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她被放下来之后蹲下来看他。因为疼痛，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你们接了本津他们的委托要来杀我？”


    男人死咬着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她穿着合身的制服套装温婉清丽。头发盘的整齐，一看就是有着良好的家教。


    “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不是秘密，我不想再对你做什么，如果你想留一条命的话，最好还是回答我的话。这样你我都来的省心。”


    男人看了一样站在她身后，没有穿那身黑如永夜一般制服的中原中也。“……是。”


    她轻轻点了一下头。“那……是你们一个组织接了，还是有几个组织共同接的？”


    “……有……四个组织联合一起接的。”


    “对方付定金了？付了多少？”


    中原中也觉得她问的有点跑偏。“莉莉你想干嘛？”


    她抬头。“十个亿呢，中也，你不想要吗？”


    他目瞪狗呆。


    ——好家伙，你连别人买你命的钱你都想要是吗！你还有什么不想要！


    哪怕他是港口黑手党干部，他现在都想在心中大喊一声——抢钱了！！！


    “分别是哪几个组织？”


    她在前面温声细语的问，如果知识她问，这种好态度他压根懒得打理，但是中原中也在后面死亡凝视，男人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


    中原中也嗤笑。都是一些最近成立的不入流的组织。“我们组织都不接的活，你们接？活腻了？”


    男人不敢吱声。


    “中也，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让这几个组织消失，需要多久？有难度吗？”


    他想了一下。“难度应该不大，不过可能需要几天。”他听到她这么问甚至觉得惊奇。“你要让他们消失？”五年不见感觉她果断了许多？


    “我只是问问，至于消失嘛……也没这个必要。”


    切，还是黏糊磨叽。


    她托腮腮。“这样吧，我给你们两条路，第一条，与我合作，你们每个组织可以拿到五千万日元。第二条，不与我合作，那么恐怕就得麻烦中也了。希望你们现在能明白，你们是在等于跟港口黑手党对着干，我敬佩你们的勇气。也很为你们看不清目前的状况与情势感到遗憾与担忧。”


    他在旁边内心腹诽。


    为什么她连威胁都能说的那么优雅。果然文化水平不一样？


    “我是一个商人，作为商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想在港口黑手党手下存活很难吧？”


    他到她满带关切之意的话语皱眉。


    ——莉莉你想干什么？


    她优雅的站起身，拿了手帕捡起一把被丢在地上的枪支仔细端详。“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们组织的看家武器了吧？看起来已经放了许久了。而且也都是前些年的款……”


    她把枪又放回了原处。“你知道菲茨杰拉德家在美国涉及军工吗？尤其是武器制造。”她把手帕折叠整齐放进口袋。“最新的武器，只要你想的，我手里都有。比起这些老掉牙的东西，可好用的太多了。”


    她唇角微微扬起弯下腰，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调皮的眨了眨眼。“我们欢迎来自五大洲四大洋所有的客户。普通的东西我们便宜皮实性价比高，贵的东西我们保证同等价格我们质量最好，同等质量我们价格最低，长期合作还有优惠政策包君满意——所以……要考虑一下吗？哪怕是港口黑手党同款武器，只要价格合适我们也一样可以交易。”


    中原中也：……我直呼好家伙。我踏马累死累活保护你，你倒好，直接跟对方达成一致顺便再拉两单生意还挖了组织墙角？


    ……你是魔鬼吗！


    她直起身子。“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就有五千万的资金我认为你们并没有亏本，甚至你们也不必与中也打照面，当然如果你们不要这笔钱，我也可以换成武器，如果你们四家联合达成一致我这边可以免除海运的运费。去年我刚收购了美国最大的海运公司银翼集团，专门为各位客商供货。不过如果你们因为这件事惹恼了港口黑手党，导致对方严令不许我方供货的话……那你们就只能用这些老爷枪开个射击摊子赚钱了。”


