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没看直播吗？”


    杜开反而诧异的向小牛等人问道。


    自己中途离场的事，他们不知道？


    “没有啊，我们不看菠萝卫视的节目。”小牛摇头说道。


    另外俩人也点头附和：“没什么意思，一点营养都没有。”


    “啊？”赵小康一愣，“你们不是本地人吗？不看自己电视台的节目？”


    “那怎么了？你这话没道理的。”


    小牛耸肩说道：


    “鲁东省人就爱看不孕不育广告内容吗？东三省人就必须看二人转吗？滇南人得天天唱山歌吗？老同志，你这是犯了地域主义错误，要不得啊！”


    “……”赵小康无语。但确实，小牛说的是对的，是他自己偏颇了。


    “我们不管这些的。”小牛的朋友小马这时也开口说道：“娱乐作品嘛，还管那多？我们只看好看的，只看自己喜欢的。就像杜导你的作品，就很不错。”


    “对对对，黄老师演的贾队长让我百看不厌，《地下交通站》我都三刷了！”最后那个叫‘小风’的小伙子说道。


    “但《去有风的地方》就不太行。”小马又摇头，对杜开叹息道：“太温情了，没劲，我们喝惯了饮料的人，喝不来白开水，没滋没味的。”


    小牛说道：“《开端》还可以，那个节奏挺紧凑，就是案子简单了点。”


    额……


    温茹方婷等人，一边跟着风马牛三兄弟朝湘菜馆走，一边愕然怔楞。


    这些人不是我们的粉丝吗？刚刚见到我们时那么激动。


    现在，怎么还批评上了呢？细数各个作品，还认真点评起来了？


    “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啊。”赵小康不由在心中感叹。


    爱憎分明，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不会委曲求全装模作样昧着良心说‘很好，很喜欢’。哪怕是对自己欣赏的人，也不惯着……


    杜开倒是饶有兴趣的听着这三人继续分析作品。


    小马：“《开端》的确还行，但我觉得还不够。节奏是挺好，但‘悬疑’这点做的太差了！”


    啊？


    方婷和黄从祥立刻诧异起来，甚至以异样的目光看向小马。


    你小子懂什么叫悬疑吗？


    《开端》这部作品，可是受到无数网友和专业人士的追捧夸奖，都说这部剧悬念十足，从头保持到了结尾，你却说这点做得差？


    他们下意识的就想反驳。


    却被杜开拦住了。


    “那你说说怎么差了。”杜开问道。


    “咳咳，那我就说了啊，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看法，不代表客观事实，您别生气。”


    小马想了想。


    虽然他很喜欢杜开，但他才不要只是一味的夸赞，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当然要提出来。


    “我觉得，悬疑题材，不只是要设置‘悬念’，你这部《开端》悬念是保持挺好的，但‘推理犯罪破案’的部分就跟闹着玩似的，放在推理题材作品里简直就是大路货色。”


    小马侃侃而谈：


    “你这部剧，是按照‘定时炸弹’展开的，主人公要做的是从一车乘客中找出真正的凶手。但，放在观众视角，这个案件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推理？一点作案动机都没有，怎么怀疑谁是嫌疑人？就因为乘客们的面容看起来冷漠，身旁都有个袋子、行李箱、背包之类的东西，就怀疑他们是罪犯？疑罪从无，你们这处理案件的手段从根儿上就不行！而且还有‘以外貌取人’的恶劣行为，比地域黑还过分，这更是要不得！”


    额……


    方婷等人听到别人批评他们，自然想反驳。


    但，仔细一想，这小马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


    之前，他们光觉得这部剧拍的好看，内容丰富，节奏紧凑到让人屏住呼吸，然后就是大众的一味追捧，不知不觉就让他们沉醉在了其中，觉得这部剧的确很优秀。


    但全然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瑕疵……不，按照小马的说法，已经不是瑕疵了，而是整体立意出了大问题。


    “杜导，我这么说，你别生气，我不是批评你，这部作品在拍摄水平和制作技巧上很精湛，我只是说整体立意问题而已。”


