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区，红叶疗养院。


    古老的飞檐式庭院侧边堆砌着以假乱真的石山，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拱桥横卧，满院枫叶渐染淡黄，随风曳动。


    白发苍苍的老者和嬉皮笑脸的中年男子一起坐在院中央的亭下打牌。


    “你怎么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瞧您这话说的，我不是一直都有来看您吗？”


    “非也非也，你上次来看我可是十年前。“


    老者一脸“你休想糊弄我的”的神情看着中年男子，他还是嬉皮笑脸。


    “陈局，咱俩谁跟谁啊，十年也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吧？”


    “说吧，到底什么事？”


    中年男子笑着甩出最后两张牌：“王炸。”


    话音刚落，遥远的天际边陡然亮起一层红光，隐隐绰绰间似有龙纹在云间翻滚。


    老者捏着手里剩下的牌，陷入沉默：“你算到了？”


    中年男子没说话，他站起身来，面色肃穆地盯着天边的红光，慢慢消失不见。


    “上帝有命起伏龙，天可见灵必成仙。”


    “这是命。”


    老者叹息：“我知道你今天找我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中年男子人再次笑起来，拱手道谢：“还得是陈局，烦请务必压下此事。”


    老者默然良久，苦涩道：“你不说，我也会压下这件事。‘女娲计划’呢？”


    中年男子右手执起石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道：“如无意外，照常进行。”


    ……


    东港区，恒发街。


    倒地的黑衣男子似乎没料到赵医生的出现，受到重击的机械义体上笼罩着细小闪动的电光在噼里啪啦作响，他阴沉开口道：“你是修行者，39号城市什么时候来修行者了？”


    舒念周身的龙纹光柱在挥完那一拳后就回落身躯，炽热的龙纹图腾陷入沉眠，她的身体涌上一阵虚弱的沉重感，强撑着立在一旁，将陌生的“修行者“三个字无声地记在心里。


    赵医生微微挑眉，讽刺地说：“机械门徒都来了，修行者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


    “机械门徒”又是什么鬼？舒念心里再次泛起嘀咕。


    黑衣男子缓缓站起身来，声音略带嘶哑地道：“倒是没想到39号城市出了传说中的龙纹，这个消息传出去想必很多人愿意买她的命。你放我离开，我以道心发誓，绝不说出半个关于龙纹出世的消息！”


    “你在开玩笑吧？机械门徒有道心这玩意儿？”


    赵医生一边笑着一边走向他，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语气诚恳地说：“请问你刚刚想传讯给谁？可以告诉我吗？”


    黑衣男子脚步后撤，指着舒念答非所问地说：“你不想杀她吗，她是龙纹！我们合作吧，杀了她，她的灵给你，魂归我，这样都有的赚，怎么样？”


    “机械门徒果然是疯子，说话都颠三倒四。”


    舒念眸光微沉，她不能赌自己的命交由任何人的决定，匕首刚刚被吞噬，她攥紧拳头，拖着沉重的身躯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场面一时奇怪起来，两头后撤，赵医生悠闲地溜达着走向黑衣男子。


    他察觉了舒念的后退，脑袋微微半侧，冲着她的方向无奈地说：“你放心，我绝不会杀你。”


    舒念继续后撤。


    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什么修行者什么机械门徒，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没钱上大学的打工人罢了，她倒是想扭头就跑，但是碍于赵医生那一圈巨大的透明屏障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作用，还有她目前身体传来的阵阵乏力感，一切都需要慎重考虑。


    黑衣男子抓住赵医生侧头的机会，猛然飞速欺身，他的手掌蓝色齿轮晶状盘疯狂转动，一道压缩到极点的电光球炮弹般弹出，直奔面门而去。


    轰隆！


    电光球炸裂开来，地面碎石飞溅，气浪涌动，黑衣男子刚想咧嘴一笑，却突然看见气浪中的修行者只是微抬手臂，竖起手掌，衣衫猎猎，手中的白色捧花在冲击里掉落一地的花瓣。


    修行者笑眯眯地说：“你真该死啊，追杀我的员工，还弄坏了我的花。”


    黑衣男子心头一颤，只觉有种难以言喻的强烈恐惧爬上身躯，他再也升不起任何辩争反抗的念头，只要逃离这里，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掉头的一瞬间，赵医生目光一凛，竖起的手掌向上虚握，口中快速低语：“我本无相，亦有万相，愿将武剑，直斩妖邪！”


