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等待进入网审

作品:《登龙台

    大军开拔。江秋束发带甲,高居马上。宋却率三军,队伍一出外城门,立即向北转去。


    御笔亲批,他们是去徐州抓容氏通敌叛国的。


    季怀仁逼出了江秋心里始终惴惴不安的源头:容公子没有死穴,但中了千丝散的容周行有,倘若容氏以解药,或者是某种缓解千丝散的药方相逼呢?


    季怀仁当场变了脸色,宫中诏书直抵御林军,半个时辰后,大军已然开拔。


    三日后,徐州界。


    大军入境,直接控制了城楼,张皇失措间要冲进城内报信的人被江秋有意地放出去几个,然后缀着他们,很轻易地端了容氏的老巢。


    御林军持帝王亲笔破门而入,容老爷被压着跪在了江秋面前。江秋一路随军快马而行,此时挡着半张脸的防尘面罩还未卸,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他一脚踩在容老爷的肩膀上,问:“容周行在哪里?”


    容老爷挣了一下没挣脱:“容氏什么时候造反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江秋一用力,容老爷被他的力道压得不得不弯下腰去,江秋在他的头顶说:“是不是欲加之罪,等我们把容氏的宅子和土地都查完一遍,容老爷再来和我们辩吧——容周行在哪里?”


    “江……江秋?”


    容老爷不知道是从他对容周行咬着不放,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江秋的身份。他竟然顶着江秋脚下的力道,挣扎着抬起眼。


    容老爷一双浑浊的眼睛中盛满了恶意:“你们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江秋俯下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容老爷在他耳边轻声说。


    “呵,他刚刚得知他的千丝散是他的好先帝给他下的,他本来就该是容氏的富贵公子、朝中的佐政大臣,都是因为一时走了邪路,才会招惹上你们这些泼皮无赖。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不如去问问容周行,现在他还要你吗。”


    “什么意思?”


    昭文帝……给容周行下千丝散?


    江秋向后退了半步,脑中思绪骤转,许多困惑不解的关节一下就接通了。对啊……除了昭文帝,又还有谁能操控和母家不合,又和关氏结仇的容贵妃?


    他先前从未想过这一环,是因为容周行就是昭文帝一手扶起来的良臣,昭文帝没道理对着他下手。


    但要是……病重的帝王躺在病榻上,见到了风华正茂的容周行和自己尚未完全长成、对前者言听计从的继承者呢?


    他会不会在某个瞬间起一丝念头,想要清除掉那个将来帝国权力核心的外姓人,让国家在自己的继承者手上不受容周行的掣肘呢?


    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又快又轻,凑在一边的小圆只捕捉到几个零星的词汇,就听见江秋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红了眼眶。


    从金陵一路急行军而来,江秋在路上给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季怀仁之所以许他来,就是想让他拉住容周行不要造反——但江秋知道容周行不会造反。


    因为容周行做的事情从来都是为崇高的理想,他是社稷之臣,从少年时第一次和生养自己的家族走向不同的道路时起,容周行只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当然高风亮节、当然清风朗月……


    也当然不顾他江秋的死活。


    他自嘲地想:最后一趟,如果这趟最后是去给容周行收尸……他也认了。


    如果是这样,他们这一生的纠葛就此止步,可能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没想到,中间还有昭文帝这一环。


    江秋满腔的自怜自哀瞬间化为了对容周行的心疼,他很轻地抽了一口气。


    ……容周行大概会很伤心吧。


    接着,他意识到容老爷在看他。


    江秋的眼眶红得像是要滴血,然后没有眼泪掉下来,他居高临下地扣住容老爷的咽喉,一字一顿地说:“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同意帮你造反,对不对?”


    “你——”


    容老爷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被江秋骤然加重的手劲按回了嗓子里。


    江秋伏得更低,鬓发垂落,在空气中打了个旋。


    他说:“你笑为痴、笑为癫……可是你看,容周行也不会按照你的心意变成你想要的样子,料诸君看你……应如是啊。”


    最终,江秋在院子下面的地牢里见到了满身血污的容周行。


    他受了鞭刑,血迹泼洒在白色的里衣上,发丝凌乱地遮住了小半张面容,阖着眼一动不动。江秋乍一见他,就发现他比在金陵时更消瘦了,仿佛一层薄薄的骨架撑着单薄的衣服,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身后污垢堆积的墙壁上。