    小马先宽慰了一句，然后紧接着，又继续批评说道：


    “其实，说白了，所有配角人物的存在，都没有必要，都只是为了衬托故事情节而强行拼凑出来的罢了。不论是那个带行李箱的，还是那个送西瓜的，他们跟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随便换哪两个人物设定来都一样，删掉这部分戏份也不影响剧情。也就是说……”


    他做出了最终定论：


    “这部剧，归根结底，是在‘时间循环’的创意基础上，为了展现某些社会热点话题，从拼凑了几个人物故事，最后把他们串了起来。跟犯罪、推理，没一毛钱关系，顶多算是个悬念很足、让人眼前一亮的‘创意’剧。”


    “嗯！”小风也认可赞同道：“有点内涵，但浮于表面，论讽刺意味和深度的话，远不如《地下交通站》。”


    长篇大论，


    终于落下了帷幕。


    赵小康愕然的看着他们三个，眼神凝重，不停打量着：


    “你们三位，是主修电影艺术的？”


    这番见解，有点牛啊！


    太犀利了。


    这三个人怎么看都只是二十出头的普通年轻人而已，哪来的这些想法？


    “不不不。”小牛连连摆手，说道：“我们的确是大学生，但不是艺术类，是学材料的，无机非金属方向，也就是水泥、陶瓷、混凝土什么的。”


    水泥混凝土……


    赵小康等人更懵。


    水泥混凝土专业，不都是在工地打灰的吗，什么时候研究起了电影艺术啊！


    “平时影视作品没少看吧？”杜开不由问道。


    作品被疯狂批评的他，此时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连气馁都没有。


    依旧云淡风轻。


    甚至还颇感兴趣，等着小牛他们回答。


    “对，我们平时在宿舍闲着没事，就经常打游戏、看电影电视什么的，各个国家和地区的都看，哪个好看就看哪个。以前看好莱坞的，后来觉得好莱坞太肤浅就看日韩欧洲的，现在我发现湾省一些电影也不错……甚至阿三都能偶尔出现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精品了。”


    小牛回答着，杜开不由转头看像赵小康等人，说道：


    “看到没，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执掌话语权的老油腻们说他们垮了、废了、被互联网和手机侵蚀了，但，这些人只凭借兴趣爱好，就能在某些领域里自发探索到如此深度，有着独特的见解，这些是那些故步自封的老头们能比拟的吗？”


    赵小康连连摇头。


    比拟？比个鸡毛。


    占领优势地位的老一辈们，功成名就之后，就开始固守自己的利益，而且有路径依赖了，只能接受自己熟悉的题材、拍摄方式，和运作手段。


    凡是超出他们认知的，都被视为‘异端’。


    所以只能炒冷饭，早就老掉牙的题材还在不断拍。


    “所以啊！”


    杜开说道：“各种奖项，那些把握评审权的人，拥有主办权的团队，大都有着既定思维，而且彼此都利益纠缠，会相守相望。”


    “我们在他们眼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异端，是革他们命、争夺他们利益的人，如果没有人给我们撑腰带路、融入他们利益团体，你觉得他们会给我们认可吗？”


    是啊！


    大家都无奈点头。


    杜开说的这些都是实话，是铁一般冰冷但确凿的事实。


    “那怎么办呢？”黄从祥摸了摸后脑勺，疑惑的问向杜开：“咱们要找个靠山吗？”


    他发觉郭金宇好像对杜开蛮有招揽意味。


    如果他们团队能投靠郭金宇，绝对是个好去处。


    各种奖，将拿到手软，也不会被人这么肆无忌惮的针对打压。


    “不！”


    杜开却是摇头，看了看小牛小风他们，对黄从祥等人说道：


    “其实，我们不需要任何评委、专家的认可，不需要任何奖项来为我们背书、作证明。”


    “我们只需要让观众满意，就足够了。”


    说完，他对小马说道：


    “谢谢你刚才的那番评价，我觉得很中肯，也很有参考意见。《开端》这部剧，最初的确是商业性考虑的多一些。现在，我们公司已经站稳脚跟了，不怕破产，也有足够的资金拍想拍的题材和作品了。所以……”


