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了，但全网关于杜开的讨论，才刚开始。


    杜开的这场直播，效果太好了。


    不但澄清了那几个指控。


    最关键的是，他展示出了他这次电影最令人感叹的特点。


    剧组人员们在那里玩得开不开心，其实没人在乎，也就看个乐子而已。


    大家都是观众，最在乎的终究还是作品！


    而像《心迷宫》剧组这样，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作品精力上的，实在不多。


    “天哪，我万万没想到，玩世不恭的杜开，半路出家的杜开，才是娱乐圈里对影视作品最认真的！”


    “一切都以作品质量为重，其余所有都为作品而服务，太令人感动了，这才是对观众最负责任的表现。”


    “武侠小说中，对于一心扑在武道、沉醉入迷的人，称之为武痴。而现在，我感觉，可以称呼杜开为‘戏痴’！”


    “这是一颗澄澈的赤子之心啊！不为外界所动摇！既没有被利益团体所封锁，又不狂热追逐金钱名利，哪怕不被理解遭受骂名也要制作精品，太良心了。”


    “不问世俗、一心打磨，这是匠人精神啊！”


    这样的作品，这样的团队，这么对观众负责任的作品，这谁能不支持？


    当然得去看！


    于是，


    经过这波宣传，杜开不但把他和他整个公司团队的形象给拉上去了，而且《心迷宫》的知名度和热度也是直接拉上去了。


    这部电影的宣传，可谓是无比成功。


    还没上映呢，就已经有许多人等着十一月一号那天的到来，哪怕是对农村犯罪题材不感兴趣的，也纷纷慕名而来，想去看看这部独具匠心的作品到底是什么模样。


    而这场直播，也是让许多影视圈从业者有些惊讶。


    “这是……路演？”


    “赛博路演？”


    有些电影，为了成绩和票房，会选择做路演。


    一个个城市的赶场，活跃当地气氛，从而提高热度，吸引观众去看电影。


    只不过，来回奔波，极为劳累。并且，线下路演效果也差，哪怕场地再大，也最多影响几百上千个观众而已。


    而杜开通过直播，摒除了地域限制，直接展现给了几十万的观众，将《心迷宫》宣告给了所有人。


    不论是效率，还是效果，都极其出色。


    于是，


    接下来，在杜开时常发一些幕后花絮的常规宣传下，距离十一月一号上映日渐渐接近。


    而杜开，也是收到了一个意外之喜。


    “杜总，宣传好手段啊！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热度。”


    院线方的人，联系到了杜开，直接表示道：


    “再给你们这部电影添加一点排片！当然，要是上座率不够高的话，还是会降下去的。”


    增加排片了？


    这感情好啊！


    杜开开心不已，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本来，杜开还打算做一个‘首映礼’，在首映的时候，邀请郭金宇、杨召坤等人前来观影。


    但后来想了想，算了，放弃了。


    实在是没必要。


    首先，这部电影他没有和别人争票房的打算，不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提高一切热度。


    其次，他们在圈子里交好的人实在不够多，不论是明星演员，还是幕后工作者们，又或者媒体平台……认识的都不够。


    光把这些人邀请来的话，恐怕只能坐两排，其他的全都空空荡荡，显得很尴尬很难看。


    而且，


    这部电影，并不是大众片。


    有些小众。


    对观影者的影视审美，有一定的要求。


    也就是有一定的观影门槛。


    把普罗大众全吸引来，反而不好，因为有些人根本就看不了这么严肃深刻的电影，体会不到其中的精髓，甚至连这个电影真正想要讲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反而会以为这是在刻意抹黑农村人。


    就顺其自然吧。


    “把这些宣传招式，都留一留。等下部电影的时候，再全都使出来，争取一次性赚个大的！实现人生的究极财富自由！”


    杜开知道，


    这部《心迷宫》，票房不可能有多大突破，可能没《开端》和《去有风的地方》赚得多。


    说不定都没他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地下交通站》赚得多。


    毕竟，电影这东西没有保底，收入多少只能看有多少观众愿意掏钱买票。


    但凡有点深刻价值观的作品，票房都高不了哪去，观影门槛在那里摆着呢……


    现在唯一能值得期待的，就是看口碑能有多高。


    ……


    时光荏苒。


    终于。


    大半个月过去了。


    在无数人的期待中，终于来到了十一月一日，《心迷宫》上映的日子！


    ……


    “快快快。”


    “急什么啊？”


    “座位都是预定好了的，急啥！”


