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餐车前部的空间还算宽敞，但在最初设计时我就没想过会带人使用【界域定锚】，因此出现了现在的情况——我们四个滚作一团摔到了餐车地板上。


    作为【界域定锚】的使用发起人，我是第一个完成传送，降落到餐车里的。


    然后，我就被一股沉重而不可违抗的巨力拍倒在地。


    那一瞬，我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太奶在冲我挥手。


    渡鸦的反应很快，不仅自己飘了起来，还拎着两个沉重的男孩一块浮起来减轻了重量，拯救了被压在最下面的我。


    "呃……你还好吗？"


    我很想摆摆手，大度地表示"就这？"，把这个意外小插曲轻松带过。


    只是才一抬手，被挫伤的疼痛就从四肢百骸传来。回过神的大脑迟钝地接收到神经发来的信号，叫我下意识"嘶嘶"抽气，一时不敢有任何动作。


    右边脚掌扭向不正常的方向，脚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手腕、尾椎、胸口和肋骨都隐隐作痛，手背不知被谁的装备划开一个细细的口子，正向外渗着血。


    好疼……


    我咬着牙忍下泪水，没工夫注意红罗宾他们的反应，从外套内侧衣兜摸出位面遥感装置，打开系统背包取了瓶愈合喷剂，支起上半身就要往脚腕上喷。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了过来，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卷白色绷带："我来处理吧，放心，很快的。"


    我松了手，让那瓶喷剂落进罪魁祸首的掌心。


    为了腾出位置，闪电小子和渡鸦已经退到了餐车中部，两人似乎被车上定制的自动贩售机吸引了注意力，都转过了身。


    真是谢谢他们的体贴，保全了我尴尬到快要爆炸的自尊心。


    红罗宾抓住我的脚掌和小腿小心地转动着角度，骨头"咔吧"一声归位时我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但好在没叫出声，也没流出一滴眼泪。


    愈合喷剂的效果相当显著，红肿的脚腕被白色的泡沫状凝胶包裹，短短数秒就恢复成白皙光滑的模样。


    红罗宾的手一顿，用绷带擦去凝胶，又在我的脚腕处按了几下确认完全恢复正常，就示意我伸手，给我处理手腕和手背上的伤。


    "我没事了，谢谢。"我站起身。


    愈合喷剂的回血效果相当好，只是治疗速度过快，大脑还未能及时反应，身上残留着幻痛。


    "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2


    泰坦三人都冲我看过来。


    红罗宾相当直接："你的计划是什么？"


    蝙蝠家的行事风格是这样的吗？


    我有点疑惑，转念一想又觉得挺正常。


    刻板印象不能概括一个完整的、复杂的人。


    "斯托卡"、"小控制狂"都是标签化的印象，哪怕红罗宾仍旧是纸片人的时候，在许多刊物里也是个会喝可乐、会熬夜打游戏、会和康纳一起搞恶作剧的少年人。


    相比起蝙蝠侠那种强势得让人愤怒（有行为补偿但开口认错难如登天）的行为，红罗宾虽然有时也让人恼火，但至少会开口道歉并做出赔偿（改不改另说）。


    会这样直接向我询问未必是信任我。


    毕竟就连我自己也无法对他们交付信任。


    "……我要去找达丽雅。"我打开餐车车门，脚下的地板缓缓下沉变为台阶："还有笔交易需要完成。"


    "各位自便。"


    3


    Linan在下车那一瞬，身体化作数据流，消失了。


    回到现实后，自动接通了联络频道的耳麦很快传出声音，是超级小子："RR，中心城战场这里出现了Linan，要拦住她吗？"


    "暂时不。"


    红罗宾将沾了Linan血液的刀片和两根长发交给闪电小子，让他帮忙送到钢骨那边做相关的检测分析，又拿出一个微型窃听装置开始读取内容。


    "你真是个混蛋。"渡鸦看见红罗宾拿出来的东西，脸色一时变得难以言喻。


    在餐车那看见Linan手背的伤口时，她就隐约猜到不对劲了。


    现在人一走，果然是这样。


    让渡鸦想起了自己以前屡次警告，最终还是不了了之的被窃听监控事件。


    红罗宾不为所动："看来她给你的印象很好。如果检查之后没问题，我会道歉。"


    窃听器的收音因为战斗等各种因素的干扰，中间断断续续多次出现嘈杂的"沙沙"声，所幸在Linan支走渡鸦和达丽雅单独谈话那一段时间，勉强恢复了正常工作状态。


    "你想做什么……我要到外面……你不允许就不行……做交易……"


    "它们是怎么处理你这一类货物的？"


    红罗宾调回了原速。


    "制造、实验，然后拘束起来。"达丽雅麻木道："那些自动机兵是拘束手段之一，但随时间推移也被我身上的能量感染，失控了。"


