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我是世子失明前的黑月光

    骆听寒一行人在黎乡下榻后,思雁口中的天师很快登门拜访。


    骆听寒来厅堂时步伐本是极快,从厅口开始步履减慢,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眼前的天师,眼前的天师约摸刚年过半百,长相却给骆听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骆听寒见过不少容色动人的少男少女,深知极致的容貌对人心的影响之深。


    而眼前人的容貌慈眉善目得有些极端了,在他的脸上,骆听寒看不到一丝愤懑,似乎只有无尽的慈悲与安乐。


    怪不得,怪不得,这样的长相是天生要作圣人的。


    天师见到骆听寒前来,笑意盈盈地开口道“听闻与姑娘同行之人是来自蜀国,贫道亦是蜀国人,烦请姑娘代为传话,我能否和同乡闲叙一二?”


    骆听寒闻言,竟有些愣住了。她本以为这天师是来兴师问罪,质问为何她多管闲事,或是劝阻她观看雨神祭祀。可他却开口说希望与同乡闲叙家常。


    “好,我会代为通传。”他说的蜀国人,应该是郦倦。


    “公主希望我去吗?”郦倦听了骆听寒的传话,却反问骆听寒。


    “你与同乡见或不见,与我有何干系?”骆听寒想了想,又道“我自然希望你见的,你与他聊聊,套取信息,或许对救人有益”


    “好,那我便见。”郦倦微笑道,“对了,公主,他知道我是谁吗?”


    骆听寒说“他们不知道你是蜀国世子。”


    “那我能借公主的帷帽一戴吗?”郦倦又问。


    “可以,若是你不想让人职知晓身份,拿去便是。”


    天师进了郦倦的房间,骆听寒则去了雨神观和湟水河。


    西夏的雨神观向来建得宏伟壮丽,黎乡亦不例外。


    观中的宝鼎载香,烟雾弥漫。除了关着思雁的阁楼不能去,骆听寒前前后后将雨神观逛了一遍。


    她问观中洒扫的小道士,“明日雨神娶亲,便是从这里出发吗?”


    小道士点点头。


    她又问“过去的九位雨神的新娘都是抓阄决定的么?”


    小道士这次垂下眼眸,才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骆听寒故作羞怯道“小师傅,小女子随父母迁居黎乡不久,情郎说来年与我成亲,可我怕来年抓阄时成了雨神新娘,还望小师傅行行好,告诉我怎么才能不被抽中吧。”


    她一面说着,又一面塞给小道士一包足量的银子。


    小道士掂了掂手上的银两,笑道“嗨,这有何难,姑娘你是八字是多少?”


    骆听寒便说了思雁所给白色布条中的一份八字。


    “放心吧,姑娘,你也算运气好,若早两年搬来,说不定就抽中了,但是现在这样的八字雨神已经有了,来年放宽心抽吧,定不会抽中的。”


    “多谢师傅了。”骆听寒想,看来这女子抓阄只是个糊弄乡民的幌子罢了,真正的雨神新娘人选早已内定,只和女子的生辰八字相关。


    湟水河正值涨水季,骆听寒站在泥水瀑布旁,高大的落差下,水浪冲击出点点碎浪,弥散在空气中,像是一直在下着小雨,怪不得那天师说这是雨神居所。


    依照道士所说,雨神新娘从雨神观走到湟水河边再上轿,上轿后喜轿被扔到泥水瀑布中,这其中有哪一步出了问题,使得轿中新娘消失?


    骆听寒在河边踱步沉思,却忽然停住脚步。她脚下的草和周围的草有些不同。


    明明刚至盛夏,绿草莹莹,长势正好,可是骆听寒脚下的草却微微泛黄,似是水分不足所致。


    泛黄的草不多,大概只有骆听寒脚下一小片,这大小就像是……


    骆听寒笑了,原来如此,所谓雨神接新娘,不过是背后小人在作祟罢了。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西夏落日格外晚却也格外美,尤其是在湟水河旁。


    浑圆的落日缓缓落下,如同后羿射下的金乌坠落湟水河中,金色余晖洒在粼粼水面上,好似金乌中流出的岩浆河。


    可惜,骆听寒无心欣赏,早已离开。她回到住处时,郦倦一人坐在院中,身旁放着骆听寒的帷帽。


    “那个天师和你聊了多久,聊的怎么样?”骆听寒不由开口问道。


    “不怎么样。”郦倦淡淡地说,“这人消息颇为灵通,知道你是大燕公主,竟还知晓此时大燕与蜀国和亲,便猜我是蜀国世子,谈话时频频拿话试我。”


    “那你怎么说的?”骆听寒问。


    “我说,”郦倦真心笑的时候似春雪消融,格外晃眼,“我是公主的情夫,因此戴着帷帽不便示人。”


    “你真这么说?”骆听寒有些疑惑,“何必呢?”她不懂为何郦倦要对自己蜀国世子的身份遮遮掩掩。


    “那人知道我只是公主情夫时,很是松了口气,公主可知为何吗?”