    她眼睛眨眨，看起来比谁都要无辜又可怜，娇软又柔弱。


    ……损绝了你！


    她直起了身子。“记得把我的话带给你们的首领，让他仔细想想，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分则害，和则利。”


    看着面前不说话的男人，她笑了一下。“警察马上就要来了，我也该告辞了。”


    她扭头看他。“走吧。”


    “好。”


    上了车，中原中也忍不住扭头看她。她垂着眼看起来大约是有些累了。看起来有点蔫。


    “莉莉。”


    “怎么了？”


    “……你是魔鬼吧？”


    她可可爱爱的歪脑袋。“什么？”


    “他来杀你，你跟他谈生意？”他甚至觉得如果这次来的不是小头领而是组织首领，她怕是能谈成。


    她声音温柔谦和，右手放在左胸口，看起来十分虔诚。“为客户解决困难，想客户之所想，急客户之所急，为客户提供优质的产品及服务是我的人生信条。”


    “……”对，还顺便挖了他们港口黑手党的墙角。“这事儿不能让首领知道。”


    她一脸奇怪。“你会告诉他？”


    他怎么可能会说！“不会。”


    她脸上却满是怀疑。“你确定？”


    这什么话？“什么叫我确定？你不相信我？”


    她点了点手机下面的小锦囊。“那要不你先解释一下，这里面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


    她看他一脸惊讶仿佛能发出鹅叫一般的表情叹了口气。“中也……我是电磁系异能，凡是电子产品，能发出电波的，甚至是金属我都能感觉到，你给我放了一个那么明显的东西……你是看不起我吗？又是定位又是窃听器的。”她考虑了一下。“应该是在酒会第二天早晨你走之前放的吧？”


    他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满脸的‘你竟然知道？’


    她笑着摊手。声音温柔跳脱。“是啊，你走的时候我还没醒，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就知道房间里多了东西。你装的那个也太响了，就等于是在我耳朵旁边叫‘我在这里！快来看我！我今天早晨刚被放进来的！’一样。”


    他瞬间尴尬癌晚期。作为组织成员，最尴尬的事就是自己放了窃听器之后立刻就被对方发现了。这简直在质疑他的专业素养。


    “我知道你想掌握我的动向，所以你放也就放了，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我在哪里。也不介意让你知道我在跟谁说话，在说什么。”


    正因为他在意，所以他才会放窃听器和定位器。只要这人不要在她卧室里放微型摄像头就行。


    放微型摄像头在她卧室的那是变态，是要被她拿海神三叉戟叉死在马路牙子上的。


    这件事暴露了让他觉得有些内疚。“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


    “想知道我在哪里，跟谁在一起，说了什么？”


    他不吱声，只是默认。


    她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笑了一声。“你这黑手党的手段还是那么不入流，还定位仪，窃听器，明明有更简单更便利更正大光明的方法，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你们非法的事情干久了，合法的事情也下意识要用非法的手段才能做？”


    又简单又便利又正大光明的方法？还有这种好事？“什么方法？”


    “有方法和你能不能用这个方法是两码事。”她的手肘撑在玻璃和车门的缝隙处。“我建议去你看看我们公司主页的招聘广告。”


    招聘广告？


    然后中原中也看着清一色的英文沉默。


    ——你这压根就没想让我看懂是吗？


    “莉莉。”


    “怎么了？”


    “……我看不懂。”


    “哦~”


    她眼睛无辜的眨眨，看起来完全不想回答他之前说的那句话似的。


    中原中也突然后知后觉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等等，你能感受到我给你放的这个东西是因为你的异能？”


    她平静的微笑看他。“是的。”


    他瞬间鸡皮疙瘩起了满背。“……也就是说，七年前——”


    她听他提起当年的事情，唇角勾起，眼里却没有笑意。“你是说你让你的属下在我家的玄关的插座里放了微型摄像头，在我的房间里装窃听器的事情？他放的那天正好是迹部跟我商讨学园祭话剧去外面西餐厅吃饭的日子，你都不知道我一开门那陌生的电磁波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一米八的大活人站在我面前跟我打招呼一样显眼。我进了房间之后那窃听器比摄像头的存在感还大。简直就在我耳边放烟花一样。”