    "你知道你身上的能量是怎么回事吗？"


    "来源好像是……裂界？他们在研究怎么让这种能量投入安全使用。"


    "很有创意的想法。"Linan语气相当平淡："你可以到外界，但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后，我给你两个选择。"


    4


    我用了银狼的能力。


    这原本是我为防备虚拟磐岩镇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而准备的技能。


    作为星核猎手一员、登上公司通缉令的顶尖骇客，银狼的能力可以在现实中，如同虚拟世界打游戏般使用各种作弊码入侵底层数据进行改写。


    这份能力在那个虚拟世界里可谓是来去自如。也是凭借这一点，我才能在战斗时及时知悉红罗宾他们的情况，掐好时间困住红罗宾他们，再支走渡鸦。


    而在现实里，最简单的应用方式就如我现在这样，使用传送指令，输入中心城临近海滨城的郊外地下基地坐标，就能瞬时完成空间穿梭。


    这个基地的情况宛如狂风过境，我所在的这个实验室，各种仪器试管毁的毁碎的碎，墙壁地板不是洞就是缝，乱七八糟的实验报告铺了一地。


    我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张，看了眼——基因实验。


    虽然关键数据都被销毁了，但这些就这么留在这也不好吧。


    我一挥手全收进系统背包里，决定拿这些报告回去当草稿纸用，仪器那些回头拆来看看哪些修修还能用。


    感恩大自然的馈赠。


    就这么扫荡了几个房间，我遇到了超级小子。


    5


    "Hi，需要帮忙吗？"


    冷不丁从身后窜出一个人真的很容易吓死人。


    我指的不是被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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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死，而是吓人那个死。


    我遵循下意识反应出刀，在看清来人的脸后，把刀转向险之又险地从超级小子身侧擦过。


    "建议你以后提前发出一点声音再靠近我。"或者在我带的不是超高危技能的时候这么玩。


    不然很容易把自己玩死啊！


    在选择加载技能时，考虑到我可能出现来不及给自己上护盾和拔枪的情况，我选择带能最大限度保护自己的近战技能——秘技［黄泉的刀术］。


    这个技能使用起来，外在表现是最贴近游戏表现的，进状态一刀秒。


    当然，在游戏里面，这个技能只能清小怪，是没法一刀秒boss的。但现在转为现实后，没有了这个强制机制。


    ［黄泉的刀术］是相当特殊的一个技能，它划分了虚无能量使用阈值的高低，适配所有技能位置。而根据加载的技能位置不同，虚无会对使用者造成不同程度的侵蚀。


    换而言之，只要我不怕副作用，完全可以正面跟这个世界的超人级别的强者对上。


    依照超级小子刚刚那没有太多防备的状态，我是真的怕一刀下去他人没了。


    "Sorry，我下次注意。"超级小子扫了一眼被我搜刮干净的更衣室，饶有兴致地提议："我之前找到了他们的仓库，要去拿点什么吗？"


    我算了下时间，快接近我跟达丽雅约定的时限了。


    不过看样子正义联盟他们还能控制情况，或许还想要和达丽雅沟通些什么，并不希望我现在过去。


    那我先去搜刮物资也完全来得及，特快就在旁边呢。


    我欣然应允："走吧。"


    6


    在活动测试里始终保持安静的小兔再次接入了我的脑域："红罗宾回收了您身上的窃听装置，已读取其中内容。"


    我没说话，只在位面遥感装置屏幕上盲打回了句"收到"。


    唉，我一个好端端的良民都要给他们逼成什么样了。


    心累。


    算了。


    想想，现在和超级英雄周旋，总比和超级反派合作，一边被反派算计背刺，一边还要应对狂暴状态超英要简单。


    我跟着超级小子在仓库里走出了逛街的架势，挑挑拣拣拿了不少防护服、约束带和镇定剂，床单被褥、锅碗瓢盆则扫荡一空。


    看得出他有多用心挑选这个仓库了。


    危险的化学试剂、珍贵的实验仪器那是一点没有，更不用说有杀伤力的热武器了。


    在我逛到第三圈的时候，超级小子终于出声："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收拾残局。"我意有所指道："虽然不是我的责任，但能够借机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超级小子显然没听懂，但在沉默片刻后，他以相当别扭的口吻问道："我们需要支付多少代价才能改变选项。"


    "什么？"我愣了。


    这一次，超级小子没再重复耳麦那一端的问话，那面湛蓝的镜子里倒映出面无表情的我："她想活。"


    "怎样可以让她活下来？"


    7


    窃听器循环播放着Linan的最后两句话，而对话的另一方始终未曾回答。


    "十分钟后，我给你两个选择。"


    "回到它们手里继续生不如死，或者，由我给予你永恒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