    骆听寒在郦倦身侧坐下,忽然福至心灵,想通了其中关窍,天师身着道袍,应该是道士,而蜀国世子郦倦又以卜卦出名。


    “我说呢,原来你和他都是算命的,所谓同行是冤家,他说的同乡不过是幌子,怕是来借此探听虚实的。”骆听寒嗤道。


    天师进行雨神祭祀,其中的手脚怕是只有同行才能看出来,郦倦又以卜卦推演声名在外,若是郦倦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怕是要打草惊蛇,使得天师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便难找他的破绽了。


    “这么说,世子也是愿意救人的?”骆听寒很敏锐地发现了这点,殷勤倒水送至郦倦手中。


    “郦某不过是一时技痒,想与同行一较高下罢了。公主不如说说自己知道的信息,郦某也想知道,这天师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郦倦不紧不慢地接过茶杯,笑道。


    ……


    次日清晨,黎乡乡民倾乡而出,从雨神庙至湟水河站了满满一路。雨神娶亲,是黎乡的大日子,沿途上鼓声震天,思雁身披嫁衣,坐在辇上被人抬着,前面是一对唢呐乐手开路,齐奏百鸟朝凤,后面一群人正举着大喜的红牌。


    骆听寒则混在人群中,跟着迎亲队伍向湟水河走去。忽然,她身边挤进来一个黑衣男子,正是郦倦的暗卫云岭。


    “公主,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云岭在骆听寒耳边说道。


    骆听寒点点头,抬头时眼神正与与轿辇上的思雁交汇。


    送亲队伍行至湟水河边,此时的河水比昨日更丰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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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水瀑布蔚为壮观。


    落辇——


    请雨神娘娘入轿——


    天师挥动手中拂尘,拉长声音高喊道。


    “且慢。”


    骆听寒忽然从人群中站出,声音极为冷峻,与周围的喜庆格格不入。


    “昨日雨神给我托梦,说他的妻子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娶亲了。”


    周围人声轰然炸开。


    “她是谁?”


    “她说什么?雨神不需要娶亲了?”


    ”雨神不要媳妇了,那明年我们黎乡会不会再遭大旱呐?”


    “一个娘们?雨神凭什么给一个女人托梦?”


    “对啊!就算托梦,也该是给天师托梦才对。她算个什么东西?”


    “凭什么?”骆听寒举起手中的云牌,肃然道“就凭我的母亲,是为西夏和亲大燕的淑慧公主。她为西夏付出了自己的一生,雨神念其德配天地,特托梦于我,淑慧公主的女儿。”


    此话一出,人群中不少人的态度发生变化。


    “淑慧公主,是二十年前和亲的那个公主吗?”


    “她手中的云纹玉佩,只有皇室才有,难道她真的是淑慧公主的女儿?”


    “诸位乡民,静一静”天师的表情依然温和慈祥,话中却暗含机锋“难道大家忘了昔日天灾之苦了么?莫要被别有用心之人所扰,误了雨神娶亲吉时。大家莫要忘了,这位姑娘即便是西夏淑慧公主的女儿,可她也是大燕的公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是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可是大燕人!雨神是我们西夏的神明,怎么会托梦给一个大燕人!”


    “诸君不信我,也是情有可原。”骆听寒跪地祝祷,“那便让雨神降下异象,证我清白!”


    “泥水瀑布变红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哗然,几百双眼睛齐齐看向湟水中段的泥水瀑布。


    只见原本黄褐色的泥水竟渐渐由黄变红,整个湟水河远远望去竟变成了血河。


    “天呐,难道雨神真的显灵了?”


    “只怕,这姑娘也如天师一般,能与雨神沟通吧?”


    人群舆论在如此奇异的景观的影响下,又发生了转向。


    “这分明是误了吉时,雨神发怒了”天师狞笑道,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落骆听寒确实看到了,他眼中有狠厉闪过。


    天师冲着迎亲队伍使了眼色,身后举牌的两个壮汉便将思雁押入喜轿,按照一贯的做法,四人抬轿其扔入瀑布中。


    可是瀑布却越来越红,丝毫没有变黄的意思。


    人群中又有声音响起。


    “雨神娶亲了,为何湟水河仍是血池?难道刚才的姑娘说的是对的?”


    “怎么办,雨神真的发怒了。”


    抬轿的四人明显是天师的心腹,高声安抚民情。“大家不要着急,天师在祭台上和雨神沟通呢。”


    乡民们目光炯炯,看着天师闭目做法,嘴中念念有词。


    最终天师站定在祭台上,眼神冷冷地扫视众人,最终停在骆听寒的脸上。


    “雨神说,妖女作祟,祭祀妖女后河水方可变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