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意志崩塌。 全球三大神国建立。 各大财团加入到「宇宙逃离计划」。 不同超凡组织在暗处的部署。 好像全世界都忙碌起来了，不过落到实际上，落到普通人的生活中…… 日子好像没啥变化。 什么神国，什么世界意志。 有老板明天要的ppt重要吗？ 有老婆今晚的交作业重要吗？ 不过，回到之前的问题。 李修在哪？ 自从昆仑山一战结束后，他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没人知道他到底身在何方，又在做什么打算，除了极少数的朋友。 …… “你在做什么？”杨戬问。 李修递过去一杯热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充满温馨氛围的房间，说：“看不出来吗？我在享受人生。” “享受……人生？” 杨戬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李修，朴素的格子衬衫、牛仔裤。 杨戬喝了口茶，说：“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什么叫看起来。” 李修捡起地上的电脑包，又拿起桌上的工牌套在脖子上，如同给自己套上枷锁的驴。 “我就是啊。” 他指着工牌。 “市场专员·李修，月薪9k，做五休二，全额缴纳五险一金。这就是过去的我，梦想中的工作。” “这是的你梦想？” “过去的梦想。” “那现在的呢？” 李修摇摇头：“我该走了，上班要迟到了。” 迟到？ 一个能够撕裂空间，瞬间抵达宇宙尽头的人。 一个能够逆转时空，随意操纵时间的人。 这种人要考虑上班迟到的问题？ 不是一个念头就到公司—— 杨戬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被李修给绕进去了。 上什么班？ 都有这种能力了，还上什么班！ 杨戬觉得李修现在的状态不正常。 他修行千年，人生经历过大起大落。 之前跌入谷底，面对困顿，他走向了一条通向毁灭的道路，最后还是李修将他从毁灭世界与自我毁灭的旋涡中拉了出来。 前往愿望之都后，杨戬陷入到了漫长的自怨自艾中，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错误的，辜负了朋友的期待，也对不起被他害死的无辜者。 那段时间，杨戬唯一的念头就是前往文森特的酒吧，喝上一杯，暂且斩断环绕身边的幻象。 但他比谁都清楚。 外面的幻象能够斩断，心中的愧疚是无法抹去。 它们时时刻刻，无休止的折磨着他。 只要一天杨戬没有与自己和解，这份折磨就一直存在。 一如现在的李修。 杨戬在李修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作为一个「过来人」，他需要做点什么。 他追到了客厅，正要开口。 李修母亲掀开厨房的帘子，端着粥、包子走了出来，热情的说：“早饭都好了，一起过来吃点吧。” 李修父亲刚从卫生间出来——回归后，李修第一时间用生命工程学为父亲重新塑造了一具身体——同样热情的招呼着杨。 瞧见这一幕，杨半张着嘴，到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李修说他在享受生活。 杨戬知道，眼前的一切，就是李修一直以来追求的生活： 父母健在，有一份稳定且有奔头的工作，苏小雅躺在隔壁的房间里，正在进行灵魂与肉体的融合，只要时间一到，她就会自然而然的苏醒过来。 一切都是恰如其分的幸福。 “妈，我有点晚了，就不在家吃了。” 李修拿起两个包子，装进保鲜袋里，穿上鞋就往外走。 “这孩子。” 母亲嘴上埋怨，脸上洋溢着微笑。 李修穿上鞋，走出了房间，杨戬跟在后面，一起走了出去。 “所以，你就这样放弃了？”杨问。 李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以杨戬的听力，能够清晰听到五楼房间内，传来婴儿的呢喃声。 李修是怕他们的谈话声把孩子吵醒了。 直到下到三楼，李修才开口说：“五楼的孩子是一个小哭包，不愿意睡觉，一旦被吵醒就哭个不停，咱们得小点声。” 杨戬点头，步伐放轻了不少。 他们向小区外走着，时不时有邻居大爷大妈和李修打招呼。 “回到你之前的问题。我不是放弃，是没有办法了。” 李修说：“昆仑山战役结束后，我一共尝试了一百九十四种办法，想要把林依白带回来，想要去破坏神国。没有一次能够成功。” 李修走到小区门口，骑上了一辆共享单车。 他停下来，静静看着杨戬，用眼神示意他也扫一辆。 杨戬叹了口气，掏出手机。 一蓝一黄，两人蹬着共享单车向前。 李修继续说：“我必须要承认，这么多年来，世界意志……或者说老妈给了我很多的帮助。” 「人」带着母亲，沿着时间线逆流而上，回到最为古老的时期，又将老妈融入到补天石中，最终成为了黄金琥珀的一部分。 过去李修一直在想，这是为了什么？ 之前，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因为自己与母亲之间的血脉联系，他成功在化道境蒙混过关，用分身就完成了与世界意志的融合。 避免了要么杀死世界意志，要么身死道消的结局。 可是这些日子来，李修回顾自己的一生，回顾与如在最后一刻的厮杀。 他明白过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母亲与黄金琥珀的融合，不仅仅是为了化道境时逃过一劫，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世界意志的力量。 “……所有人都知道，世界意志是冰冷无情的，就算是盘古，这种真正存在于远古的大神，在与世界意志融合后都失去了自我的意识。 可是有一种东西，它能够超脱意识的存在，就算自我被封闭，只要还活着，就能无条件、不求回报的释放。” “那是什么？”杨戬问。 李修眯起眼，看向东方初生的朝阳。 “你看过《哈利波特》么？” 李修本以为杨戬没有看过，却听杨戬说：“去年六一儿童节，陪哪吒去看了七部全集。” “看过就好。” 李修继续说：“《哈利波特》中有一种极为邪门到bug的力量——母亲的爱。 