚辈一般珍惜知音的。”
沈无乱还没说什么,就被关山月和曲尽琅一左一右用言语高高架起,还不等开口,秦久乐又道:“爹,女儿若是听多了您三人合奏的天籁之音,只怕也要对琴生了兴趣,说不定哪天真的能继承您的衣钵了。”
听了女儿的这话,沈无乱也有些忍俊不禁,眉头微皱,微笑着说对秦久乐说:“三人合鸣,焦尾也可有伴,本没什么不可。只是阿囡要对琴生出兴趣,只怕比焦尾生出琴灵还难。”
又转头对关山月和曲尽琅说:“只要你们不嫌弃沈府冷清,唯一的亮色只有这片牡丹,尽管来就是了。”
“只是制琴要心静,也别常来就是。”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关山月可不会忘了她要进这沈府是作何的,谢意还藏在沈家。
贸然夜探,一个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索性就白日里多来几回,摸清了沈府的地形,再万无一失地探囊取物。
“一曲《广陵散》,倒让人意犹未尽,不如再来一首《高山流水》,恭喜一下三位寻得知音?”秦久乐提议道。
未曾想被三人拒绝。
沈无乱笑着对秦久乐说:“阿囡,寻得知音,一日一曲,足矣。”
曲尽琅唇边又挂上了温煦的淡笑,温和的拒道:“这样的曲子,一日一曲,方是兴趣。”
关山月最后才缓缓开口,用玩笑的口吻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我倒是并不喜这首曲子,春意正浓的,改日倒适合《阳春白雪》。”
毕竟高山流水之后,子期不见,伯牙绝弦。
步溪月怕秦久乐接连被拒,有失面子,故作失落道:“看来今日我和秦姐姐是不能一饱耳福了,天色也晚了,那就只能告辞等来日了。”
秦久乐倒是不觉有什么,听了步溪月的话,就拱手准备告辞。
关山月抬首看了一眼暗沉下来的天色,顺利增设的武举,没递出去的弹劾奏折,知音合鸣,相谈甚欢,这样的一天,可不在她的谋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