    湘沙市。


    小牛、小马还有小风三兄弟，从地铁出来，急匆匆的往附近电影院冲去。


    对于小马的催促，另外俩人无奈不已。


    “我实在等不及了！”


    小马感叹道：


    “当初，杜开可是和我约定好了，说要拍一个刺激的、有劲的电影，能反应人性的那种。现在我终于要检查作业了，看看他做的怎么样，当然急啊！”


    一边说着，他们终于赶到了电影院。


    现在才九点半，甚至还没到检票入场的时候。


    但，当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很多人等在这里了。


    “都是来看《心迷宫》的吗？”小牛好奇不已。


    “快，你们看这个海报！”小风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叹一声，对二人说道。


    小马和小牛立刻朝那个方向看去。


    而后，电影墙壁上，一张整体阴暗灰淡色调的海报，映入了他们眼帘。


    贫瘠的泥土地、远处的青山如黛、天上阴云密布。


    一股压抑的情绪，铺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心中一沉。


    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海报画面中间的那副漆黑的殡棺！


    沉默，厚重，压抑。


    尤其是殡棺上方，一个用树杈和破麻布搭起来的简陋灵棚，将这整幅画面衬托的更加荒谬、荒诞。


    “心迷宫”三个字，采用了艺术字体，弯弯曲曲恍如一群蚂蚁一般，凑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小迷宫。


    “这海报很不错，有点感觉了！”小牛赞叹的说道。


    “是啊，没想到杜开构图还挺不错的，蛮讲究，很有艺术风格。”小风也点点头。


    而小马更是按捺不住了，频频掏出手机来看时间，怎么还不到十点，怎么还不到！


    当检票员说可以检票入场的时候，他第一个蹭的一下就冲过去了。


    这让检票员和其他排队入场的人都莫名不易，奇怪的看着他，只是看个电影而已，有必要这么急吗？


    是不是憋不住快漏了，急着去上厕所啊？


    他们哪里知道，


    眼前这三个其貌不扬的大学生，可是和他们要看的这部电影的导演及主演，有过近距离的接触，还一起吃了个饭。


    他们和杜开甚至还有关于这个电影的约定呢！


    ……


    就在同一时间。


    全国各个主要城市，也都纷纷有观众走进了《心迷宫》的电影放映厅。


    同样是大学生的姜明科和他四个舍友，全都来了。


    而各地，


    还有一些独特的观众。


    他们根本没买票，或者说，是拿着特殊票，脸上带着独特的笑容，走进电影厅的。


    这些人，赫然便是在《三国杀》的活动中得到电影票的玩家们。


    免费的票，不来白不来。


    而且听说杜开对这部电影投入了前所未有的心血，甚至拍的比《开端》《去有风的地方》都还要认真。


    那当然要见识一下。


    ……


    江云，和他团队成员，也悄悄来到了影院。


    同样是在观看《心迷宫》。


    甚至，


    在某个影厅，还有一个带着帽子、口罩和墨镜的人，鬼鬼祟祟左张右望，生怕有人认出他来一样，直到进了黑黢黢的影厅，这才直奔他提前选好的最角落位置，拿下了墨镜。


    甚至因走路的时候视线太黑，还差点绊倒，但就是那时，他也没拿下墨镜。


    因为，他实在是不想让任何人认出他来，毕竟他张小小是全网公认的《心迷宫》第一黑，怎么能让人看到他给杜开贡献电影票房呢？


    张小小实在是内心憋屈。


    他要亲眼看看这部电影到底怎么回事！


    但凡能找到一些漏洞，他回去后一定要不惜一切、全力以赴、变本加厉、狗急跳墙，以自己所能想出来的最歹毒、最阴狠的词，把杜开给骂的狗血淋头！


    把杜开给他造成的屈辱，十倍奉还！


    ……


    而另一边，全身心投入到《阿刁》练习的小银铃，也是给自己放了个假，为杜开和温茹的第一部电影做出一份票房贡献。


    而且，她是小富婆，有钱，再加上她和杜开温茹的关系很不错，所以她支持的力度必不能低。


    因此，她直接包场，包了一整个影厅，请她粉丝群里的忠实粉丝一起来看电影，做一个小聚会。


    ……


    与此同时，聂政等主要演员，也是悄兮兮的来到了影院。


    虽然大部分演员都不会特意去看他们自己参演的作品，但对聂政等人来说则不一样，这可是他们的电影处女作，是他们首次登上大银幕，有着很不一样的纪念意义。


    一进影厅，他们就咔咔的拍着手中的电影票、坐着许多观众的影厅、即将上演画面的银幕……


    甚至，直到电影开始正式播放了，有内容画面了，他们还是一直拿着手机，调到了录像画面，就等自己出镜时立刻录下来，回头发给家人、朋友们看，好好炫耀一波！


    ……


    电影，终于开始了。


    无数观众，都对这部所谓‘电影匠人杜开凝聚其全部心血’的电影，有着很高的期待。


    而且杜开以前一部更比一部强的作品风格，也早就把他粉丝的审美水平给提高了，因此大家都下意识的觉


    得，这部电影，必定是杜开的新巅峰，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尤其是开场字幕上，那一个个晃得人眼晕的‘杜开’，更是将众人的期待值拉到了最高——