    他胸前的白光愈盛，虚握的掌心赫然浮现一把淬着寒霜的三尺古剑，通体银白，剑刃微蓝，矫若银龙，脱手飞去，剑气掀起一层无声的音浪。


    霎时间，逃离短短十几米的黑衣男子僵硬在原地，脑袋垂下，扑通跪倒在地上，那把流光一样的三尺古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胸口，腰部以上的机械义体滋滋冒出火花电光，钛合金的仿真胸膛流淌出透明的机油。


    赵医生吐了口气，转身笑着对舒念摆手：“过来，给你看点东西。”


    舒念目睹了刚刚的战斗，黑衣男子那些合作的言论让她不得不谨慎，龙纹图腾好像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赵医生过去美好的发工资形象在崩塌，她面无表情地说：“看什么？”


    赵医生有点哭笑不得：“别紧张，我如果要杀你刚刚就答应他的合作了。”


    他顿了顿说：“来看看机械门徒的标志。”


    舒念盯着他手里白色的花束和胸前熄灭的光，慢慢靠近说：“机械门徒是什么？修行者又是什么？ ”


    赵医生没立刻回答，他依旧抱着那束白色的花，用唯一空缺的右手理了一下头发，然后伸出右掌舒展开来，做出了一个握手的姿势，说：“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赵观河。”


    舒念神色古怪的扫过他的头发和手掌，犹豫半秒出于礼貌地伸手轻轻握了一下手，感受了一下手心的粘稠感，语气犹疑地说：“你今天喷发胶了？”


    赵观河表情一僵，干笑道：“不重要，不重要。”


    他以手握拳抵住下唇尴尬地咳了一下，面色转而严肃地走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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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机械尸体：“机械门徒是一个疯子教会，他们信奉机械入道，机械飞升，讽刺的是他们的入道是以剥夺其他人的魂才可以达到修道的目的。这种废物垃圾，死不足惜。”


    舒念莫名有种想举手的冲动，无数的问题咕嘟咕嘟地从脑海里冒出来。


    “什么是入道，什么是机械飞升，魂又是什么，还有修行者又是什么？”


    赵观河听到她的问题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他说：“别着急，我会一个一个解答。”


    他指着尸体垂下脑袋的鬓角，说：“机械门徒的人最喜欢在脑袋上开瓢，他们会在大脑皮层内植入脑机接口，方便随时更新数据进行人体移植，一群恶心的臭虫。”


    他紧接着又蹲下，翻开尸体的手掌心，指着蓝色晶状圆盘上刻着的一枚小小的图案说：“看这个，这就是机械门徒的标志，以后见到这个标志就揍，当然前提是揍得过，揍不过就跑。”


    舒念紧挨着他蹲下，仔细观察那枚图案，灰沉的机械齿轮层层交叠，两侧挥舞着一双洁白的翅膀，她冷静开口道：“还有几个问题。”


    “什么？”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杀我，但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个人是通缉令上的杀人犯，听路杨，”舒念提到路杨顿了顿，“听路杨说，他昨晚已经死了，尸体就躺在警察局，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赵医生你知道吗？”


    赵观河摩挲下巴思索道：“暂时没法判断，我得见到他那具尸体才行。”


    “我们先离开这里，四方界撑不了多久，你的龙纹还不能暴露。”


    他说完站起身来，右手一把抓出挂在脖颈上的项链，舒念定睛一看，是一个狭长的酷似铁吊牌的东西，上面雕刻着神秘古怪的纹路，纹路周围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赵观河说道：“这是储灵电符箓。”


    他顾不上具体讲解，时间紧迫，扯下符箓贴近尸体，尸体瞬间消失不见。


    舒念只觉得自己前18年的很多认知都在崩塌，她若无其事地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交给其他人。”


    “其他人？”


    赵观河拨通一个电话说：“东港区恒发街，四方界内启用收容物SCD-21梦魇。”


    切断通讯，他看着舒念说：“走吧，去聊聊你现在混乱的世界。”


    “去哪？”


    “研究所。”


    赵观河左手捧花地往前走去，这里距离研究所不到一百米，他走了几步发现舒念没有跟上，询问道：“怎么了？”


    舒念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快步跟了上去，向着研究所走去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发生战斗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地流淌的机油，破裂的地面，还有躲在四周瑟瑟发抖的人群，半圆形的巨大的透明屏障仍然稳固的笼罩在东港区的附近几个街区。


    这是2561年9月2日的7点35分，一个阴沉的清晨，舒念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开始割裂成两部截然不同的电影，一场过去式，一场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