    “你可以期待一下我的下部作品。”


    “你不是说《开端》的‘犯罪悬疑’不够吗？不是说对人性和社会的批判只流于表面吗？”


    “而且，还觉得《去有风的地方》太温吞，不够劲爆刺激？”


    “我下部作品，就专治你说的这些方面，你就等着吧！”


    啊？


    下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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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开已经有下部作品的打算了？


    杜开此言一出，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温茹、黄从祥、小牛小马……


    全都盯着他。


    尤其是温茹等人。


    他们可是知道，杜开现在还面临着退出典礼的麻烦呢！说不定会遭到联合封杀！结果杜开现在还跟没事人一样，筹划新作品？


    有点太乐观了吧。


    “好，我等着！”


    小马来了精神。


    听杜开的描述，就感觉接下来这部作品肯定很厉害，还不是《开端》这种只是表面看起来很厉害、实际却经不起细细推敲的商业作品。


    而是一个真正能禁得住逐帧分析、阅读理解的精品！


    “好，到了，就是这。”


    小牛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小巷子里一个店。


    “对了，您还没跟我说为什么没在典礼现场呢。”


    说了半天，他最初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


    “哦，那个啊。”


    杜开一边兴致勃勃的朝巷子小炒店走去，一边随口说道：


    “典礼针对我们，让我们很不爽，所以就直接离开了。”


    “啊？”小牛、小马、小风都一愣。


    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他们还以为杜开等人是有事耽搁了没去呢！


    “离开典礼，不会出什么事吗？”小风不由问道，在他看来，杜开等人可能是


    悄悄离开的，但要是有人找他们却找不到怎么办？


    杜开摇摇头：“不会出事的，我们又不是偷摸走的，是光明正大起身的，而且当时大家都看到了，但根本没人阻止，又不是黑社会窝点，能有什么事？走吧，帮我们推荐几个这里的招牌菜……”


    杜开一边说着，已经进入店里了。


    温茹紧接着跟了进去。


    再就是黄从祥等人。


    只剩风马牛三人，凌乱在当场，跟傻了一样，还震惊于杜开话语透露出来的消息。


    “众目睽睽之下，因不爽而离场……”


    “刚才还说他们以后不需要任何奖项，不需要所谓专家、评委的认可……”


    “油腻的老头子们故步自封……视年轻后辈如异端，打压排挤……”


    妈耶！


    他们越想，


    越是觉得信息浓度之高。


    他们突然感觉，


    这个杜开……


    怎么好像是一身反骨？


    他好像……


    要向old money们，向那些通过树立种种权威、立下各种规矩、以构筑起行业壁垒的老牌既得利益者们，发起攻击，造他们的反？


    我勒个天呐！


    熟看各种网络小说的小风同学，此时震惊当场，无语扶额。


    “杜开不会是拿错剧本了吧！他是文娱废柴逆袭，不是穿清啊！怎么还搞起造返了！”


    这时，他突然听到已经进店里的杜开，在不满的嚷嚷着：


    “不要老梆子，不行不行，太老了！”


    小风小牛等人顿时狂汗。


    虽然开店大叔年纪不小了，但也不至于被叫老梆子啊。


    这杜开不会有厌老症吧？


    小心挨打啊！


    他们连忙冲了进去。


    “不要醋溜白菜，都是菜梆子，太老了，没什么味道。”


    “而且，这也不是湘菜吧？这家店根本没有，别为难店长大叔……”


    店里，杜开对想点醋溜白菜的赵小康说道。


    “呼！”


    急忙赶来的风马牛三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个老梆子……


    亏他们还吓了一跳。


    不过……


    “我去，被这一打岔，差点忘了。”


    “杜开突然离场，网上肯定吵翻天了吧？”


    “得快去看看怎么样了！整个娱乐圈，怕不是都因此震动了？这可绝对是个大事件！”


    于是，


    他们包厢落座后，连忙打开手机，上网查看起来。


    这一看，顿时就替杜开担忧了起来。


    小风比较感性，稍微代入了一下杜开的位置。


    然后，冷汗都开始冒起了。


    这场风波……


    杜开实在是闹大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