    “编剧：杜开”“主演：杜开”“出品人：杜开”


    “杜开导演作品”


    一人身兼数职，简直是杜开个人秀。


    失业率的升高，杜开绝对该负一部分责任！


    这让许多观众啼笑皆非。


    结果，大家正在心中笑呵呵呢。


    而后，正式画面一开始，直接让全国各个院线影厅的观众们，都陷入了懵比中。


    “这这这……这是什么画质啊？”


    “不对，不是画质的问题，还算清楚，但，画风也太老、太粗糙了吧！”


    “我是不是进了时光机，回到了十年前？”


    “妈耶，杜开坑我！拿村里网红自己拍的日常VLOG来跟我说这是电影是吧？”


    “神特么AV画质。”


    “杜开啊杜开，这就是你说的匠心之作？躬匠精神是吧？赶快鞠躬认错！”


    “《苦学三年导演技术打造的毕业作品》”


    “这是用座机拍的吧，我用我家门锁拍的都比这强。”


    “绝了，这年头还能在电影院里看到这种画风，也实在是独一份。”


    “镜头别抖了！我已经开始晕了！摄像大哥，饶了我吧！”


    开幕暴击。


    又是开幕暴击。


    杜开太擅长搞开幕暴击了。


    不过，以前，一开头就是令人惊艳！


    比如《去有风的地方》第二集一开始那美轮美奂的滇南风光。


    比如《开端》第一集上来就是令人揪心的高潮悬念。


    又或者杜开他们在滇南卫视连线演出时的肖雯乌龙。


    但，这些都是好看的，令人愉悦的，是粉丝可以拿出来吹一年的。


    而现在这个《心迷宫》呢？


    简直有一万个槽可以吐。


    实在找不到哪里可以吹啊！


    当即。


    就有一些跟风来看电影的人，从座位上起身了，不看了，直接离场。


    高画质，已经是许多人看电影的必须要求了，只要画风一烂，不符合要求，直接pass。


    但，更多的人，还是坐在了原处，选择再观望一下。


    毕竟都是花钱买票进来的，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还是再看看吧。


    杜开和温茹，信誉还是有保障的，再信他们十分钟！


    很快，这些人就惊讶的发现，这个十分钟，给值了，给的太值了！


    这电影虽然画面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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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


    也仅限于此了。


    这是唯一的槽点。


    除了这个之外，大家再也没找到任何不悦的地方。


    接下来将近整整两个小时，全是愉悦观影的享受！


    这年头，大家看特效大片看多了，各种美轮美奂、冲击视觉的画面，都看过了。


    但，这些大片最大的特点就是，画面没得挑，剧情却一言难尽，简单的不像样，只能别带脑子看，但凡带点脑子就会觉得剧情无聊。


    而这个《心迷宫》呢？


    这才是最纯粹、最正宗的‘剧情’片。


    从一开头，就是娓娓道来。


    以纯正的乡村环境，让人仿佛一下就置身在了那个偏远落后的小村子里，而后一个个村民出场，虽然每个人出场画面并不多，也没有那种特意设置的‘记忆点’，但就是能让人一下就记住他们。


    比如略显轻浮的宝山；美艳丰腴的少妇人妻丽琴；虽面相丑陋犹如憨批但老实木讷的小卖部老板大壮。


    更别说杜开出演的肖宗耀，和温茹出演的欢欢。


    只是简单出场过了一下，就立刻让人记住了他们。


    而且，这些角色，各有特点，不脸谱化，不NPC化，都栩栩如生。


    这就让人自然而然的觉得，这些人之间，必然会发生一些故事。


    并且，不是那种跌宕起伏的强行拉仇恨剧情，每个人的性格和身份，使得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无比契合，让观众们觉得就该如此，他们的确会是这样做。


