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羹冷炙,入口全是刺激和辛辣味。


    沈竹枫站在厨房的灶台旁,一语不发的把碗里的饭菜全部塞进嘴里。


    他不能吃辣,胃很快就叫嚣着不满,泛起隐隐的疼痛。


    好在这些年,沈竹枫早就已经习惯了。


    刚被唐之谓赶出来的时候,沈竹枫觉得天都要塌了。


    母亲去世,若兰生病。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茫然又无措,仿佛任何人都能把他一口吞掉,连骨头都不剩。


    那时候,他总是哭,想到唐之谓会哭,想到孩子会哭,想到母亲也会哭。


    若兰生活不能自理,常常前一秒刚刚换好的新床单,下一秒又被若兰弄到一塌糊涂,他便忍不住对若兰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


    看到妹妹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沈竹枫又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后悔中。


    五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生活就这样一点点磨掉了沈竹枫的棱角,把他从曾经那个耀眼明媚,无忧无虑的少年,变成了如今低眉顺眼,努力讨生活的大人。


    背后的脚步声,打断了沈竹枫的回忆。


    心脏一紧,喉咙也像是被掐住,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辣子鸡生生的在喉管里呛了下。


    剧烈的辛辣感冲的沈竹枫眼泪都出来了,想着冰箱里有牛奶,便急急的去拿。


    刚摸到牛奶盒,就听到一个奶声奶气,却又染着几分凉意的声音。


    “这是我的牛奶。”


    沈竹枫下意识扭头。


    唐云璟刚刚睡醒,头发凌乱的翘着,一头小杂毛,可爱的不行。


    他仰着脑袋看着沈竹枫,微微皱眉的样子和唐之谓几乎一模一样。


    沈竹枫无端的有些紧张,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牛奶,不敢再动。


    唐云璟哼了一声:“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能随便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吗?真没礼貌!”


    沈竹枫僵在了原地。


    整张脸先是苍白,而后肉眼可见迅速胀红。


    “我妈妈……很好。”沈竹枫攥紧了手,冰冷的牛奶,如今却好像烫的叫他握不住。


    沈竹枫眼睛红了:“你不准……这么说她。她……”


    她是你的外婆。


    唐云璟小声哼:“能教出你这种没礼貌的人,能有多好。我爸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完,小家伙扭头走了。


    沈竹枫胸口剧烈起伏,那种被捅了一刀的疼痛,顺着心口无声蔓延,让他手脚冰冷,几乎站不稳身体。


    他慌张的把牛奶放回了原处,关上冰箱的门,虚脱的把脑袋抵在门上。


    查出怀孕的那天,他高兴坏了。


    从医院出来,就迫不及待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沈洁。


    那天晚上,沈洁敲开了他房间的门,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沉默了良久良久。


    他正忙着在手机上和唐之谓讨论宝宝的名字和性别,抬头看到母亲的目光,不解的问:“妈,怎么了。”


    沈洁有些红了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柔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妈妈的宝贝也要有自己的宝贝了。”


    “以后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任性骄纵了,阿枫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原本想着让你再玩几年再结婚生宝宝,没想到……”


    沈竹枫抿唇笑:“没关系的,之谓会照顾好我们的。”


    沈洁摸了摸他的脑袋:“妈妈知道,之谓疼你。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孩子,将来肯定不会让你吃苦。”


    沈洁的手放在了他的肚子上:“也不知道宝宝是像你还是像他……”


    “沈先生。”


    邹容的声音跳了进来,打断了沈竹枫幽远的回忆。


    沈竹枫快速蹭了下眼角,回过头:“怎么了。”


    “谓哥问你,碗洗好了没有,他有事和你说。”


    “……哦,马上就好。”


    沈竹枫赶紧回到水池边,卷起袖子,开始洗碗。


    把碗筷都摆好,沈竹枫摘下围裙,上楼去见唐之谓。


    唐之谓抬头看了他一眼,直接说:“下个月我要请一个很重要的客人来家里吃饭,晚饭你来负责,不要给我弄砸了。”


    沈竹枫:“嗯,那你能不能把他的口味爱好发给我,我好提前备菜。”


    “前一天会发给你的。”


    沈竹枫点头。


    唐之谓起身,拿起外套:“晚上我有应酬,你给云璟做了晚饭就可以回去了。”


    不等沈竹枫回答,唐之谓推开书房的门走了。


    ……


    晚上七点,沈竹枫做好了晚饭。


    正要离开时,邹容的电话打了过来。


    “沈先生,您走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


    邹容的声音有几分为难:“谓哥今晚喝了不少酒,麻烦您给谓哥煮点醒酒汤,再准备点粥,不然谓哥明天胃要疼的。”


    唐之谓和他在一块的时候,是不怎么喝酒的。


    现在听说唐之谓喝醉了,不免有些惊讶。


    可如今他这个身份,没资格去过问唐之谓的私事,只能赶忙应下来,挂了电话,就去准备醒酒汤。


    刚把粥煮好,就听到玄关处传来动静。


    跑出去一看,是邹容,他一手拿着唐之谓的外套,一手扶着唐之谓跌跌撞撞的走进来。


    唐之谓醉的不轻,整张脸都是醉意,红的触目。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压在邹容单薄的身上,叫小助理脸都憋红了。


    “沈先生,搭把手。”


    沈竹枫赶紧上前,两个人一起把唐之谓送回了卧室。


    邹容抹了把头上的汗:“那个,沈先生,你给谓哥洗洗,换套衣服吧。”


    沈竹枫愣住:“我?”


    邹容为难:“那总不能是我吧。”


    沈竹枫看着床上的男人,皱紧了眉头。


    他不是不愿意,他只是怕明天唐之谓醒了,会找他麻烦……


    邹容双手合十,祈求:“沈先生,拜托了,我女朋友今晚过生日,再不过去,她要和我分手了。”


    五年前,出事之后,只有邹容不计前嫌的在背后帮他,沈竹枫不忍心拒绝,点点脑袋:“……好吧。”


    “您给谓哥洗个澡,然后记得给他喂醒酒汤,那我就先走了。”


    邹容急匆匆离开。


    门一关,房间安静了。


    沈竹枫叹了口气,上前想要给唐之谓脱衣服。


    一只手猛然攥住了沈竹枫的手腕,那双醉意深深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沉沉的,泛着红光,满是危险的看着沈竹枫。


    沈竹枫被当场抓包,下意识解释:“我,我只是……想给你换衣服。”


    唐之谓翻了个身,反剪住沈竹枫的双手,直接把沈竹枫压在了身下。


    而后,他听见了男人抽走西裤皮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