    容周行好像是听见了声响,茫然地睁开眼,目光一时间竟然对不上焦距。


    在他的目光缓缓聚焦的同时,容周行好像等不及,向着虚空抓了一把,握住了江秋颤抖的手掌。


    容周行在这一刻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因此,他立即松开了因为长久的疼痛而紧紧蹙起的眉心,下意识地抽回手想要把自己撑起来,摆出一个尽可能不让人担心的姿势。


    江秋没松:“……你别动。”


    容周行烧得迷糊,听到的声音朦朦胧胧的,下意识想要凑耳过去。


    江秋看见他这样,一路上过来的自怜自哀早就不知道被抛到哪里去了,他只觉得容周行身上淋漓的血迹就是他自己身上的千疮百孔,他张了张嘴,想叫小圆来搭把手,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然后,在这差点隔了生死的重逢之时,他听见容周行没头没尾地说:“小秋,我错了,好不好。”


    一年前送客亭被放开的手、更早之前灞州府草草一别……在江秋此后的无数个日夜中,成为梦醒时的惊悸。因为求不得留下的绵长疤痕表面已经愈合,其实是掺杂着毒素,一起裹进伤口之中。


    内部始终是溃烂的。


    江秋捂着这道旧伤不给容周行看,容周行猜了个大概,却只敢小心翼翼地围着这道疤痕打转。也不知道是真的束手无策,还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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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惯了江秋嘴里的“老师”,一时间放不下作为容公子的身段。


    直到这句没头没尾的道歉。


    江秋发一声近乎无声的哀鸣,缓缓抬头,对上容周行的目光。


    容周行的目光不闪不避,沿着微微折起一点的眼角流淌下来,带着几乎眷恋的纵容,洒了江秋一身。


    他满身伤痕,大概也只剩下一副嗓子能说和一对眼珠能转,就非要把这些都在江秋的身上用到极致,好像少一点都亏了似的。


    江秋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大脑停摆,他扣着容周行的手,和容周行之间隔着一句容周行说给他的“对不起”。


    江秋不太清醒地想,容周行背负着效忠者的背叛、□□上的折磨,在这里等了他三天,一见面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那就算是容周行骗他,就算容周行知错不改,下一次到了危急关头还是不假思索地选择放开他……他也认了。


    他在容老爷面前按捺回去的泪水从眼眶里淌出来,顺着下颌滴落在他和容周行交叠的手掌间,容周行安慰似的攥紧了他,把那滴已经失温而变得冰凉的泪珠握进了他掌心微末的温度。


    江秋说:“……好。”


    容周行却笑了,他轻轻摇头说:“不急着跟我说‘好’,我知道我前科太多,你不相信我是正常的,我做给你看,做到你决定原谅我的那一天,你再跟我说‘好’,好不好?”


    江秋慢半拍堪堪到位的防备心在容周行这一句追上来的话里土崩瓦解。


    他下意识地想: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但阴森的囚室、寒冷的空气,和面前这个掌心只有一点温度,都用来握他的眼泪的男人,都是那么切实可感。


    “你……”


    你怎么会来徐州?怎么会被关到这里的?容老爷都跟你说了什么?昭文帝背叛了你……你现在还好吗?


    江秋有好多想说的,但在这个时候,他什么也问不出来。


    明明被掏心挖肺的那个人是容周行,但江秋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容周行牵着他的手,轻轻地劝他:“别哭。”


    小圆匆匆地踩着地牢的石梯下楼,就看见江秋背对着他,整个人的背影耸动了一下。地面上乱成一团,他要找江秋上去主持大局,却被站在一边的阿三一把拉住。


    小圆火急火燎:“怎么了?”


    阿三朝江秋和容周行的方向努努嘴,这会,江秋伏在容周行的肩头,鬓角两束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披在身后。容周行似乎对他说了句什么,江秋轻轻搡了他一下。


    阿三说:“地面上乱就乱一会吧,他们两个人难得真心相对一场,这会你去打扰了,以后我们江大人还有的发疯呢。”


    这一天午后,府上刀兵不息,宋却团团转找不到江秋,连带着他身边两个贴身的天问都一起失了踪。而地底的一方斗室之内,有千年的狐狸终于卸下心房,把心和肺都掏给自己的挚爱,从此自愿不再做天上的仙,而愿意做凡尘里等候心上人回答的俗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