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 章 势胜

作品:《父皇!请称朕为太子!

    见陛下叹气,众人只能闭口不语,


    “那你以为,因何如此?”


    刘据看向王贺问道,


    王贺不顾长时间一个姿势僵着,而手脚发麻,谨肃回话道,


    “回陛下,皆因长安地势复杂,周围山水环绕,关中一片,自古粮产不多,时旱时涝,相比于关东沃土,耕田不足其一成。


    时年陛下以农法增产,关东各郡,成果明显,因粮产成倍增长,故人口也成倍增长,长安附近,是最早推行新农具耕法的,却以人口增长最慢。


    长安耕地太少,微臣以为是最重之因。”


    其余官员都暗自点头,无论是刘买,亦或是窦富,都对粮产人数,有所了解,


    长安先天不足,耕地就是那么多,哪怕玩出花了,也远不如济南郡粮产增速快,


    华夏人随耕地而聚居,是深刻在基因中的本能,耕地少,人就少,耕地多,人自然就多了,


    刘据边听,也在边翻看着户籍,


    不光是极具代表性的长安和洛阳,其余各郡县,从元狩年间到天光年间的变化,整体呈现着耕地越多,农业改革效果越好,因而导致人也更多的趋势,


    刘据看了王贺一眼,眼中难掩赞许,自已所做的事情,终归是为最后的目标行动,而最终目标从来都是一个....


    大汉富国强民!


    感受到陛下赞许的眼神后,王贺不知怎的,只觉得浑身淌过一阵热流!


    他想为陛下做事!


    而真能为大汉做实事的官员,才是刘据最需要,也是最喜欢的。


    “继续。”


    受到陛下的鼓励,王贺更加起劲,


    “还有便是陛下所说,微臣之前从未想到的,长安城内不在籍的官奴太多,计户时,并未将其算入在内。”


    窦富在旁暗道,


    官奴最少应有几十万,而将官奴都计户,未免有些太难了。


    官奴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只在都城出现,都城有皇族,有受封食邑的公卿,服侍上等人的官奴,便要如影随形,官奴并不是没有籍,而是他们的籍不在长安,


    在古代,擅自离乡是要受到严格审查的,两县之间移动,都要被严格监视,对于普通人而言,在两郡之内移动,基本是不可能的。


    西汉政府,将百姓的擅自移动视为大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擅自移动的百姓,有个统称.....流民。


    流民对封建王朝的破坏性,可以说是最大的,造反、兵变都是区域性的破坏,而流民若是不加以管制,他们就会像那个叫瘟疫公司的游戏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污染整个王朝。


    而西汉的官奴,多来自于刘彻对商人行告缗后,收没商人的家财奴婢,放于宫内,另有就是,皇室豪族等特权阶级,豢养奴婢是合法的,


    就连富贾都常有“奴千数”的记载,


    奴婢的籍贯随主家存在,刘彻告缗收拢奴婢,这些奴婢的籍贯是当地的,但人却在长安,


    这是极特殊的情况。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在古代,就是籍在哪,人就在哪。


    唯独奴婢人籍是不在一处的。


    刘据面无表情,见王贺不说,


    问道,


    “再没有了?”


    王贺脸上现出愧色,


    “微臣愚钝。再想不出长安户口增长如此之慢的原因了。”


    “能想到这,已经很不错了,”刘据扫过众人,“你们谁想到了?都可以说。”


    在场的官员,有几人都是刘据亲眼看着上来的,如装作紧锁眉头的伍被、还有身侧的窦富,别人不知道,这俩人肯定知道,可此二人却不开口,


    窦富咬牙,


    “陛下,微臣有些愚见。”


    “你说吧。”


    刘据鼓励的看向窦富。


    窦富心一横,


    “微臣以为,还有一因,


    食邑。”


    群臣嘴唇颤动,哪怕都是专业训练过表情的官员,此刻依然是绷不住,


    “嗯。


    说得不错。”


    刘据没表示肯定,也表示否定,


    只淡淡说了另一事,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旁人对陛下说的话一知半解,可窦富明白啊!


    刘据的帝王术,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他借窦富之口说出食邑的事,以后只要动食邑,窦富就得一马当先,他等于是把人都得罪完了,以后只能为孤臣!


    真就如侍中一职,只为陛下一人做事!


    而刘


    据对他的回报是,


    淮南淮北,长安洛阳,窦家在洛阳可以重开枝丫。


    窦富朝陛下深深行礼,


    服了!


    虽然一直都对陛下心服口服,但现在是更服气了!


    刘据意有所指,


    “光是一个人胜,就足有耕地、官奴、食邑三处难解之题,朕倒是对其余四胜更好奇了。”


    王贺下意识想咽口唾沫,却口中无津,


    “禀陛下,迁都第二胜,为势胜。”


    “势胜?有意思。”


    刘据喃喃道。


    这天下间的势,从来只有一个,便是刘伯温对朱元璋说过的龙脉,玄一点儿叫风水,而实际一点,就是山水之势。


    隋唐时,化地方行政区域,就是依山川形变而化道,州郡时变,但山川永远不易。


    并且,不要小看地理特点对政治的影响。


    用唐朝藩镇割据举例,藩镇的位置,直接决定了他们对中央的态度,卢龙、成德、魏博河朔三镇是最难搞的,这三镇能得以做大,更是仰赖其地理位置。


    王贺侃侃而谈,


    “长安居关中,环山坐水,难成大势,时江南钱米大兴,然却输送京中损耗颇多,而长安又难控江河,若再不控江南一地,只怕其地滋生异心耳。


    洛阳居关东,为中原之心肺,陛下若迁都洛阳,天下尽在陛下手中!”


    地理条件就是势,长安已不得势,洛阳却得势,


    王贺所言振聋发聩,


    说简单点,就是怕陛下久居关中,长此以往,江南以下,就会逐渐脱离陛下的控制!


    况且,长安一地,往来运输极其困难,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得以与项羽争天下,


    项羽允许刘邦去关中沉淀,就是因为,关中一地难以控制天下,基本可以说是退出争霸天下的行列了。


    长安运输困难,往来损耗颇多,


    这也是最让刘据头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