    他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赶紧找个坑先把自己埋了。“……你怎么不早说？”


    “我那时候当然想过告诉你，我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想让你来保护我。可我信息都编辑了一半了突然想起来如果你问我怎么知道家里被人装了东西，我没办法解释。所以只能不说。原本我还以为是你的仇家干的，我做梦都没想到——是你干的。”


    当事人被翻了旧账不敢吱声。眼睛死死盯着汽车脚垫，如果视线有实质，怕是车都能被盯出个窟窿来。


    她靠在柔软的座椅上冷声开口。“迹部当时来我家给我送忘在店里的平板电脑我还在跟他讨论过，为什么摄像头和窃听器不在一个地方，装这个的人到底是想要看到什么，想要听到什么。迹部知道这件事之后比我反应的还要快，我还没告诉他这件事是你做的，他就猜到了肯定是你做的。因为如果是外人做的，这两样东西不可能不装在一起。之所以分开装就是担心万一真拍到了你的属下不该看到的东西的防护措施。毕竟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会没有声音。”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原本决定已经原谅的事情现在提起来免不了火冒三丈。“我那么的信任你，你却把高精度窃听器装在了我的床边，吵的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她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带着怒气的声音仿佛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真该庆幸当年我只因为你不信任我而难过，想不起跟你计较，若是我那时候就知道这东西是你装的，若是换了今日，我早就——”


    她没能把最后的话说完。看着面前与自己零距离接触的男人，她狠狠掐了一把他脖子，——身上肉太硬，她掐不动。漂亮的延长甲片都因为她用力过去绷飞了，在他脖颈留下了抓伤的伤口。没有流血，但也破了皮。


    迟来的道歉，她比他更不想再纠结过去的事情。气呼呼地把他推开。“这事儿到此为止，你别提我也不提。提起这件事我就生气。”


    当事人心虚嗯了一声。


    她闭上眼睛平复了好久的心情，看到他脖子上被她抓的印子又有点心疼，但是想想他做的混账事，心情又复杂了许多。看着他的表情也慢慢变得平静。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脖颈的印记。“抱歉。”


    被她挠那纯粹是他自己活该。他没什么可委屈可辩驳的。而且也只不过是皮外伤，养两天就会好，跟他之前受的伤比根本不值一提。“不要紧，不疼。”


    这点伤他才不不在乎，而且他被她弄伤对他来说是利大于弊的血赚买卖。看着她靠在自己身前，用消毒棉签一点点将他那处理迟一迟估计都痊愈了的伤仔细消毒之后亲了一下，然后满心愧疚的抱着他。


    伤什么伤，亏什么亏，血赚好吗！


    ***


    两人回到酒店，她喝了一杯茶之后放下了茶杯。“对了中也，说起招聘我还有点好奇。你当时进组织的时候，签劳动合同了吗？”


    啊？


    “劳动合同？”


    “对啊，入职都得签劳动合同啊，除非是非全日制临时用工。劳动法规定的。”


    他一脸无语子。“怎么可能会签那东西啊——”


    “保险交了吗？”


    “国民医疗保险倒是交了——不过组织里很少有能活到拿年金的年龄。”


    “什么时候交的？”


    他想了好一会。“应该是我入职一年后交的。”


    “确定吗？”


    “确定。”


    他奇怪看她。“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只是好奇你们组织是不是有着完善的人力管理制度。”


    他挠了挠头。“我那时候早了所以就没签，不过后来听说就签了。不过能干到队长以上级别的也就不重要了。毕竟手上已经沾了人命，再加上工资高，一般也就不会离职了。离职的话，背上人命立刻就会被警察带走。”


    她点了点头，一脸的‘原来如此’。