因为这份力量，哈利只身一人硬抗伏地魔，最终靠一个缴械咒打败了伏地魔。 在我看来，就像一个人用入伍时教的军体拳+爱的力量，干翻了一台高达。 我当时觉得这种剧情十分的不合理，不过考虑到它是儿童、青少年文学，这种「爱」的主旋律倒是无可厚非。” 杨耸了耸肩。 比起这种不合理，他更无法理解，一生不过杀死几十人，间接害死不过数千人的伏地魔，是凭什么被称为「魔头」的。 “说回到世界意志。” 李修指了指自己，“之前老妈对我的「爱」，就在通过世界意志，降临到了我的身上。 所以，我在与如来交手时，才能够爆发出远超极限的力量。 所以，在世界意志崩塌的那一刻，我还能挥出最强的一拳——因为世界意志会崩塌，母亲的爱不会。” 李修瞥了眼杨戬愕然的表情，微笑说：“是不是觉得有点扯，我第一次发现是也有这种感觉。 可这就是事实，而现在——” 哧！ 自行车刹车。 李修把车停在地铁口。 “我还能够使用化道境的力量，可是缺少了世界意志的加持，我已经无法阻止林依白……或者说，阻止神明的步伐了。 杨戬，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做无谓的尝试了，让我在神明降临前，最后享受一段时间吧。” 李修说着，从保鲜袋中拿出一个包子，放在杨戬手里。 “可是你不属于这里，不属于……” 杨戬指着像是工蚁进入蚁穴一样，涌入地铁站的打工人们。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属于他们。” 看着杨戬认真的面庞，李修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别这么说。我从小学开始上学，到大学毕业一共十六年。 日日夜夜苦读就是为了成为他们，就是为了在格子间拉磨。 反观我做超凡者不过四、五年。 如果我不属于他们，我又在哪呢？” “不，不是这么算的。” 杨戬深邃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用十分认真、诚恳的口吻说： “决定你在哪，不是看你过去付出了多少，而是在于你未来想要为之付出多少。”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点了点李修胸口的工牌。 “你愿意为了这个付出后半生，而无悔无怨吗？” “谁说得准呢。” 李修笑了笑，拿起剩下的包子，走进地铁站。 很快他的背影就混杂在众多的打工人当中，就算是杨戬的天眼，也分辨不出来彼此。 李修放弃希望，成为了一个普通的打工人。 盘古复活后，就消失不见。 神国大范围建立。 杨戬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他也不知道世界要何去何从了。 到了这一步，杨戬反而是希望李修是真正的在享受生活，而非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 这么多年来，李修在为了寻找父母而活，后来在为了拯救世界而战斗，现在他终于能为自己而活。 “也许……是一件好事吧。” 杨戬咬了口包子。 猪肉芹菜馅。 很朴素，比起他往日吃过的山珍海味，太过于朴素了。 但……很好吃。 杨戬咬着包子，悄然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李修没有迟到。 他在规定的时间内抵达了办公室，到了办公室后，洗杯子、泡咖啡、吃包子，直到最后一口包子下肚，李修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抹了抹嘴站起来，瞅了眼时间。 九点零三分。 他点点头，准备进行上班族一天当中最为重要的活动—— 带薪拉屎。 李修大步走进卫生间，拉开一扇隔间门，迈步走进去，然后，坐下。 他没有脱裤子。 因为就在李修坐下的一瞬间，头顶的灯光骤然消失，四周变得一片漆黑，不是纯粹的黑，是无法界定的混沌。 如同大梦初醒时的思绪。 看不清，捋不顺，记不起。 但绝对不是空。 “环境比我想象中的要……” 李修思考了一下措辞：“要朴素很多。” 话音落下，头顶自然而然的出现一盏灯光，如同舞台上的追光灯，照亮了李修。 “就像猪肉芹菜馅的包子？” 伴随低沉有力的嗓音，啪的一声，又是一盏灯自虚空中亮起，照亮了盘古高大魁梧的身躯。 “抱歉，我本来是想给你带的，没想到杨戬跟了一路，不给他吃好像有点不大好。” 盘古坐在李修的对面，伸出手指敲了敲，一张灰色的圆桌悄然出现。 “你确定，杨戬相信你的说辞了吗？” 李修问：“你说哪套？是说我放弃了继续战斗，还是选择当一个打工人？” “全部。” “前者……我不确定，但后者，我可以向你保证。” 李修伸出两根食指，坚定地说：“没人比我更懂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打工人。” 带薪摸鱼、虚报发票、蹭夜间加班餐……谁家应届毕业生有十年打工经验啊！ 听到李修的信心，盘古颔首，稍稍放下了心，收敛笑容说起了正事。 他指了指头顶的黑暗与灯光，说：“时间紧迫，我省略掉许多不必要的外观设计，只保留了最为重要的功能——隐蔽。” 李修的确经历了一百九十七的尝试与失败。 他也的确消沉过。 觉得前路无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向前走。 这点上他没有欺骗杨戬。 可是……放弃？ 这个词就不存在于李修的字典上——如同他一直背不会「abandon」。 消沉了一宿，李修在第二天吃了四个包子、三个煎饺、两个茶叶蛋和一碗豆腐脑，以及半杯热豆浆后就重新燃起了斗志。 世界意志崩塌，失去了这部分力量，李修无法解救林依白，更无法击溃不断降临的神国。 好在李修从来不是自己闷头傻干的人。 自从他迈入超凡领域的第一天，李修就学会了一个重要技能： 摇人。 李修第一时间找上了盘古。 “绝对隐蔽的战术指挥室已经构筑完成，这样就不用担心神明的窥视了吧？”李修问。 盘古缓缓颔首：“因为神明的全知全能特性，在此之前，很多话我们都不能说，不过现在可以了。” “那就好。” 李修做了一个深呼吸。 “那就来谈谈我的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