    因此，


    随着人物逐渐登场，剧情逐渐展开，当杜开饰演的肖宗耀和温茹饰演的欢欢，在野地里幽会谈‘意外怀孕’，然后不小心失手弄死了白虎之后。


    凡是还留在影厅里的人，就全都沉浸进剧情了。


    跟随着镜头，


    跟随着杜开特意设置的讲故事的手法，


    一点点，领略着这个荒诞、犯罪、粗糙但引人入胜的故事。


    ……


    “玛德！”


    影厅角落里，张小小看着大银幕上粗糙的画面，不由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他作为行业人士，欣赏水平还是有的。


    许多普通观众可能认为这粗糙的画面是败笔。


    但他不一样啊！


    虽然第一眼时，同样鄙夷。


    不过，等看了几分钟，熟悉了这个故事风格后，他就郁闷了。


    他知道杜开为什么设置这么粗糙的画风，甚至还有些晃动的镜头了。


    就连为什么不加BGM刻意将电影显得有些干巴，也搞懂了。


    “拍摄风格，和题材内容的高度统一。”


    “镜头、画风、音乐、光线……一切，全都为了故事，为了要体现的内核，而服务。”


    他的心里，不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许多影视导演，刻意炫技，比如做一些很牛比的特效、还讲究什么奥斯卡级别的运镜……但最终结果就是，越俎代庖、喧宾夺主。


    俗称拎不清。


    你一部作品究竟该表现什么，你做导演的不知道吗？


    好莱坞大片，自然会用超燃的背景音乐、最炫酷惹眼的视觉冲击画面。


    但，假如有部作品，叫《家庭录像带》，那若是使用4K画质、超稳运镜、艺术大片的构图、大师级光线，无疑就成了最大的败笔。


    而眼前杜开这部《心迷宫》，故事本身就是一个发生在小乡村的荒诞故事，犯罪细节里处处都是漏洞，比如指纹、比如目击者、比如案发现场保护……全都一塌糊涂。


    而这，本身就是农村的现实，或者说，现实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像影视剧里表现的那么唯美、秩序、理想环境。


    杜开这作品，想要让观众们领略故事的原汁原味，画面必须粗糙，镜头必须得晃，人物角色必须得朴素。


    不设置背景音乐，只使用当时环境中的昆虫鸣叫、风声、走路脚步声、水龙头漏水的滴答声……


    这样，就像是还原出了个现实。


    让观众们，会情不自禁的身临其境。


    他们明明是坐在银幕前，但看着眼前的画面，就会有种感觉，眼前上演的并不是拍的剧本，而就跟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一样。


    他们每一个观众，就都是目击者！


    代入感！真实感！


    强的无以复加。


    “玛德！草！”


    张小小心里再次暗骂一声，原本以为这是个可以大喷狂喷的缺点，现在却发现是个优点，简直郁闷的不行。


    不过不急，这才刚开始呢。


    电影还长着呢。


    慢慢看慢慢找，总能找到其他可喷的点。


    咱们走着瞧！


    ……


    一百一十多分钟的电影，结束了。


    张小小面无表情的带上口罩、墨镜，麻木起身，随着退场人群，一言不发走出了影厅。


    耳旁响起的，全是观众们的热烈讨论。


    “村长太牛比了，完美犯罪，一个识破他的都没有！姜还是老的辣啊！”


    “对，把尸体埋在自家修建的猪圈下，简直绝了！”


    “唉，虽然他是犯罪，但挺让人感动的，当了一辈子好村长，还获得了那么多奖章，都快光荣退休了，结果最后为了儿子，选择了做毁尸灭迹的事，也亲手毁灭了自己一生的信仰……”


    “最后那个画面，太震撼了。原本跟仇人一样的父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谅解对方，但在荒谬至极的罪案过后，站在尸体殡棺前，反而和解了。那声‘爸’，让我眼眶发红，这是整部电影里肖宗耀唯一喊他一声爸，唯一用正眼看他。”


    “温茹这次演的角色做出了演绎生涯的超大突破！欢欢这个角色，太自私了，但又太真实了。与其说是女主角，倒不如说是女反派。”


    “全员恶人，一个正派人物都没有，就连男主角他妈，也是和稀泥，‘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从这部电影里，看到的是父权、家暴。”


    “这个电影太好看了，我觉得它绝对是今年最好看的电影，没有之一，评为年度电影毫不为过！”


    “最大的败笔就是最后那个交代字幕，说什么‘翌日已自首，罪犯受到了惩罚’，直接把电影逼格拉下去了好几个档次。”


    “这也没法啊，不然肯定通不过审核。”


    “……”


    各种各样的讨论，都传进了张小小的耳中。


    张小小面无表情，默默无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至走出电影院，消失在了商场人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